都会过去的 你应扛得住
在电脑上敲下了一行字,又反反复复地删除和修改,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我,这个词最好不用,这个观点还是别写了,这个感受还是别说了,几个小时过去了,屏幕上还是一片空白,我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我犹豫着不敢说,总觉得有些话不能说,不该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呵呵,转念又想起,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威慑下,据说可以形成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局面,异曲同工,呵呵,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似乎吞噬了我,我虚弱的像随风飘荡的蒲公英。
我站在公元2021年的年末,我想起的是一些杂乱的数字,有1966,也有1957,还有1984,以及一些或许只有我知道和我在意的数字,我坐在光线明亮的桌前窗下,郁金香愤怒的开放着,我看着红灯笼高高挂起,可我没有一丝过年的兴味,每一个受过苦的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无论他们死了还是活着,我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看着人们争相购买年货,我默默地往回走,我默默地关上门,我默默地坐下,我默默地默默着。
曾几何时,我以为过去的就算过去了,自杀在地堡里的那个人,他的故事毕竟发生在德国,因中风而死在别墅里的那个人,他的故事毕竟发生在苏联,我以为这一切和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当历史即将重演的时候,身边的人们在狂欢,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们,混在人群中有两个死神,他们一个叫戈培尔,一个契卡,难道只有我能看得见吗?我呼唤我的同类,可是他们一个又一个受到死神的威胁,他们有的已经身陷囹圄,有的正在被赶往囹圄的路上。
如果你看不懂我在说什么,那说明我们不是同类,请不要怪我把话说的这么模糊,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清楚也最可能保全自己的语言了。你问我最爱哪个作家,以前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现在我什么也不说;你问我喜欢阳光还是雨露,以前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现在我什么也不说;你问我对某件事情的看法,以前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现在我什么也不说。
不说就不说了,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平静了,但我分明感到有地火在奔突,它们循着地底深处的缝隙在流窜,火山没有喷发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是平静而美好的。我站在2022年的年初,面对美酒佳肴,我却没有丝毫的食欲;我站在2022年的年初,人们互相道贺,恭喜发财,我却只有微笑、冷笑、苦笑,以及泪流满面的仰天大笑。
抱歉,说了一堆丧气的话,我也想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可是除了理智的愤怒和热情的冷眼,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是为我个人愤怒,也不是为我个人冷眼,我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那只鸭啊。毕竟是过春节,勉力写了一幅春联,上联是“世道虽已回旧路”,下联是“山河依然换新春”,这是2019年3月重庆师范大学被某学生举报导致丢失教书资格的那位先生撰写的,我自己加了横批“保守自由”。
人和人不是靠血缘靠老乡或同学或同事的关系在维系,而是靠思想和观念,遇到同类,即使不曾见过,不曾交往过,也会有兄弟或师生般的情谊,小北兄因卖书事得罪有司,闻讯我心戚然,丹青老师慰他说:“你眼下往後不免受苦,容我说句便宜话,都会过去的,你应抗得住。”今年以及不可预期的今後,我就靠这句话活着了。
是的,都会过去的。是的,你应扛得住。
文/杨国华
2022年1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