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与书写系统】

ᠮᠣᠩᠭᠣᠯ/Монгол/Mongol/ㄇㄛㄣㄍㄛㄦ/モンゴル,“五代辽宋金时，译作韈劫子、梅古悉、谟葛失、毛割石、毛揭室、萌古子、蒙国斯、蒙古斯、蒙古里、盲骨子、朦骨等名。元代译作蒙古。《蒙古秘史》原文作‘忙豁勒’。”[1]研究ㄇㄛㄣㄍㄛㄦ历史最基本的书写语言不是ㄇㄛㄣㄍㄛㄦ语而是曾在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统治下的民族所用的汉语和Persia/ㄆㄦㄙㄚ/波斯语文字（原始记载）[2]、再加上Россия/ㄌㄛ_ㄙㄧㄚ/俄罗斯语、英语和日语。仅从语言的难度看，研究ㄇㄛㄣㄍㄛㄦ历史与佛教研究相当。

中国境内的内蒙古使用的ㄇㄛㄣㄍㄛㄦ书写沿用传统，可以被称为ㄇㄛㄣㄍㄛㄦ词母系统，有29个词母（元音5个，辅音24个），拼写时以词为单位上下连词，行款从左向右（插图是ㄇㄛㄣㄍㄛㄦ文“ㄇㄛㄣㄍㄛㄦ”）。从严密一些的研究角度出发，“ㄇㄛㄣㄍㄛㄦ”一般泛指历史上的整个ㄇㄛㄣㄍㄛㄦ民族，而Mongolia/ㄇㄛㄣㄍㄛㄌㄧㄚ/蒙古（国）特指清朝以来的外ㄇㄛㄣㄍㄛㄦ地域以及现代独立的国家。ㄇㄛㄣㄍㄛㄌㄧㄚ从1946年以来使用Cyrillic/ㄎㄧㄌㄧㄦ/斯拉夫词母（7个元音+28个辅音）书写，虽然政府1994年以来几次立法要改用ㄇㄛㄣㄍㄛㄦ词母（现在规定2025年为止两者并用），但进展困难，包括其总统网址https://president.mn/等政府网址主页现在也是ㄎㄧㄌㄧㄦ词母书写的。改回ㄇㄛㄣㄍㄛㄦ词母的一个明显困难是不能横书连词，与国际习惯违背，所以本文也主要以ㄎㄧㄌㄧㄦ词母来书写一些重要名词。ㄇㄛㄣㄍㄛㄦ词母的发音对于非母语的人非常难以把握，而ㄎㄧㄌㄧㄦ词母相对容易学会，它们属于不同语系，词母的数目不同，无法一一准确对应转写，例如ᠴᠢᠩᠭᠢᠰ转写为Чингис或тэнгэс，不如ᠮᠣᠩᠭᠣᠯ转写为Монгол、ᠬᠠᠭᠠᠨ转写为хаан或хан准确。此外，有十几种方案把ㄇㄛㄣㄍㄛㄦ词母转写为拉丁词母，但没有一种得到普遍接受[3]。Чингис可以被转写为Činggis/Chingis/Chingiz/Genghis/Tenggis/チンギス/ジンギス/成吉思等，хаан可以转写为Qa'an/Khan/Qan/カン/ハーン/可汗/汗/(中)合罕（意为部族首领）等。本文按照Чингис/Chingis[4] хан/Khan译为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

两种书写系统之间的转写都如此复杂，四种系统放在一起更难以统合对应，下表只是为了阅读译注英语（拉丁词母）史料而便于参阅ㄎㄧㄌㄧㄦ词母进而对比ㄇㄛㄣㄍㄛㄦ词母所拟定的初步汉音元素转写M-CPE方案，需要懂ㄇㄛㄣㄍㄛㄦ语的专家们一同进一步改进。

 

IPA发音	ㄇㄨㄣㄍㄛㄦ词母	ㄎㄧㄌㄧㄦ词母	拉丁词母转写	汉音元素转写M-CPE
a	ᠠ	А	a	ㄚ
e	ᠡ	Э	e	ㄝ
i, ji	ᠢ	И, Й, Ы, Ь	i, yi	ㄧ
ɔ,o	ᠣ	У,О	o,o	ㄛ
ɵ	ᠥ	Ө	ö	ㄜ
u	ᠥ	Ү	ü	ㄩ
n	ᠨ	Н	n	ㄋ-(词前),-ㄣ(词尾)
ŋ	ᠩ	Н, НГ	ng	ㄥ
b	ᠪ	Б	b	ㄅ
v	ᠪ	В	v,w	ㄨ
p	ᠫ	П	p	ㄆ
g, ɢ	ᠭ	Г	g	ㄍ
x	ᠬ	Х	h	ㄏ
m	ᠮ	М	m	ㄇ
l	ᠯ	Л	l	ㄌ-(词前)，-ㄦ(词尾)
s	ᠰ	С	s	ㄙ
ʃ	ᠱ	Ш	sh	ㄕ
t	ᠳ	Т	t	ㄊ
d	ᠳ	Д	d	ㄉ
tʃʰ	ᠴ	Ч	ch	ㄑ
tsʰ	ᠴ	Ц	č	ㄔ
tʃ, ts	ᡁ	Ж	ǰ	ㄐ
z	ᠽ	З	z	ㄗ
je	ᠵ	Е	ye	ㄝ
jo	ᠵ	Ё	yo	ㄧㄛ
ju		Ю	yu	ㄧㄨ
ja		Я	ya	ㄧㄚ
r	ᠷ	Р	r	ㄌ-(词前)，ㄦ-(词尾)
ř	ᠿ		th(e)	ㄖ
v	ᠸ	В	v	ㄨ
f	ᠹ	Ф	f	ㄈ
kʰ	ᠻ	К	ḳ	ㄎ
ts	ᠼ	/ц/	/c/	ㄘ
h	ᠾ		/h/	ㄏ

从历史实际以及文献记载上看，整个文明社会的关注是如何转写ㄇㄛㄣㄍㄛㄦ词母，但特别是内蒙古被确定成中国境内的一个地域以来，如何把汉字发音转写为ㄇㄛㄣㄍㄛㄦ词母的反向工程也变得越来越重要和频繁。至今为止，由于汉语没有导入汉音元素的书写，只能将表意的、由复数音素拼音而成的汉字转换为传统ㄇㄛㄣㄍㄛㄦ词母或名词发音，结果是除了借助于拼音表示ㄇㄛㄣㄍㄛㄦ语中的汉语借词比较准确外，浪费了大量笔墨精力又造成了大量混乱。实际上，人们已经用拼音的单音符号对应ㄇㄛㄣㄍㄛㄦ词母，如sh对应ᠱ/ Ш，进行翻译，呼唤着汉音元素的到来，因为只有导入汉音元素，才能准确地转写汉语发音为ㄇㄛㄣㄍㄛㄦ词母。

【《元朝秘史》译本的再翻译痛苦】

ㄇㄛㄣㄍㄛㄦ以前没有文字。1204年，ㄑㄧㄣㄍㄧㄙ征服Найман/Naiman/ㄋㄞㄇㄢ/乃蛮(又名乃马、乃满、廼蛮、奈曼、奈蛮、耐满、粘拔恩、粘八葛、粘八噶等)，留下并重用ㄋㄞㄇㄢ的太师、Uyghur/ㄨㄧㄍㄜㄦ/维吾尔人Тататунга[Tatatunga]/ㄊㄚㄊㄚㄊㄨㄣㄍㄚ/タタトゥンガ/塔塔统阿。ㄊㄚㄊㄚㄊㄨㄣㄍㄚ用ㄨㄧㄍㄜㄦ词母创制ㄇㄛㄣㄍㄛㄦ书写系统，但仅限于教授皇族弟子，甚至ㄇㄛㄣㄍㄛㄦ征服、支配世界历史上最大的地域后，也是如此。关于ㄇㄛㄣㄍㄛㄦ帝国，有很多被征服民族用他们的文字写下的记录，但只有一本由ㄇㄛㄣㄍㄛㄦ人用ㄇㄛㄣㄍㄛㄦ文写下的关于ㄑㄧㄣㄍㄧㄙ和他之后第二代大ㄎㄏㄢ的内部记录。这就是后人所称的题为《ㄇㄛㄣㄍㄛㄦ秘史》的独特重要意义所在。

《ㄇㄛㄣㄍㄛㄦ秘史》原始文本已经遗失，所幸有一本14世纪的汉译版，用汉字音写名词、旁译句子、大意翻译全文、（错误地）题名为《元朝秘史》，流传下来。《元朝秘史》的内容有很多译本，让我们从几节内容探讨这个第一本汉译历史名著的方法体现出来的汉语表述的缺欠以及由此产生的改进方法。

原文标题为《忙[中][5]豁仑 纽察 脱察安》[6]，忙豁仑/монголын/Mongholun[7]是名词“忙豁勒/Monghol/ㄇㄛㄣㄍㄛㄦ/蒙古”+词尾变格“温/un/的”，译为Mongolian/ㄇㄛㄣㄍㄛㄦ的；纽察/нууц/niucha是动词“你兀/niu/隐蔽”+词尾形容词变格“察/cha”,译为secret/秘密的；脱察安（或脱卜察安、托卜齐延，脱卜赤颜、脱必赤颜）/товчоо /tobchaan”/纲要目录、实录；所以题目应该译为《ㄇㄛㄣㄍㄛㄦ秘史》，而不是《元朝秘史》。书中提到成书于“鼠年”，应该是在1228年完成最初版本，记载ㄑㄧㄣㄍㄧㄙ（死于1227年）的先祖及其一生功业，但后来不断增加过内容及修订，直到ㄇㄛㄣㄍㄛㄦ开始攻灭金国。

全书可分为为12或13、15卷，280或295节。以下引用《元朝秘史》的意译部分（音译部分完全没有逻辑关联，且无法用一维的书写形式准确表示，只好用图片表示），参照那珂通世日译、余大钧现代汉译、Cleaves 英译[8]，用汉音元素简略译注几节重要的片段。

第一卷第1节：成吉思（名）[9]/čingγis[10] [中]合罕訥（皇帝的）/qaγan-u 忽扎兀兒（根源）/ijaγur/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的根源

迭額[舌]列（上）/deger-e騰格[舌]理（天）額扯（睿）/tngri-eče扎牙阿禿/jayaγatu 脫[舌]列{克}[11]先（生了的）/törügsen孛兒帖（苍色）赤那（狼）/börte-činu-a阿主兀（有）/ajuγu/奉天命而生的苍色狼，格兒該（妻）/gergei亦訥（他的） /inu [中]豁埃（惨白色）/quva馬[舌][12]闌{勒}（鹿）/maral阿只埃（有来）/ajiγai 騰汲思（水名）/tenggis客禿{勒}周（渡着）/getüljü亦[舌]列罷（来了）/irebe/他的妻子是白色鹿，渡过海或大湖而来，斡難（河名）/ Onan沐[舌]連訥（河的）/müren-ü 帖[舌]里兀捏（源行）/terigün-e/不[山]而[中]罕[中]合{勒}敦/Бурхан Халдун /Burkhan Khaldun(山名)訥（行）/u 嫩禿黑剌周 (营盘做着)/nutuγlaju /去ㄛㄋㄢ河源头的ㄅㄜㄦㄎㄏㄢ·ㄎㄏㄚㄦㄉㄨㄣ/不儿罕合勒敦/肯特山扎营，脫[舌]列{克}先（生子的）/törügsen巴塔赤罕（人名）/Batačiqan阿主兀（有来）/ajuγu/他们生下儿子ㄅㄚㄊㄚㄑㄧㄎㄢ。

汉音元素新译：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的来源：奉天命而生的苍色狼，与妻子白色鹿，渡海而来，去ㄛㄋㄢ河源头的ㄅㄜㄦㄎㄏㄢ·ㄎㄏㄚㄦㄉㄨㄣ山扎营，生下儿子ㄅㄚㄊㄚㄑㄧㄎㄢ。

除了《ㄇㄛㄣㄍㄛㄦ秘史》，我们都能参考原始语言的文本，《元朝秘史》这么痛苦地用汉字全文音译《ㄇㄛㄣㄍㄛㄦ秘史》，给出了普通、正常情况下用汉字翻译外文的典型的对理性的折磨。如果今后那一天我们发现了《ㄇㄛㄣㄍㄛㄦ秘史》原文本，几百年来为翻译《ㄇㄛㄣㄍㄛㄦ秘史》形成的这门“学科”岂不成为一大笑料或对汉语自身的审判？稍有外语知识的读者的第一个问题自然是：是否可能用一个汉字唯一地对应一个发音？

中国近世史书所用的音译方法“规则”，起源于乾隆勅撰的《辽金元史》语解，虽然对契丹、女真、蒙古各国的解释错误很多，但毕竟稍微开始遵循“一个发音只用一个汉字对应”的法则，远胜于过去的史书。由此法则还可以确立ㄇㄛㄣㄍㄛㄦ词母、满洲语词母、用片假名标记的汉字和拉丁词母之间的转写排列。[13]这是日本的佛教、古代汉史等汉学研究胜于中国的“国学”的根本优势[14]，而这也正是汉音元素的法则，而汉音元素只用30来个音素，来代替6万多个被随意用来表音的、本来是表意的复数音节构成的汉字，更科学准确，也第一次使双向转写翻译检索成为可能。

第一卷第59节[15]片段：（意译部分）妻訶額侖正懷孕於斡難河邉迭里溫孛{勒}荅{黑}山下生了太祖。太祖生時右手握着髀石般一塊血。生了。因擄將帖木真兀格来時生。故就名帖木真。/怀孕的妻子Өэлүн/Hoelun/ㄏㄛㄝㄌㄨㄣ在Onan/ㄛㄋㄢ河畔Deli'un/ㄉㄝㄌㄧㄨㄣ山下正好生下了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婴儿降生时右手握着髀石般的血块。因为生在俘虏Temüjin-üge/ㄊㄝㄇㄩㄐㄧㄣ·ㄩㄍ被押来时，所以按照俘虏的名字取名为ᠲᠡᠮᠦᠵᠢᠨ/Тэмүжин/Temüjin/ㄊㄝㄇㄩㄐㄧㄣ/帖木真、铁木真、忒没真、鉄木仁、特穆津（意为“铁匠”、“铁人”）。

汉音元素新译：怀孕的妻子ㄏㄛㄝㄌㄨㄣ在ㄛㄋㄢ河畔ㄉㄝㄌㄧㄨㄣ山下正好生下了ㄑㄧㄣㄍㄧㄙ。婴儿降生时右手握着髀石般的血块。因为生在俘虏ㄊㄝㄇㄩㄐㄧㄣ·ㄩㄍ被押来时，所以按照俘虏的名字取名为ㄊㄝㄇㄩㄐㄧㄣ。

第三卷第123节[16]：（意译部分）阿勒壇。忽察兒。撒察別乞。衆人共商量着。對帖木真說。立你做皇帝。你若做皇帝呵。多敵行俺做前哨。但擄得美女婦人。并好馬都將来與你。野獸行打圍呵。俺首先出去圍將野獸来與你。如廝殺時違了你號令。并無事時壞了你事呵。將我離了妻子家財。廢撇在無人烟地面裏者。這般盟誓了。立帖木真做了皇帝。號成吉思。

Altan/ㄚㄦㄊㄢ、Quchar/ㄎㄨㄑㄚㄦ、Sacha Beki/ㄙㄚㄑㄚ·ㄅㄝㄎㄧ等人商议后，对ㄊㄝㄇㄩㄐㄧㄣ说：“我们立你当ㄎㄏㄢ。你当ㄎㄏㄢ后，战时我们冲锋在前，把殿帐里美貌的姑娘、包帐里高雅的淑女、臀节好的骟马，掳掠来交给你！围猎时我们充当先驱，把旷野的野兽围得肚皮挨着肚皮，把山崖上的野兽赶得大腿挨着大腿，收获后交给你！如果我们作战时违背你的号令、和平时不遵守你的协议，你可以剥夺我们的妻女财产、把我们抛弃在荒野！”这样议定了誓盟，称ㄊㄝㄇㄩㄐㄧㄣ为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

这一节的人名较少，主要是意译，显示出用表意且发音随时代、地域变迁的汉字作为纯粹表音符号翻译外文的痛苦。本来由此可以导致自然的推想：建立一个表音的系统对应翻译外语的发音，但缺乏反思的汉文明已经摆脱不了汉字对思维自身的桎梏。

第十二卷或续集卷二第282节[17]结尾：（意译部分）此書大聚會着。鼠兒年七月。於客魯漣河。闊迭額阿[舌]剌勒地面𩂜下時。寫畢了。此书写于鼠年[18]7月大Хуралдай[Khuruldai]/（中世发音）qurilta/ㄎㄨㄌㄧㄦㄊㄚ/忽里勒台（带有血统关系的军政国是会议）召集期间，在Keluren/ㄎㄜㄌㄨㄌㄜㄣ河Kode’e Aral/ㄎㄛㄉㄝㄜ·ㄚㄌㄚㄦ的宫帐。

有记录的几次大ㄎㄨㄌㄧㄦㄊㄚ，就是最高权力的大ㄎㄏㄢ死去后，由他的近亲（儿子们、正妻、兄弟们、可能还有成年的孙子们）和重臣们出席推举新的大ㄎㄏㄢ。这种由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发明的方式废除了由么子接班的习俗（也与长子有矛盾），原初是为了推出第三子接班，后来造成了权力交接的混乱甚至内战。

虽然不知道《ㄇㄛㄣㄍㄛㄦ秘史》原文的作者，但书的性格告诉我们作者的动机：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的每次攻击都是源于对手的背信，奖励或惩罚家族、氏族和部族时的重复谏言，对ᠲᠩᠷᠢ[Tngri]/ㄊㄣㄍㄌㄧ/Tengri/腾格里的供认和呼求，都透露出传达给后代的至关重要的文化价值。2004年出版的Igor de Rachewiltz英译版可能是最好的译注本，指出：它不仅是简单的记录或消遣，而是为了后代、特别是直系继承者们的指导和训示。[19]《ㄇㄛㄣㄍㄛㄦ秘史》就是ㄇㄛㄣㄍㄛㄦ版的Ramayana/《ㄌㄚㄇㄚ传奇》/《罗摩衍那》或Ὅμηρος[hómɛːros]/ㄏㄛㄇㄝㄌㄛㄙ/Homer/荷马史诗。它的情节带有作者的主观偏向和想象，但它传递的价值取向是真实、独特和明确的。

《元朝秘史》的神秘不在元朝（其时尚未存在），也不在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而在缺乏理性的汉字。《元朝秘史》汉译本的不可取代的价值在于独一无二的原始重要文献已经遗失。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如ㄧㄛㄙㄜㄈㄨㄙ转述已经遗失的公元前3世纪的埃及祭司Μανέθων/ㄇㄚㄋㄝㄊㄛㄣ/Manetho用希腊语写作的埃及历史，用以验证“出埃及记”对犹太教创始人Moses/ㄇㄛㄒㄝ/摩西的叙述[20]，但都没有《元朝秘史》珍贵。敦煌洞窟里的大量的汉译密藏因为其原始文献意义不明显，就没有人有兴趣或知识去译注它们。在历史上出现过的为翻译外语发音而随意涌现的大量汉字也随之“灰飞烟灭”了。

【Persia/ㄆㄦㄙㄚ/波斯语史料】

（明）宋濂等于1369—1370年编撰的《元史》是研究元代的基本史料，共210卷。它完全没提中国之外的ㄇㄛㄣㄍㄛㄦ帝国，而是通过从把ㄇㄛㄣㄍㄛㄦ外族统治者视为中国的正统皇帝的虚幻，把外族ㄇㄛㄣㄍㄛㄦ人武力建立的帝国的大规模扩张看成是中国自己的胜利，而无视汉人只是ㄇㄛㄣㄍㄛㄦ人的世界性帝国的臣民这一事实。从技术层面看，占97卷的列传里至少有9例（非汉族）一人两传的情况，因为汉字翻译名字的写法不同，被编者视为两个人分别立传。而一个人的名字在不同的传里汉字写法不同，更是常见。[21]另一方面，一个外语发音的汉字翻译发音问题经常导致持久的混乱，如在《元朝秘史》中出现的来自藏语的མི་ཉག/Mi-nyag/Minyak/ㄇㄧ·ㄋㄧㄚㄎ一词与Tangut/唐兀剔、西夏、木雅、弭药、党项，等的关系，可以写好几本书也写不清楚[22]。

明朝1382年下令、由两个Uyghur/ㄨㄧㄍㄜㄦ/维吾尔族仕官火原洁、马沙亦黑按照《元朝秘史》中用汉字对ㄇㄛㄣㄍㄛㄦ语字词加以拟音书写的方式，编修成ㄇㄛㄣㄍㄛㄦ·汉文对照的辞典《华夷译语》，分17门，收词840条。序文中简述编写辞书的用途，之后的凡例中讲述了在汉字拟音时使用的各种特殊的小字符，以弥补汉语语音系统没有ㄇㄛㄣㄍㄛㄦ语发达的缺陷。以上译注《元朝秘史》几个段落中体现出来用汉字拟音ㄇㄛㄣㄍㄛㄦ语字词发音的非理性痛苦，没有见到按照此辞典方式翻译而成的著作。

ㄇㄛㄣㄍㄛㄦ曾有过一本现已失传的正式史记Алтан дэвтэр/Altan Debter/阿勒坛·迭卜帖儿/《金册》，它的内容与《ㄇㄛㄣㄍㄛㄦ秘史》不尽相同，是رشیدالدین/Rashid al-Din/ㄌㄚㄒㄧㄉ·ㄉㄧㄣ/拉施德丁（1249-1318年）编译《史集（或集史）》的ㄇㄛㄣㄍㄛㄦ史部分的来源[23]，也可能是《圣武开天记》或《圣武亲征录》或《元史·太祖纪》的来源。出身犹太家庭的ㄌㄚㄒㄧㄉ·ㄉㄧㄣ作为ایل خانان‎/Ilxānān/ㄧㄦㄎㄏㄚㄋㄢ/Ilkhanate/伊利汗国Газан хаан/غازان خان‎/ㄍㄚㄗㄢ·ㄎㄏㄢ/Ghazan Khan/合赞(1271–1304年)的丞相编辑的《史集》充分体会了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精神的第一部世界史。

《史集》已有汉译，共分七卷。以下罗列主要部族和首领名字的主要汉字及少数汉音元素翻译可以看到用表意汉字翻译的随意性混乱：第一卷上Turk/ㄊㄜㄦㄎ/突厥·ㄇㄛㄣㄍㄛㄦ部族 第一编 乌古思及起源于乌古思亲属、后裔的24部族：Uighur/ㄨㄧㄍㄜㄦ/维吾尔(畏兀儿)、康里、饮察、哈剌鲁、合剌赤、阿合赤-额里 第二编关于现今称为ㄇㄛㄣㄍㄛㄦ的ㄊㄜㄦㄎ诸部落札刺亦儿、雪你惕、Татар/Tatar/ㄊㄚㄊㄚㄦ/塔塔儿、篾儿乞惕、斡亦刺惕、森林兀良合惕、古儿列兀惕、塔儿忽惕、巴儿忽惕、豁里和秃剌思、秃马惕、不剌合臣和客列木臣、兀剌速惕、帖良古惕和客思的迷、森林兀良合惕、火儿罕、撒合亦惕等十九个部落 第三编关于各有君长的ㄊㄜㄦㄎ诸部落客列亦惕、别克邻、哈剌鲁、克烈、Найман/Naiman/ㄋㄞㄇㄢ/乃蛮、汪古、唐兀、Uighur/ㄨㄧㄍㄜㄦ/维吾尔(畏吾儿)、乞儿吉思、钦察等九个大部族 第四编 自古以来就称为ㄇㄛㄣㄍㄛㄦ的诸部落 第一章 迭儿列勤ㄇㄛㄣㄍㄛㄦ诸部：兀良合惕、弘吉刺、逊都思、伯岳吾等部 第二章 尼伦ㄇㄛㄣㄍㄛㄦ诸部：合塔斤、删竹、泰赤乌、兀鲁、忙兀、八邻等十九部落 第一卷下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先祖及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

第二卷Persia/ㄆㄦㄙㄚ/波斯ㄧㄦㄎㄏㄚㄋㄢ以外的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后裔 第一编 Өгөдэй/Ögedei/ㄛㄍㄜㄉㄟ/窝阔台 第二编Зүчи/jūchī/ㄐㄩㄑㄧ/术赤及其后代。笔者在“Cyrillic/ㄎㄧㄌㄧㄦ/斯拉夫词母与Россия/ㄌㄛ_ㄙㄧㄚ/俄罗斯帝国的形成”简略译注“Mongol/ㄇㄨㄣㄍㄛㄦ之轭”[24]，本文从略。 第三编Цагадай/Čaγatai/ㄔㄚㄍㄚㄊㄞ/ Chaghatay/察合台及其后代[25]。这一编介绍ㄔㄚㄍㄚㄊㄞ的两个外族出身的vizier/重臣权倾一时，得罪了所有的贵族，ㄔㄚㄍㄚㄊㄞ死后被以“毒死ㄔㄚㄍㄚㄊㄞ”的罪名被处死；他们用发音符号和难懂的语言记录君主每天讲出的所有词句[26]，类似中国的史官。 第四编Тулуй/Tului/ㄊㄨㄌㄨㄧ/拖雷 第五编үюг/Güyüg/ㄨㄩㄍ/贵由 第六编Мөнх/ㄇㄛㄣㄎㄏ/Möngke/蒙哥 第七编Хубилай/Hubilai/ㄏㄨㄅㄧㄌㄞ/忽必烈 第八编Төмөр/Temür/ㄊㄝㄇㄩㄦ（这是一个常见的ㄇㄨㄍㄚㄦ人名字）/帖木耳。

第三卷ㄆㄦㄙㄚ/波斯ㄧㄦㄎㄏㄚㄋㄢ 第一编Хүлэгү/Hülegü/ㄏㄨㄌㄝㄍㄨ/旭烈兀 第二编 阿八哈 第三编 帖古迭儿（阿合马） 第四编 阿鲁浑 第五编 乞合都 第六编 合赞 第四卷 ㄆㄦㄙㄚ古代诸王史以迄Sasanian/ㄙㄚㄙㄢ/萨珊王朝，先知مُحَمَّدٌ/Muḥammad/ㄇㄨㄏㄚㄇㄇㄚㄉ/穆罕默德 第五卷 阿布·伯克尔以迄穆斯塔辛之诸خَلِيفَة/Calipha/ㄎㄚㄌㄧㄈ/哈里发 第六卷ㄆㄦㄙㄚ后期Islam/ㄧㄙㄌㄚㄇ/伊斯兰教诸王朝（哥疾宁、塞尔柱、花剌子模、撒勒噶尔以及亦思马因教派） 第七卷 ㄊㄜㄦㄎ、中华、犹太、拂郎、India/ㄧㄣㄉㄧㄚ/印度等民族史[27]。

Atâ-Malek جوینی[juvaini]/ㄐㄩㄨㄞㄋㄧ-/Juvayni/ジュヴァイニー/志费尼 (1226–83年)同样作为帝国体系贵族和官僚的一员写下的《世界征服者史》对已经征服中亚、更多地转注于安定民生的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的记述减轻了毁灭性单一形象，具有不可或缺的价值，类似百科全书（插图是1438年描写ㄇㄛㄣㄎㄏ宫廷的印本）。书中记述ㄇㄛㄣㄍㄛㄦ大军攻陷بخارا /Bukhārā/ㄅㄨㄎㄏㄚ-ㄌㄚ-/布哈拉(也被称为捕喝、布豁、安国，等)后，一个幸免遇难的逃亡者的报告迅速传遍ㄧㄙㄌㄚㄇ世界：“他们来了；他们挖坑道了；他们纵火了；他们屠杀了；他们抢劫了；他们离去了”[28]。

【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的统治】

除了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的雄才大略、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的军事革命，ㄇㄛㄣㄍㄛㄦ人在宣传、情报、文化宗教宽容、广用人才等方面也比别的王朝卓越[29]。杉山正明有一个似是而非的说法：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把ㄇㄛㄣㄍㄛㄦ部族通过不断征服的军事手段建立起ㄇㄛㄣㄍㄛㄦᠣᠯᠣᠰ /ulus/ Улс/uls/国家，这个军事国家之所以在他死后没有像别的军事强权解散，是因为他已经把它转换成ㄇㄛㄣㄍㄛㄦ民族[30]。

ㄑㄧㄣㄍㄧㄙ反目、消灭救出他妻子的anda/ㄢㄉㄚ/安答（用誓言结成的生死之交）Жамуха/Jamukha/ㄐㄚㄇㄨㄎㄏㄚ/札木合、他父亲的ㄢㄉㄚ兼他的义父Ong Khan/ㄨㄥ·ㄎㄏㄢ/王汗（汪罕、王[中]罕），并不构成出卖或不义，因为正如《ㄇㄛㄣㄍㄛㄦ秘史》的史观宣扬的那样，他负有ᠲᠩᠷᠢ[Tngri]/ㄊㄣㄍㄌㄧ/Tengri/騰格里(游牧民族的天神)使命。ㄊㄣㄍㄌㄧ与汉族“天（命）”的观念联系密切。插图是Güyüg/ㄨㄩㄍ1246年命令Pope/教宗Innocent/无辜者第四到Хархорум/[Kharkhorum]/ㄎㄏㄚㄦㄎㄏㄛㄌㄚㄇ/Qaraqorum/哈拉和林(国都)[31]来朝拜纳贡的信函印章，前四词意为“在永恒的ㄊㄣㄍㄌㄧ力量之下”。只有当ㄇㄛㄣㄍㄛㄦ帝国后来已经衰落的时候，才学会与外面世界文明（平等）交往。

ㄊㄣㄍㄌㄧ信仰通常由Shamanism/ㄒㄚㄇㄢ/萨满教的术士/巫师通过一系列神秘的仪式演示出来影响控制信众们。例如，东北的“跳大神”便是ㄒㄚㄇㄢ仪式的一种。ㄑㄧㄣㄍㄧㄙ充分利用ㄒㄚㄇㄢ仪式巩固权力，但当ㄒㄚㄇㄢ术士的势力膨胀要从精神上操纵信众分走部分权力时，被ㄑㄧㄣㄍㄧㄙ果断地从肉体上消失了。ㄒㄚㄇㄢ教是远古流行的各种迷信、信仰、精神仪式的大杂烩，在广大地域（比后来ㄇㄛㄣㄍㄛㄦ帝国还大）不同程度地流行过，例如，Tibet/ㄊㄧㄅㄝㄊ/藏的本地发音བོད[bod]/ㄅㄛㄉ就来自佛教以前的本土信仰Bon/Bonpo，这个本土信仰与ㄒㄚㄇㄢ教存在某些类同。[32]

ㄏㄨㄌㄝㄍㄨ以及后代统治ㄧㄦㄎㄏㄚㄋㄢ的1256-1295年期间，失去政治权力的Islam/ㄧㄙㄌㄚㄇ/伊斯兰教中心地带Iran/ㄧㄌㄢ/伊朗、Iraq/ㄧㄌㄚㄎ/伊拉克[33]等中亚文明中心经历了佛教、ㄧㄙㄌㄚㄇ教和基督教（Νεστόριος/Nestorius/ㄜㄙㄊㄛㄌㄧㄨㄙ/聂斯脱里教派/景教）的宗教和谐共处[34]。ㄧㄦㄎㄏㄚㄋㄢ第八任ㄎㄏㄢӨлзийт/ㄛㄦㄗㄧㄊ/Oljeiyu/完者都的母亲是一个ㄜㄙㄊㄛㄌㄧㄨㄙ信徒，他本人先后成为ㄜㄙㄊㄛㄌㄧㄨㄙ信徒、佛教徒、ㄧㄙㄌㄚㄇ教徒。出生于北京的ㄜㄙㄊㄛㄌㄧㄨㄙ教徒Rabban Sauma/ㄙㄠㄇㄚ/拉宾扫务玛得到Хубилай/Hubilai/ㄏㄨㄅㄧㄌㄞ/忽必烈的同意，带助手往Jerusalem/ㄧㄝㄌㄨㄙㄚㄌㄜㄇ/耶路撒冷朝拜（未果），留在ㄧㄦㄎㄏㄚㄋㄢ，并被ㄧㄦㄎㄏㄚㄋㄢ的Аргун/ㄚㄦㄍㄨㄣ/Arghun/阿鲁浑ㄎㄏㄢ（佛教徒、竭力抵抗ㄧㄙㄌㄚㄇ化）派往欧洲、谋求结盟对抗Arab/ㄚㄌㄚㄅ/阿拉伯势力。“很多ㄇㄛㄣㄍㄛㄦ人是基督徒，因为很多君主的儿子和妻子都受洗过并供认Christ/ㄎㄌㄧㄙㄊㄛㄙ/基督。他们在军营里建立起教堂、敬重基督徒、有不少信徒” [35]。可惜欧洲的君主们和教宗们陷入内部纷乱，无力继续“十字军东征”，失去了回复罗马基督教帝国版图的最后机会。ㄙㄠㄇㄚ的游记（原文为ㄆㄦㄙㄚ语已经失传，但سوريا/Syria/ㄙㄨㄌㄧㄚ/叙利亚语译本流传下来）与同时代的Marco Polo/ㄇㄚㄦㄎㄛ·ㄆㄛㄌㄛ/马可·波罗的《东方见闻录》正好互相应证，留下了东西方对流的记录。

虽然不是出于自愿或主动设计而是出于被迫与统治方便，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的宗教宽容政策值得称赞。伟大的历史学者Gibbon/ㄍㄧㄅㄛㄣ/吉本不由得赞叹，在伟大的思想家Locke/ㄌㄛㄎ/洛克阐述近代文明的宗教自由的原理之前，“野蛮的”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早就用yasa/法律实行了！[36]宗教宽容是丝绸之路或欧亚大陆繁荣必不可少的条件，正是在Pax Mongolica/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的和平之下，交通、旅行、通商发达（如元朝的大运河），连北京和Москва/ㄇㄛㄙㄎㄨㄚ/Moscow/莫斯科作为超大国首都的地位，都是那时建设扩张起来的。ㄌㄚㄒㄧㄉ·ㄉㄧㄣ编辑的《史集》就是国际合作的产物，他在第一卷首先感谢的人中有Pulad(或Bolad)“丞相”，应该是一位类似耶律楚材那样的外族文臣，而汉人士兵、农夫、火炮手、木匠、建筑工匠、厨师、医生、会计等几乎所有行业的人都在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的广域治下流动谋生[37]。有人认为现在中国的“一带一路”也在谋求类似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的和平[38]。

ㄧㄦㄎㄏㄚㄋㄢ·ㄎㄏㄢ朝（汗国）解体之后，以سمرقند /Samarkand/ㄙㄚㄇㄚㄦㄎㄢㄉ/撒马尔罕、بخارا /Bukhārā/ㄅㄨㄎㄏㄚ-ㄌㄚ-/布哈拉为中心的、传统上属于ㄊㄜㄦㄎ部族的、已经ㄧㄙㄌㄚㄇ化的ㄔㄚㄍㄚㄊㄞ王朝还存续着。一个类似ㄊㄝㄇㄩㄐㄧㄣ、名字也接近的تیمور/Timur/ㄊㄝㄇㄩㄦ（这是一个常见的ㄇㄨㄍㄚㄦ人名字）/帖木耳/Tamerlane（1336–1405年），出生于ㄙㄚㄇㄚㄦㄎㄢㄉ附近的ㄇㄛㄣㄍㄛㄦ小部落首领家族、成长在ㄊㄜㄦㄎ语言和文化、信仰ㄧㄙㄌㄚㄇ教，统一了除过去元朝（明朝）之外的ㄇㄛㄣㄍㄛㄦ帝国，仿佛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再生（头像是根据他的头骨仿制的）。军事天才、屠夫ㄊㄝㄇㄩㄦ击败了不可一世的ㄨㄛㄙㄇㄢ/Ottoman/奥斯曼帝国[39]，病死在“回收” Dai Ön Kemekü Yekhe Mongghul Ulus/Great Mongol Empire which is called Great Yuan/被称为大元大蒙古国（元朝）的征途上。如果他没有把太多力量浪费在击败金帐ㄎㄏㄢ朝（汗国）等ㄇㄛㄣㄍㄛㄦ“自家人”势力上，他有可能复兴ㄇㄛㄣㄍㄛㄦ帝国大业。

由西边三个ㄎㄏㄢ朝统一起来的ㄊㄝㄇㄩㄦ帝国说明ㄇㄛㄣㄍㄛㄦ帝国实际上可以合理地由东西两个分治的、各有游牧草原与平地居民的帝国组成，而不该由四弟兄人为地瓜分。所以，进一步汉化了的Хубилай/Hubilai/ㄏㄨㄅㄧㄌㄞ/忽必烈把ㄎㄏㄚㄦㄎㄏㄛㄌㄚㄇ东迁到大都（现北京）后，虽然赢了内战却失去了亚洲的地理中心地带Uighur/ㄨㄧㄍㄜㄦ，无法控制西边从中亚到东欧的ㄇㄛㄣㄍㄛㄦ·ㄎㄏㄢ朝。而ㄊㄝㄇㄩㄦ即使再活十年，也不可能从西边统治中国（明朝）。

ㄊㄝㄇㄩㄦ的后代بابر/Babur/ㄅㄚㄅㄨㄦ/巴布尔 (1483–1530年，他的母系据称来自ㄑㄧㄣㄍㄧㄙ·ㄎㄏㄢ)建立起统治印度次大陆的Mughal/ㄇㄨㄍㄚㄦ/莫卧儿[40]帝国。ㄅㄚㄅㄨㄦ用ㄔㄚㄍㄚㄊㄞ语为自己立传，除了历史价值、文学价值也高。ㄇㄨㄍㄚㄦ帝国最伟大的（第三任）皇帝Akbar/ㄚㄎㄅㄚㄦ/阿克巴尔很热衷ㄙㄨㄈㄧ教义，除了ㄧㄙㄌㄚㄇ教，对ㄏㄧㄣㄉㄨ教、ㄐㄝㄧㄣ教、ㄗㄛㄌㄛㄚㄙㄊㄦ教和基督教也很好奇、赞助[41]。

【ㄏㄨㄅㄧㄌㄞ的宗教与语言政策】

汉语对元朝的记载甚丰，包括对元世祖ㄏㄨㄅㄧㄌㄞ和ㄎㄏㄢ后的直接描绘以及生活场景（插图是刘贯道1280年所作《元世祖出猎图》）。汉语记录除了语言等方法论的明显缺陷（例如以上所示《元朝秘史》的表述痛苦和《元史》为九个人因为汉语名字翻译不同分别立传），更大的问题是没有从ㄇㄨㄍㄚㄦ帝国的世界观来理解元朝定位的视野，无法分析形成作为一门学科的历史学研究。

除了把云南纳入作为ㄇㄨㄍㄚㄦ帝国的一部分（元朝）的版图，ㄏㄨㄅㄧㄌㄞ对中国历史的另一个持久影响在于把Tibet/ㄊㄧㄅㄝㄊ的藏传佛教Lamaism/ㄌㄚㄇㄚ/喇嘛教导入中国。ㄌㄚㄇㄚPhagas-pa/ㄆㄚㄍㄚㄙ-ㄆㄚ/八思巴赢得ㄏㄨㄅㄧㄌㄞ和ㄎㄏㄢ后以及太子Jingim/真金的厚遇，被封为“国师”或“帝师”，为真金编制了《必须知道的知识》，灌输ㄌㄚㄇㄚ教人生观和史观[42]。他创制了新的“ㄇㄨㄍㄚㄦ文字”，后称“ㄆㄚㄍㄚㄙ-ㄆㄚ文字”（插图为公文）。ㄆㄚㄍㄚㄙ-ㄆㄚ文字施行的结果，主要只在元朝作为汉字标音符号。元朝被推翻之后遂废弃不用，但对后来的韩文创制有影响。[43]

【ㄌㄚㄇㄚ教、ㄊㄛㄉㄛ（清晰）词母、Ойрад/Oirat/ㄛㄧㄌㄚㄊ/瓦剌建国】

元朝灭亡后，佛教也随之衰退，但聪明的Алтан/Altan/ㄚㄦㄊㄢ/俺答（也译为阿勒坦,1507－1582年）1571年在称ㄎㄏㄢ后对佛教感兴趣起来。他邀请Gelug-pa/ㄍㄜㄌㄨㄍ-ㄆㄚ/格鲁派或格鲁巴派(也译为黄教/黄帽教派、新噶当派，意为“善规”)首领Sonam Gyatso/ㄙㄛㄋㄚㄇ·ㄍㄧㄚㄗㄛ/索南嘉措(《明史》称为锁南坚措)来传教，并封他为Dalai/ㄉㄚㄌㄞ/达赖（“海洋”、“无边”之意）Lama/ㄌㄚㄇㄚ/喇嘛（智慧“导师”）。ㄙㄛㄋㄚㄇ·ㄍㄧㄚㄗㄛ按ㄍㄜㄌㄨㄍ派转世的解释，自称“第三”ㄉㄚㄌㄞ·ㄌㄚㄇㄚ，追封自己之前的教派首领为“第一”、“第二”ㄉㄚㄌㄞ·ㄌㄚㄇㄚ。在ㄚㄦㄊㄢ军队支持下的ㄍㄜㄌㄨㄍ教派推翻红帽派，确立了在藏传佛教的统治地位和统治ㄊㄧㄅㄝㄊ的政教合一体制。第三ㄉㄚㄌㄞ·ㄌㄚㄇㄚ被ㄚㄦㄊㄢ宣布为是ㄆㄚㄍㄚㄙ-ㄆㄚ的转世，ㄚㄦㄊㄢ自然被ㄉㄚㄌㄞ·ㄌㄚㄇㄚ宣布为ㄏㄨㄅㄧㄌㄞ的转世，确立了他在统治ㄇㄨㄍㄚㄦ的正统性，定都Хөх хот[Khökh khot]/ㄎㄏㄛㄎㄏ·ㄎㄏㄛㄊ/（意为）蓝城/Huhhot/ㄏㄨ_ㄏㄛㄊ/呼和浩特。ㄉㄚㄌㄞ·ㄌㄚㄇㄚ废除了ㄇㄨㄍㄚㄦ人中的ㄒㄚㄇㄢ教习俗，规劝蒙古人废除夫死妻殉和为死者宰杀驼马（甚至孩童）祭祀等风俗。第四ㄉㄚㄌㄞ·ㄌㄚㄇㄚ转世到ㄚㄦㄊㄢ的孙子身上，完成政教合一的程序。连Buddha/ㄅㄨ_ㄉㄚ/佛祖也可以在ㄇㄨㄍㄚㄦ人中转世（活佛），转世ㄅㄨ_ㄉㄚ的出生地Өргөө[Örgöö]/Urga/ㄨㄦㄍㄚ就是后来的ㄇㄨㄍㄚㄦ政治中心Улаанбаатар/Ulaanbaatar/ㄨㄌㄚㄢㄅㄚ-ㄊㄚㄦ/Ulan Bator/ㄨㄌㄢ·ㄅㄚㄊㄛㄦ/乌兰巴托。[44]

明朝衰落之际，一个女真部落首领Nurhaci/ㄋㄨㄦㄏㄚㄘ/努尔哈赤统一女真族，1616年取名Aisin Gioro/ㄞㄙㄣ·ㄍㄧㄛㄌㄛ（金ㄍㄧㄛㄌㄛ部族）/爱新觉罗，他的儿子皇太极继位后把女真改为Manchu/ㄇㄢㄑㄡ/满(洲)族并创制ㄇㄢㄑㄡ词母书写系统。1644年ㄇㄢㄑㄡ攻占北京，建立大清，把ㄇㄨㄍㄚㄦ东部和中部的政权（北元）或部族置于清朝统治之下。西部的少数派Ойрад/Oirat/ㄛㄧㄌㄚㄊ/瓦剌（元朝称斡亦剌惕、明朝称瓦剌、清朝称卫拉特、漠西蒙古等，意即居住于大沙漠以西的部族）崛起“建国”，1616年把佛教定为国教，并于1648年制定新的ㄇㄨㄍㄚㄦ文字：Тодо[todo]/ㄊㄛㄉㄛ/（意为）Clear/清晰/托忒词母书写系统。ㄊㄛㄉㄛ词母书写系统的产生是一场文化建国运动，在其创制者Заяа БандидаZaya Pandita/ㄗㄚㄧㄚ·ㄆㄢ ㄉㄧㄊㄚ/拉让巴呼图克图(车臣鄂木布、车臣绰尔济，1599－1662年）指导下，用ㄊㄛㄉㄛ词母书写系统翻译了214部藏语著作[45]。由佛教与ㄊㄛㄉㄛ词母建国的ㄛㄧㄌㄚㄊ族左旗Jungaria/ㄐㄩㄣㄍㄚㄦ/准噶尔部落强大到威胁清朝在西部的统治地位，最终被康熙皇帝几乎灭绝全族。

【ㄇㄨㄍㄚㄦ式“文艺复兴”】

17世纪ㄇㄨㄍㄚㄦ政治势力衰亡以后，见证了直接采用藏语与藏传Vajrayana/密宗佛教仪式的ㄇㄨㄍㄚㄦ文化艺术的兴旺[46]。其代表人物是Занабазар/Zanabazar/ㄗㄚㄋㄚㄅㄚㄗㄚㄦ/札那巴札尔/第一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哲布尊丹巴·罗桑丹贝坚赞（1635－1723年）[47]。他作为“多面手”活佛创作过许多宗教音乐、绘画及青铜艺术品等，在语言、艺术、医术、天文等领域也做出贡献，被称为“亚洲的Michelangelo/ㄇㄧㄎㄜㄌㄢㄐㄜㄌㄛ/米开朗基罗”（插图是自画像）。他根据梵文词母创造了用于传播ㄇㄨㄍㄚㄦ佛教的Соёмбо/Soyombo/ㄙㄛㄩㄛㄇㄅㄛ/索永布词母系统，可以用来书写藏语和梵语的发音，带来了ㄇㄨㄍㄚㄦ式“文艺复兴”[48]。不过，ㄙㄛㄩㄛㄇㄅㄛ词母在受清朝间接统治的外ㄇㄛㄣㄍㄛㄦ的流行也助长了ㄇㄛㄣㄍㄛㄦ词母书写系统的消亡，只在受清朝直接统治的内ㄇㄨㄍㄚㄦ留存了ㄇㄛㄣㄍㄛㄦ词母书写习惯。

ㄗㄚㄋㄚㄅㄚㄗㄚㄦ率领他的ㄇㄛㄣㄍㄛㄦ部族归顺清朝，1691年被康熙册封为“呼图克图大ㄌㄚㄇㄚ”，统管外ㄇㄛㄣㄍㄛㄦ宗教事务，此后常驻北京，1723年在京圆寂时由雍正亲自致祭，骨殖埋葬在庆宁寺。这样的政治角色颇具争议，但他建立寺庙的地方ㄨㄦㄍㄚ后来成为政治中心ㄨㄌㄚㄢㄅㄚ-ㄊㄚㄦ，他设计的ㄙㄛㄩㄛㄇㄅㄛ图案后来成为ㄇㄛㄣㄍㄛㄌㄧㄚ独立运动的旗帜和现在的ㄇㄛㄣㄍㄛㄌㄧㄚ国旗。

【历史与现实】

现代ㄇㄛㄣㄍㄛㄌㄧㄚ国家的独立，与历史上ㄇㄛㄣㄍㄛㄦ帝国的崛起，都不是必然的政治事件。今天，在中国境内的ㄇㄛㄣㄍㄛㄦ人口比在ㄇㄛㄣㄍㄛㄌㄧㄚ国家的ㄇㄛㄣㄍㄛㄦ人口还多，这对于用汉语开拓至今为止充满混乱、对汉族以外的很多地域的知识寥寥无几的ㄇㄛㄣㄍㄛㄦ研究，具有历史和现实的双重意义。本文用汉音元素转写M-CPE方案从方法论上奠定的科学的基础，希望能够被广为理解和采用。

 [赵京，中日美比较政策研究所，2021年8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