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究竟是干吗?---读《奔溃的帝国》有感
文:憨憨
四川保路运动昭示出辛亥革命爆发及清王朝覆灭的必然。张永久先生所撰《奔溃的帝国》从社会经济形势、民心向背、各方势力、众多人物命运和时代背景对这一历史必然进行了全景式的重现。
《奔溃的帝国》连载以来,仅有数十位读者坚持阅读,点击率远远低于同期短篇故事与热点信息。
活在当下的人们,热衷于琐碎的快餐文化,对近代史的大事件如此淡漠,令人惶恐。
在将民族复兴的中国梦作为凝聚与动员民智民力主旋律的当下,国内外形势复杂多变,如果我们不明来路,何谈前程?又怎么能勘破梦境,足踏实地,砥砺前行呢?
时有限,思无涯,抚卷暗叹之余,信手由疆地随着思绪漫游,码出些梦呓般文字,权当笔者阅读《奔溃的帝国》长篇纪实文学作品的体会。
《奔溃的帝国》“清末立宪时间表”篇章说:1904-1905年,在中国的领土上爆发了一场日俄战争,结果是立宪制的蕞尔小国日本战胜了农奴制的庞然大国俄罗斯,促使中国人深入思考,当年的报刊评论道“此战非俄日之战也,乃立宪、专制两治术之战也”,加快政治体制改革,实现宪政,成为清末朝野上下一致的呼声。
1905年6月大清重臣袁世凯、张之洞同馥上奏清廷。请以12年为期实行宪政。1908年清廷宣布立宪以9年为限,这期间,朝廷配置资源,高屋建瓴,顶层设计出许多改革方案。中国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与世界潮流接轨而迈出的重要一步。
遗憾的是权重一身的慈禧在历史关键时刻去世,摄政王载沛和隆裕太后无能,企图加强领导,缩短时限,反而将立宪变革一步步地带入了绝境。
在1911年5月成立的13位大臣组成的责任内阁中,中皇族满清贵族占9人,汉族仅占4人,被世人讥讽为“皇族内阁”,这样一来国民反清情绪猛涨,当局更是失去人心,最终导致民族革命爆发,和平转型的道路被切断,被暴力革命取而代之了。
《奔溃的帝国》叙述的正是大清帝国崩溃前夕,动荡环境中的众生相,张永久先生成功地把人类文明质素注入到那一代众生个人鲜活的人生际遇中。
这部作品2011年天津社科院出版社出版本的封面折页上有故事梗概:
100多年前的公元1911年,广袤的巴蜀大地上掀起了一场波澜壮阔的保路运动。
之前,光绪皇帝下诏,同意民间集股修建川汉铁路,规划由汉口至成都,修成当时中国最长的铁路干线,全川响应。没过多久,清廷忽然宣布铁路收回国有,准备四国银行借款修筑,川人投资修筑铁路的股金无法偿还,这招致来至绅士、商人、官吏以及民众等社会各阶层的激烈反对。由演讲、辩论、发传单到罢课、罢工、罢市,直至发展成遍布全省的武装起义,一时间风起云涌、如火如荼。
清政府为平息四川的“叛乱”,在不到半个月的时候里,先后从湖北、湖南、广东、陕西等省抽调兵力增援,导致武昌城头空虚,革命党人乘势而起,打响了辛亥革命第一枪,清政府随之垮台。
四川保路运动历来被称作是辛亥革命的导火索,当时对这场规模宏大、鱼龙混杂的政治运动,始终还缺乏深层次的分析和研究。
1911年夏天,在四川省那股翻天覆地的革命浪潮中,各种政治势力错综复杂,官场当权者、立宪派和绅商群体,革命党和同盟会,袍哥组织。以及被裹挟其中的七千万四川民众,他们因各自的处境不同,利益不同,参与运动中的态度千差万别。
革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本书以保路运动为线索,着眼于发掘各种人物的命运,书写了沉浮于大时代的众生相。
回望一百余年前那一幕幕悲喜剧,至今仍禁不住让人为之歌哭,为之扼腕。
是的,革命到底是干妈?天津社科院出版社2011年出版的张永久这篇四川保路运动长篇纪实作品,书名赫然就是《革命到底是干吗?》。
翻开书本,细读篇章,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命运随情节场景变幻而跌宕起伏,引导作读者思绪,恍若逐梦。
作品不仅描绘了张之洞、锡良、瑞芳、,盛宣怀、詹天佑、周善培、赵尔丰、蔡锷等朝中大人物在“铁路两条如剪子,铁路所到,即将其国剪破矣”(张之洞)过程中的事迹,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发掘描绘众多当事者,即绅商群体、革命党、同盟会、袍哥组织,以及被裹挟其中的七千万四川民众的命运。
我们这代人受的是英雄主义哺育,精神靠曾吞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的激情,吞噬领袖语录的教导而成长。
而阅读《帝国的崩溃》时却少有为宝尔的遭遇,牛虻等英雄人物的际遇而揪心,而是对众多卷入四川保路运动的人物产生宿命般的叹息,对当时毫无出路,陷入灾难性沉沦的民族命运深感不安。
其实至辛亥以来,对民族命运的深感不安与奋勇抗争,在国人心中从未停息。
历史迎来了上世纪的80年代那个生气勃勃,色彩单纯的文学气候,文艺百花园中生长出众多的伤痕文学,励志作品,港台剧“霍元甲”、“陈真”那些振奋人心的主题曲的余音仍絮绕在耳旁: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80年代思想解放释放的文化活力,转化成巨大的社会动力,支撑着中国经济高速发展40年。
人们怀念80年代,拨乱反正,那个文化与科学的春天。
如今我阅读张永久先生这部作品,再次感到了若迷途羔那样的不安,《革命到底是干吗?》详实的史料与巨大的文化感染力,深深地召唤醒内心的爱与怕。或许,这正是活在当下的人们,所以焦虑的集体情绪。
---------流年似水,帝国早已崩溃,新中国已70年,改革开放也已经40年了,与新中国同岁的我们这一辈也多以退休居闲。读罢张永久先生这部作品,引人思索:东方睡狮,真的睡醒了吗?
还在乾隆盛世,曹雪芹就对延续千年的帝制将倾有明显的察觉,有《红楼梦》好了歌曰: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又借贾雨村言,甄士隐口注释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横向对比,清帝乾隆(1736年—1795年)与乔治华盛顿(1732-1799年)是同时代的人,乾隆时代,美利坚共和国初立。又过168年后大清帝国已经千疮百孔岌岌可危,内忧外患,终于逼迫慈禧时代立宪改制。中国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与世界潮流接轨而迈出的重要一步。
百年前中国已经重要的一步为何又走失了足,最终导致民族革命爆发,和平转型的道路被被暴力革命取而代之了呢?
纵观人类历史,十分明显,近现代以来社会发展轨迹有一个从专制向民主转型,神权向王权、继而民权过渡的趋势。人们的意识虽不可预测也不能改变历史进程。
但温故知新,读点历史,对我们在历史进程中少走弯道有益,对人类探索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终极问题也有益。
张永久先生的这部作品引人思考;人们认为慈禧太后皇族内阁主持的立宪,只能是伸张与维护王权的宪制,不会成为伸张与维护民权的宪制,因此不得民心。尽管在经济领域采取了如修铁路采取公司制,在行政措施上设立了地方咨议局等机构。但是大清王朝依然故步自封,在立法维护民权还是立法维护王权这个宪制目标的根本问题上含糊不清,更没有旗帜鲜明地宣示与贯彻,以至于民心之力终究被激进的暴力革命所利用。
民心即人心,民权即人权,行政当局立法、执法是为了维护权力而制约民众,还是为了维护人的权利而制约权力,当年秉持王权的人根本就不想去搞懂。
新中国成立之初,毛泽东在天安门前向全世界宣告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毛泽东又在1958年建成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铭刻碑文:“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以此宣告:人民是创造历史的英雄!
在国内外形势更加复杂多变的当代,中国坚持改革开放、以人为本,强调执政为民、依法治国,提出要推动文明交流互鉴、打造命运共同体的口号,习近平主席最近又说:“文明因交流而多彩,因互鉴而丰富,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
今天,在四川保路运动,辛亥革命百年之后,我们对自己宣示的那几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当代文明成果,真能想明白,理解透彻吗?
在今年的五月《奔溃的帝国》即将连载完毕,五月初网上有篇节日长假期的图片报道,节日里,各旅游景点拥挤着的人的表情,仿佛比《崩溃的帝国》封面上百年前那些束辫子的人更加焦虑。
何至于此?且摘录几段,看贴主时怎么说:
假日表情:被制造的中国生活方式
几天之内,有限的景点需要容纳无限的游客,是一道无解方程式。人挤在一起,风景降格为无足轻重的背景。
从八达岭长城上因拥挤而黏滞在一起的人的脸上,我清晰地看见了当局供给侧革命的硕果。这枚由政府腾挪而结出的假日之果,已经经营有年。人造长假制度左右着人们的生活节奏,支配着国人的旅行方式。
置身某个场域的人,任由一股蛮力驱使,生存空间被压缩到几乎窒息且无法逃脱的那种困境。本是出门欣赏景色,却被挤压成了一道风景,成为他人嘲讽的对象。
拥挤消弭了性别、老幼、肤色、阶级的界限,使身体的触碰变得合法起来,在无视他人尊严的同时,自己也成为任人推搡、侵犯的一般存在物。这样的场域,你必须收敛个性,屏息静气,呼应着众人造成的节律,融入这个强大的气场。在极度拥挤状态下,人们对身边的人完全丧失了感觉,眼里不再有高矮美丑黑白香臭之分,只是被涌上心头的异物感所笼罩……
人们渴望活在集体中的力量与荣耀感。他们天生惧怕个体独立存在的困境,只有在集体中方有如鱼得水的自在。这无疑属于传统的制度特性。在忠君、大同等皇权制度教育打压个性与自由的社会环境中,随大流,不张扬成为许多人遵循的生存准则。
旅游本是生命主体的自由精神活动,在人为制造的小长假里,风景降格为无足轻重的背景,挤压在一起的游客彼此成为噩梦般的风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对他人怀有悲悯心的人,会感觉到不适甚至恐惧,他们感知世界的器官也将随之关闭。
日本童谣诗人金子美玲有一首诗,叫做《蜜蜂和神灵》,好像说出了主宰和羔羊的关系:
蜜蜂在花朵里
花朵在庭院里
庭院在围墙里
围墙在城市里
城市在日本里
日本在世界里
世界,在神的怀抱里
就这样,就这样
神在小小的蜜蜂里
她表达的是,神灵既在事物之外,又在事物之中;神灵与我们同在,不外在于人,而是驻扎在人心里。心里住着什么样的神灵,你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事实上,那个集体幻觉制造者就盘踞在每一只随风起舞的羔羊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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