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三日（7）：壮美而残破的龙门石窟
2019-3-16
龙门石窟门票九十元，包含西山石窟，东山石窟，香山寺，白园。
从售票处到石窟区，一千多米,我选择步行。中午时分，太阳明晃晃在头顶照着。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树，路边甚至连草都没有。我想，河南就是这个样子了，长根草都不容易，长树就更难。要是在我们云南，草啊，树啊的会长得让你忙不过来修理。路边有些小店，卖零食的，卖小吃的，卖饮料的。一阵阵馊臭的气味飘过，地上的石板路也有些黏糊糊的，这是不讲究公德的店家乱倒泔水的结果。
一路上游人不算多，不怎么吵闹。
我参观的第一个洞窟是潜溪寺。供奉的是阿弥陀佛，是唐高宗时期建造的。佛像基本上是完整的，但手指头多只剩下半截，应该是自然风化的结果。佛像的面部表情饱满，文静，安适，给人恬静的感觉。
我参观的第二个洞窟是宾阳北洞。供奉的是阿弥陀佛。佛像建造始于北魏，完成于唐高宗时期。大佛举着“剪刀手”的样子很是可爱，这种手势在所有石窟中属于仅见。石窟顶部红色火焰纹生动，繁复，鲜艳。
第三个洞窟是宾阳中洞。供奉的是释迦摩尼佛，佛像非常完整，十个手指头都是全的。佛像面容安详，生动传神。洞窟顶上的火焰纹颜色鲜艳，细腻传神。这尊佛像是北魏时期建造的。
第四个洞窟是宾阳南洞。供奉的是阿弥陀佛。佛像面部丰润，线条流畅。外侧的墙上，有很多小小的神龛，里面凿有几厘米高的佛像。绝大多数都损坏了。有的整体损坏了，有的仅仅是没有了头。听导游说，有的佛像的损坏是自然风化，但缺了头的佛像，绝大多数是人为破坏。因为佛头最值钱，最容易被盗窃者挖走。往前一路走过，山上小型石窟中的佛像，绝大多数都已经不完整，百分之九十九的佛头都被锯掉或者凿掉。看着真让人伤心。
我参观的第五个洞窟是“摩崖三佛龛”。供奉的是三世佛。这组佛像建造于武周时期晚期。因为武周政权的结束，这组佛像最后也没有建造完成。中间的大佛基本上完工了，边上的两尊佛还仅仅是个轮廓。这是佛像建造中的“烂尾楼”。
第六个洞窟是“万佛洞”。洞中的主佛神态安详，惟妙惟肖，而且比较完整，只是右手指头有损坏。主佛头顶的莲花既完整，又精美。主佛的四周，有一万五千尊四厘米左右的小佛像，大多风化得很厉害了。“万佛洞”最有名的是洞口左侧的一尊八十五厘米高的菩萨像，她右手持着柳枝，左手拎着净瓶，身上的衣饰线条优美，身材呈曼妙的S型。据说梅兰芳对这尊佛像非常欣赏，还依据这个形象设计自己的舞台动作。可惜的是，这尊菩萨像也被损坏了，从鼻梁往上到脑门的部分都掉下了。看那情形，我猜想可能是被盗贼破坏的。
第七个洞窟是莲花洞。北魏时期建造。供奉的释迦摩尼佛多有损伤，面部看不清楚，双手都有残。但是头顶的莲花不仅完整，而且非常精美。“莲花洞”因此得名。洞内左侧石壁上有上千个小佛龛，里面有二厘米左右的小佛像，这是龙门石窟最小的佛像。洞口外侧的石壁上，是一排排的神龛，里面是大大小小数量不等的佛像。远看非常漂亮，近看则会失望，因为这些佛像的头都不见了。
第八个，算不上洞窟了，因为佛像是半露天陈列的。这里就是奉先寺。据史书讲奉先寺是武则天用自己的胭脂钱捐献建造的。如此来看，武则天还真是公私分明。因为建寺庙是自己的私事，就只能动用自己的私房钱。不过，用部分胭脂钱就可以建造整个石窟区最大的石像群，武则天的化妆品预算也真够大的了。奉先寺的主佛是卢舍那大佛，据说是按照武则天的形象塑造的。果真如此的话，这位千古女帝还真是气质优雅，威仪端庄。奉先寺的石像每一尊都精致而优美，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两尊金刚大力士像。实在是生动有趣，惟妙惟肖。据说这两寸金刚石像也被偷盗了的，可能因为太重，搬离原地不久就被放弃了。奉先寺的石壁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神龛，里面有大大小小的佛像，也是相当精美的艺术品，但大多数都被凿去了头。我在奉先寺的石像前走来走去，举着手机各个角度拍摄，说实在话，非常震撼，非常自豪。
我参观的第九个洞窟是古阳洞。原先是北魏孝文帝为其祖母营造的功德窟，后来又有支持孝文帝的王公贵族和僧侣等在此发愿造像，并刻写题记。古阳洞是龙门石窟中开凿最早，时代延续最长，内容最丰富的洞窟。孝文帝时建造的释迦摩尼佛像已经损害严重，面部都不太认得出来了。不过，那些发愿造像的题记还留着，并且被传播。著名的魏碑作品“龙门二十品”中就有十九品来自古阳洞。我前些天读倪锡英的《洛阳游记》，讲到他三十年代来龙门石窟时，还从小贩手里买到“龙门二十品”的拓本。我也很想买一套送给最近书法大有精进的赵瑾，可惜一直没有遇到。
参观完西山石窟，过伊河，来到东山石窟区。
半山上开辟了个擂鼓台考古展馆，似乎就是在考古挖掘处就地建起的展馆。其中一尊菩萨塑像，也是S型的曼妙身材，也是流畅的服饰线条，可惜无头无手无脚。
东山石窟规模小，数量少，破坏大，精品的石像不多。最好的石像群在看经寺。看经寺是从武则天到唐玄宗时期开凿的皇家洞窟，里面空间很大，宽十一米，进深十四米，高八米多。正中间，两层的须弥座上是一尊单立的佛像。两周的石壁上有二十九尊传法罗汉像，都是就着石壁雕凿的。进门右手的第一尊被人整个凿去，前些年在中国方面努力下，加拿大博物馆将其归还。
整个的龙门石窟参观下来，震撼和自豪之余，还是有很多很多的遗憾。那些精美的佛像，那些艺术的杰作，就因为人们的无耻和贪婪，被破坏，被偷盗，被贩卖。人们试图以建造佛像来保佑自己，而佛像却连自己也保佑不了。我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像堵着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