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故事


 

故事里的故事

 

作家是可怜。他尊享着世人他的俸”却也尊享着世人对他隐忍”

 

  要是他们早早认识到这一点,也许就不会执著于写作给他带来的虚幻的光荣、菲薄的光环,生活也许会更加行云流水,快乐满足。

 

  我想我会写下我与一些自诩为作家的人的交往,希望聪明的读者————世间的有缘人,对身边的人多一点点真爱,而不只是爱自己,或者比爱自己高尚那么一点点:爱亲

 

  凡写作(请注意我在这里说的是“写作”,而不是“写字”)的人都会说:当你成为一个讲故事的人故事就会主动来找你。我讲的大多是自己经历过的故事里的故事,我的故事在隐晦的文字里。文学是我的灵魂生活,文艺则是我灵魂边上镀金边的花朵。我认为对此真正感兴趣的人能够读懂并感同身受的人是极少的。我也不要什么读者。我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快乐。的确,“不能给予我完整的生活,但确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完整存在。我的也许只相当于在自己的办公室外当个花匠,不务正业地来一二次插枝,偶尔或者间接地栽那么个凛冽却香气纯粹的梅花园。

 

  也许是失语太久的缘故,让在被允许说话的此刻,啰嗦了诸多的题外话。我要说的是一个真正感到疼痛的人,不直接喊疼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譬如狂笑、譬如恶俗,譬如自黑……这都算某种自我解脱的逃避,或者也可以“美其名曰”阿Q精神。是,我不想直截了当地讲出的疼痛。但我又不想一直疼痛并对它们隐忍,所以我极不情愿地开了个啰嗦的话头,好让一些没耐性的人走开。

 

  我不想谁说是一个略显忧郁却又敏感的人,——当然我不能不承认,我的确是一个不容易讨好的人。

 

  当然,我的故事里不可能只有。在很多的时候,“只是个见证人或讲述者。之所以迟迟不启动我的故事,大是因为我对于别人的失望也很大程度地扩大到了自己身上。我得承认那些个见面产生严重后果——那就是让我感觉自己在那些作家面前既不聪明又不智慧。或许我根本不该满腔热诚地赠他什么书,帮他们卖什么书,买他们什么书。更不该给他们的“书”上烟云般地着“痴云者痴四个字,尽管这些字因着天气的缘故可隐可见(一个不懂赠书之意或不明赠“书”之理的人,委实不值得我屡屡对其施以仁义)只是人都有见面之情:我尽管挑剔却又容易谅别人。

 

  自我们第一次因我的相见,至今已经若干年了。我现在一点也不记得他的样子。他说起自己的名字或贴出自己的样子:某某作协研讨班毕业某某学说创办人的时候,我想起来的只有他们个人口才——相当“而且能天天这样“书”

 

  这个故事是从茶桌边的藤椅中间蹒跚而来的,或许也可能是从茶碗里的茶烟氤氲地冒出来:这些个个体在作家这个行当里是委实体积庞大、而且是满面含笑。当这些面相在我视野里渐渐明晰起来的时候,我的记忆之桥畅通了,我想起了时光久远的他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大的变化。——一个依旧条理不清,一个依旧嘴巴很大!我想起那个考了博士学位的女同学说过的一句话:岁月对于长得不好看的人而言是没有作用的。除了嗓音几乎没有什么给人好印象,这种印象客观地讲是毫不夸张的。既然如此,那么也许努力练好他的人际关系和好口才,或许会在作家这个行当里挣回他们想要的自己的面子,或许会博取听者的好感。

 

  我很佩服自己当时竟然居然能够隔着窗口坐在他的对面,听他们陆续不断地神侃,他一次又一次热炒了自己的故事,而且似乎到后来又添加了一些新的调料,就在他制造的这些“吞‘云’土物”里,一次次地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那种对“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现状的悲伤,在他们一个制造香烟烟雾”,一个制造“我是土豪”的烟雾里,不断地屏住自己的呼吸。

 

  我对于有这些嗜好的“瘾君子向来是敬而远之,避而远之的。但那我很克制,我必须克制。然而我怀疑正是我当时的这种克制,导致了他们接下来毫无顾忌、得意忘形。他讲起各自老婆的时候,讲到自己在老婆面前的优越感的时候是没有羞耻心的——譬如从不拥抱老婆,譬如拒绝让老婆养孩子。在当时,他们似乎已经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哥们。我听到他们说着蔑视自己老婆的话(并不是平静客观地叙述)仿佛感觉似乎在蔑视或嘲弄现在的尴尬身份——单身贵族或者只是前任的替身。我不怀疑他在卖弄自己类似一个江湖术士的聪明。不是好糊弄的——我的触觉和章鱼一样多。他的那略带猥琐或者自以为是的小口才,就是再加上他百无其一的大人才,也不会让我失去主见。

    当然,我不当面对人忿然作色已经很久了,因为我变得温沉静

 

  我说过我不记得他的样子这是有原因的。如果我客观表述这个原因,那么我可以这样设想:无论他是个多好的人,如果没有记住他在家庭中的责任,如果他们的“写”只是为了成为人人仰望的“作家”,那么,我现在要感情用事一番:我会说他就是一个婴儿肥双下巴虽然钟楼怪人Quasimodo把心掏出来,也没能挽救吉普塞女孩Esmeralda性命但却有了《圣母颂》残缺的美时间之上的唯美之花,可千年,亦能疾逝。原是无可奈何的事,而人的本性却能名垂千古:负面的东西隐藏得不好就会显露无遗。我不否认自己爱憎分明嫉恶如仇、非黑即白——只是不想让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夸自己的两个优点一样

 

  面对他们,我的眼光无处落脚——只好放在他们带着世故笑颜上。一个是指间夹着香烟,尽占他人的便宜,一个是无米下锅却有钱收藏。他们在宣讲自己的“真”与“善”同时对我却怀抱着“假”与“不善”,就世间最局促的仓鼠无法安置自己粗笨双腿一样。,我不否认他们有自觉,曾两次灭掉自己中制造出来的“糖衣”与“烟雾”。但随着他讲的入神以及我平和态度所给予他们的错觉他们开始变得旁若无人、眉飞色舞起来,据我观察,这么多年他们都是这样

 

      亲爱的读者,当一个人被自己的狂妄自大所征服的时候,他就开始走向了自己的滑铁卢。

 

  他们都分别自己的老婆,我也有幸目睹了其中的两位——他们在讲这些时,分别用到了反衬手法——贬低对方,抬高自己。也许写文章的人熟悉这样的技法,我虽不懂但仍不能不有所触动(这样的手法用到最后,只会让听众觉得男女双方都在扯彼此的遮羞布),至于后来或者之,他们铺垫自己一系列荣誉勋章”不俗出身,我承认是全都当故事来听了。因为这样的自鸣得意只会让我更加不舒服。首先这种“阳奉阴为就不君子;其次,相互诋毁、无端蔑视的卑鄙更让我反感。

 

  我想也许我脸上的不动声色很好地为我自己内心的不自在打了个掩护——我在想他这样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提这些的用意。——或许是替自己找吸烟的借口:只是想看看世间究竟有没有一种魔力,能治得住他们制造的“烟”和“雾”并进一步们;或许是想表明自己对对方尊重,但是很显然他尊重只限于这别有用意的“一、二支”。而被当成烟灰缸的纯净空间早让他们丢满了自言其说的“烟蒂”——空气里弥漫的都是他们所放的“流毒”。我奇怪自己当时为什么还在这样的空间里不动声色地坐着,除却调整了自己走动,干活的时间,除却调整了自己上洗手间的频率

 

  这些“相见的后果是到了现在才出来的:我被这些“,“舞过的眼睛开始疼痛我被这些“,“舞嗓子开始疼痛,我熟悉这样的疼痛。——如果不是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东西,眼睛是不会这么痛的如果不是被那些长时间地熏着,嗓子是不会这么痛的。这些痛的源头可以说是我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的代价。——说自己是作家,是讲座家、是什么学位家的成功人士们在宣讲自己成功是因为他的讲述别人无法取代时,自己人生的沧桑换算成了演讲中的光荣履历和生存资本。从这一点来说,他们确实算聪明。可是太自作聪明了——把自己沾沾自喜或者自以为是贴在光荣榜上,以致忽略了听者——“我”的感受。

 

  当他说出他的书”已刊、当他们毫无羞耻心地要求我写这个,做那个时,当他们说他们的书已上市在书店售架子上安静摆放,等待货卖时,我才知道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他们预设为潜在的“(脸上早贴着卖了自己还帮他们数钱的痕迹)那一刻的植物生涯、痛苦经历仿佛瞬间都变成了轻飘飘的生意伏笔。

    狼即使收起了它们的爪子,我们也不要忘记嗜血的本性。他们都不曾向我询问过我的近况,却又似乎都在说我比以前“见面时开朗多了。我明白他的赞美是要封住我的嘴。不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不会说不的女

 

  青蛙和蝎子的悲剧不要再重演了吧。——蝎子对青蛙你许下“我只想过河,我不会蜇你的承诺,无论如何都是不可信的——的坏习惯会要了的命。

 

  那么,小心身边的蝎子吧!

 

       亲爱的读者,现在也许应该会同意并不是任何经历都有益,好人更容易被算计。我不怕被算计,我只是怕看穿了算计者,而后对将来要走的路失去方向与信心。比如我这些年的遇人不淑或不绅士,比如我这些年的天真可欺,比如我这些年的盲目乐观。

 

       古人说人心惟危。我奉劝各位:真要小心了。

 

       青或年老的好人

 

      “人世间”一株不可妄测的深海珊瑚,在这株艳丽无比的植物彩色枝条上,游走着各式哦,当然,也不乏有“良善”的游走在这无边的海域,给自己点一支蜡烛,或提灯一盏,还可以把手电筒打上——不要盲目地只相信你的耳朵眼睛,要相信并聆听自己的心!

 

        那么,亲爱的读者!请原谅我把自己该锁的门锁上!——不享受供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和自己愿意接受的人在一起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吧!或许在某年,在某月,在某时,我会让自己在这个浩渺的苍穹中,对这个世界,与自己心爱的人在只有一次的履历表里填上此生唯一一次的“逆旅”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