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年5月严复由上海抵天津又去了北京,被派为宪政编查馆二等咨议官及审定名词馆总纂,6月因病回天津看病(《严复的一些史实》之一百八十六)
严孝潜
1909年5月19日(四月初一),严复由上海抵天津。住长发栈。(《严复集》第三册第746页)
严复这次北上,由于江姨太在3月8日回闽,尚未返沪,所以没有带家眷随行。
严复在去年8月北上,就聘天津新政顾问官,在11月就请假回沪,一呆就是近半年,可见顾问官这差使,是一个闲职,没有什么具体事务要做,严复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在上海完成了《法意》的翻译工作,为《万国通史》撰写了序文,经常和郑孝胥等老朋友相聚,渡过了一段非常爽快的休闲生话
1909年5月24日(四月初六),严复在天津拜会过直隶总督杨莲甫后,在今天去了北京。(《严复集》第三册第746页)
1909年5月25日(四月初七),严复被派为宪政编查馆(原考察政治馆改名)二等咨议官。(《东方杂志》1909年第6期“大事记”)
宪政编查馆主要工作是编译研究东西洋各国宪政,起草一切编制法规,调查统计各行省政俗,由奕劻担任宪政编查馆大臣,宝熙、刘若曾担任正副提调。严复被任命为二等咨议官,实际上是拿严复装点门面而已。严复认为宪政编查馆有关人员素质极差,无论是领局大臣,还是具体起草法规章程者,都不足以担当此任。至于他们的工作“业绩”,严复认为,这些多为日本速成班毕业的“蜂锐年少”数典忘祖,傲然废弃本国一切旧制,对国外政治体制的了解也极为粗浅,有关学务、地方自治、巡警、乃至资政院的章程等,都是在极短时间内直接从日本拷贝过来的,根本没有考虑本国的风俗政情,有的地方文字尚且不通顺,更谈不上使之整齐划一。
宪政编查馆的堂官系各位军机大臣,除庆亲王奕劻外,还有肃亲王善耆、镇国公载泽、大学士张之洞、鹿传霖等。以前,严复想见张之洞还要请陈宝琛推荐,现在有机会直接接触这些中枢阔佬,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严复为了改变自已的处境,在以后的几天时间中,对庆亲王奕劻等人一一予以拜谒,并感觉诸阔佬们对他印象不错,载泽和宝熙两人尤其友善。严复还颇为高兴地写信给夫人朱明丽说:“大约做官一事正恐不免耳。”
严复的喜悦仍然是典型的书生之见。自从译述《天演论》一举成名之后,严复的盖世才学尽人皆知,读他的译著也成为一种时尚。但对于大阔佬们而言,聘请严复做助手、参谋或顾问,挂个名,无非是利用其专长为自已脸上贴金,既可以标榜自已追求新知,还可以落下礼贤下士的美名,何乐而不为?至于提拔严复做官,大阔佬们根本就没有想过。严复仅凭几句表面的客套话,就推定奕劻等阔佬们对自己不错,“大约做官一事正恐不免耳。”这一切都说明严复根本没有适应当时官场的思维方式。后来的结果也可证明这一点,此后一些纷至沓来的不虞之誉,不是荣誉性头衔,就是专业性很强的职位,没有一个是严复心中所希望、所想象的有实权的高官显位。(《严复大传》第361页)
当天,严复在北京,写信给时在上海的夫人朱明丽。在写信时严复还没有得悉自已被派任宪政编查馆二等咨议官的讯息。
严复在信中告以:“初一到津,住长发栈,见杨莲甫后,初六晋京,刻寓东城东堂子胡同逸信洋行。在此当有半月盘桓也。津寓尚未定。体气与在家时相若。伯玉于月半后出京,培南于数日间失去一男八岁,一女六岁,系喉疹证,刻往天津矣。” (《严复集》第三册第746页)
1909年5月底,学部又聘严复为审定名词馆总纂。(《严复集》第三册第747页)
审定名词馆总纂,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差使,其职责是审定各科名词,是一个极大的工程,除业务外,首先,严复还要自已去找帮手。
1909年5月,本月间严复又被任命兼任度支部清理财政处谘议官和福建省顾问官。
福建省顾问官完全是一个空头闲职,严复任度支部清理财政处谘议官具体负责什么事务也不清楚,不久,严复还兼任了度支部下属机构币制局化验所的提调。
1909年6月
1909年6月1日(四月十四),严复拜会了时为体仁阁大学士、军机大臣张之洞,和时为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鹿传霖。(《严复集》第五册第1492页)
今天,程雪帅(新授奉天巡抚程德全,字雪楼)、郎溪(林灏深,时任学部左参议)、惠亭(林炳章,清末为奕劻内阁参议)三人来访严复。严复还给孙香海以挂号信寄去“三、四、五领子”(《严复集》第五册第1492页)
1909年6月2日(四月十五),严复去拜会了时以首席军机任外务部总理大臣的庆亲王奕劻(庆邸)和时任度支部尚书的载泽(荫坪,也称泽公)。严复在扬士琦(杏城)处吃饭。寄鹼字信。(《严复集》第五册第1492页)
当夜,严复因身体不好,晚上睡不觉,逐在凌晨三点,写信给夫人朱明丽。
严复在信中说:“吾离家未及一月,然思归之心已不可任,平日在家受汝等服饲,视若平常,至于客居,方知其乐。吾此次于初七抵京,承孙仲英用情邀在东城东堂子胡同逸信庄房居住,庄主吴引之招呼尚好,房屋饭食均较他所为佳。日来因宪政编查馆派作谘议官,此馆堂官系各位军机大臣,而宝熙、刘若曾为正副提调,故不免有拜谒之劳。如庆王、张、鹿两中堂,他如泽公、肃王,皆经见过,诸阔老意思都好,而泽公、宝熙两人相与尤厚,致足感也。大约做官一事正恐不免耳。学部又央我审定各科名词,此乃极大工程之事,因来意勤恳,不可推辞,刻己许之。但我近来精力不及从前甚远,若做不好,岂不为笑?学部叫我自寻帮手,而我又想不出谁来,欲调之人,又恐调不动也。体气到京后虽无甚病,却不算佳,夜间多睡不著,早起大便三五遍不等,药膏只须两顿,临睡因腿跳,常己得已而用吗啡针,所打至少不过数毫之重,然往住仍睡不着,此信即三点钟所写也。
伯玉将于二十外出京,渠现住林朗溪处。吾亦拟二十外赴津,到津大约是住大王庙孙家旧屋也。若京中局定,恐住京之日为多。车己送到,刻正量买马,好者须三四百员。家中小孩想都好。伯玉不要带普贤、香严回闽歇夏。琐布。余不多谈。” (《严复集》第三册第747页)
1909年6月3日(四月十六),严复寄家信。寄领子给在天津的族侄家井。(《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4日(四月十七),杨度、时任民政部右待郎的林绍年(赞虞)、陈宝琛(弢庵)、先后来访严复。大儿子严璩来看望严复。(《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5日(四月十八),时任农工商部右参议、袁世凯长子袁克定(芸台),曾任京师学务处编译局分纂、学部专门司行走、原北洋水师学堂毕业生常伯琦(福元),时任总理南北洋水师兼广东水师提督的萨镇冰(鼎铭),在严复任京师大学堂附设译书局总办时,曾任副职的原北洋水师学堂毕业生的曾幼固(宗巩),以及曾任直隶提法使的林子有(葆恒)先后来拜访严复。严复在日记中还记有:“回马。郑景溪请。”(《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6日(四月十九),时任度支部左待郎的绍越千(绍英)来拜访严复。(《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8日(四月二十一),严复在日记中记有“先是,在陈石遗处做诗神,夜食。右上牙长。”晚上回来后“夜发寒热。”(《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9日(四月二十二),严复长子严璩下午来辞行出京,赴闽上任。(《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10日(四月二十三),严复写信给时任学部左待朗严修(范孙)。(《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严复在信中告诉严修:“病脰风,颇重,于《国民必读》一事极著急”。“复即病愈,年内当不能南。至《国民必读》后卷,幸已了六七,极愿力疾起草,但为医所切戒,只得嘱馆中能者分了此稿。复所草者,除《电学》一篇(因物理已成五篇,若此篇不勉完,则不配色),恐万不能别有附益矣。病来无时,非敢诿也。” (《严复集》第三册第591页)
1909年6月11日(四月二十四),严复带病回到天津,侄儿家轸(家井、嘉井)等来接,住德义楼。严复身体仍然“寒热,咳嗽甚重。”(《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12日(四月二十五),严复请格大夫来看病,查验了肺部,给了三种药,叮嘱勿服桂哪(奎宁)退烧等药。(《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13日(四月二十六),下午,吕碧城来探视严复,谈了很长的时间。严复在日记中记有:“此儿不嫁,恐不寿也。”(《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14日(四月二十七),严复到麦加利银行存款2954元。寄给三儿严琥信一封。小沂和英敛之来看望严复。今天严复身体“热稍退矣。”(《严复集》第五册第1493页)
1909年6月29日(五月十二),严复写信给外甥女何纫兰。
严复在信中讲:“甥无意出来,因有新车、新马,欲令远道试驰,姑令前去;又斗篷一节,店家催问回信甚急,须甥归来与之决断。愚念外决意回闽,这两日正为甥忙写小屏也。如芳驾不回,即寄口信亦可。病未脱体,愚之小衣可置勿做,即做便,亦不能穿耳。”(《严复与天津》第149页)
信中所提“这两日正为甥忙写小屏也。”据严观澜曾孙严名先生讲,据他所知严复曾给外甥女何纫兰书写了小揩小屏三件,皆为深蓝地金地,其中一件是写屈原的《离骚》,其他为古人诗词,均甚精美,尤以《离骚》为精。(《严复与天津》第14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