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6）
文/潘国尧
6
跑堂的开始上菜。
章三说水根兄弟一走就是二十来年，“都想死我了”。
镇长就要章三和水根先满满干一杯。
水根干了一杯白酒后镇长又说小丘能把水根的诗一记就是二十来年，“水根你也得先敬小丘一杯。”
小丘说还是自己先敬水根为好，“水根老板是我的文学启蒙老师，没有那首好诗的引领，小女子我也端不了今天搞宣传的饭碗！”小丘说完把满满一杯白酒干掉了。
水根也只好一饮而尽。
水根没吃早饭，两杯白酒下去后就有点晕晕乎乎了，华恩赶紧给水根盛了一碗鱼汤，叫他趁热喝下去。水根喝下鱼汤后才感觉气顺了些。
小丘很会搞气氛，说镇长今天把水根大师请来不容易的，怎么着主人也得敬客人一杯。
水根说这个话在理，“按说我得先敬镇长的，都乱套了。”说罢就又敬了镇长一杯酒。
一轮下来，水根大概喝了7、8两白酒，就感到有点醉了。
水根醉酒跟别人不一样，别的男人喝醉了要么大呼小叫，要么搡桌打凳，要么干脆赖倒在桌子底下大睡。
水根不是，水根一喝醉就会像女人一样哭闹。
今天水根明显是喝醉了，就一会儿功夫，水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水根说镇长我容易吗？
镇长就说水根老板不容易，“来，听我的，酒下去就什么都容易了。”
水根就又喝一杯。
水根说镇长女人他娘的都不是好东西！
小丘就跳起来说水根老板连我和章三媳妇现场一块骂，“不行，得罚一杯！”
水根只好又喝了一杯。
水根说海芳这个没良心的，我为她守寡守到现在，“董少爷喇叭一按就把他按走了，我郁闷啊！”
小丘还要劝酒，华恩看到镇长的脸色也变了，就叫小丘不要再劝了，“再劝镇长也要哭了，”华恩附在小丘耳朵边轻声提醒小丘道。
小丘说华恩你这个混球也是个没用的东西，“眼皮底下就把我水根哥的女人给放走了，得罚你一杯！”
镇长也站起来说：放给别的男人也罢了，你为什么偏偏放给董家那小色狼？
镇长说话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华恩觉得自己这下子是罪大恶极了，连忙自罚了两杯。
这时水根已经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小丘不知道水根的这个习惯，竟也被水根引得眼眶湿湿的，一边轻轻拍着水根的背，一边说：水根哥你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好女人多的是！”
水根抓着小丘的手哭得更厉害了。
水根大醉一场，小丘把他安排在镇上的一个宾馆里住下，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回过神来。醒来后水根就去大堂结账，服务生告诉他这是镇化工集团的宾馆，镇政府的客人一律免单，“领导交代了，说您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不收费。”
水根就又回到房间里继续睡。
一会儿服务台打来电话，说要不要给水根先生叫个商务套餐？水根说不用了，自己房间里吃个泡面就行了。
下午，镇长自己开车叫水根到章三的鱼塘去钓鱼。
到了海涂里，章三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有一个鱼塘又要翻塘，就是把鱼塘的水抽干了，大鱼都捞上来，小鱼都放到旁边的塘里转养。年前遭遇几十年未遇的严寒，鱼塘都冻住了，本来年前要上市的鱼一直拖到了年后，年后鱼价跌下去很多，章三就舍不得翻塘了。但这些天来了好多外地的鱼贩子，市价有所回升，所以章三连着翻了两个鱼塘。
水根说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搅塘”了，就是做梦的时候还能梦见，“我们小时候羊角湾湖底每年都要朝天一次的，水快干时大伙儿就去‘搅塘’。现在天下的雨越来越少了，湖水怎么反而不干了？”
镇长说羊角湾湖上游前些年修了个水库，县里把水库里的水通过一个隧道引到了运河里，旱季的时候水库里就放水，这样湖水就干不了，“你在外面混得太久了，家乡的这些事怎么会知道呢？”镇长说。
章三说正好今天可以让水根兄弟重温“搅塘”的旧梦。
水根说就怕是找不回那种壮观的景象了，“1974年那次大旱都还记得吧？羊角湾湖水只没膝盖深了，几个村的老少爷们提着三角网排队朝着羊角尖里赶鱼，四、五十斤的大青鱼，跟孩子一样大的乌鳞鱼，一个一个搬上岸去，那叫一个爽！”水根说。
章三说鱼塘水抽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下去‘搅塘’吧”。
滩涂的鱼塘塘底中部是一块平整的长方形台地，四周是护城河一样的涌，台地已经露出了水面，那些大鱼大部分已被章三用大网兜光了，一些小杂鱼来不及逃走，都陷在淤泥里弹跳。
章三在烂泥里摸那些小杂鱼，水根提了个网兜在涌里兜小鱼。章三媳妇穿了一件很花哨的缎褂给章三提鱼篓子，俩人配合甚是默契，章三只要把手一抬，他媳妇的鱼篓子准会及时递过来。
镇长摸到了一只大王八，有好几斤重；水根脚踩到滑滑的什么东西，双手抠出来，竟是一条大乌鳞鱼，有十几斤重。章三说鱼塘里就怕这种破雨伞一样的家伙，长到十几斤，起码有几百条草鱼苗和小鲢鱼被它吃掉了。“现在养鱼的人多，大家竞争激烈，一般鱼塘里很少会有这种鱼自生，多半是对手找机会给扔到鱼塘里的”，章三说。
镇长说章三你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活你也没少干吧？
章三嘿嘿笑了笑表示承认，说这年头干哪行都不容易，跟你们当官一样，大家都是弄来弄去的。
水根干脆扔了网兜专门在淤泥里摸黑鱼和王八，他仿佛回到了梦中的故乡，尽情地享受着捕猎的快感，先后摸到了好几条黑鱼。镇长懒得动，就在原先摸出王八的地方继续鼓捣，竟然又鼓捣出一大一小两个甲鱼，“这王八恋家，只要抓出一个，一定会有一窝”，镇长很老到地说。
鱼抓得差不多了，水根和镇长就洗了洗脚坐在鱼塘边抽烟，章三把乌鳞鱼都剖好洗干净了，跟媳妇说晚上就把这王八父子俩宰了做汤喝，“给镇长和水根兄弟补补身子。”
水根说我光棍两条，再补营养的话会出作风问题，“还是给镇长补吧，你看他都瘦得像啥了，”水根说。
镇长把另外一个母的王八用茅草捆住手脚扔到了汽车的后备箱里，说是女的吃母王八大补。
章三说你给哪个女的补呢？媳妇朝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章三赶紧用手捂住了嘴。但是镇长很大度地说，没关系，我已经是这个镇上最大的王八了，章三兄弟但说无妨。
水根用烟头在大王八伸得长长的脖子上烫了一下，王八的头就再也不敢伸出来了。镇长说，你看，烫一下他就把头缩回去了，“这就是王八的核心竞争力。”说罢自己大笑起来，水根先是一脸的茫然，忽然想起华恩前天说的镇长媳妇和董大老板黑天白天都在一起的话，感到镇长是话中有话了，就安慰镇长说：女人就像衣服，换个一件两件那是很正常的。
镇长苦笑了一下，说这不是换一件衣服那样简单，这涉及到男人的尊严问题。（未完待续，本小说谢绝转载，如看官觉得还行，请加作者微信深度联系：laopan53l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