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6月江姨太回了福州,7月严复回上海休假,9月返北京到学部销假,觅妥西城太安候胡同新屋,准备接朱明丽夫人及孩子们由上海迁居北京(《严复的一些史实》之一百九十二)
严孝潜
1910年6月
严复在信中讲:“接两儿信,知家中安好,甚喜。奶于廿三赴天津,在家轸处小住几天,于本廿八午又回京寓,不到烟台矣。闻娘目痛,此刻想已好了,给我问问。三哥心浮,不肯用心作文章,读书不好,汝们女孩不要同他一样。京中已下两三次大雨,颇凉,想上海天气亦不大暖也。父夜间常不能睡,须服睡药,脾胃有时好些,刻服桂粉,高子益老伯言甚有效也。
眉南不要给他瞎食,怕成病了。” (《严复集》第三册第816页)
严复在信中讲:“前得两女缄,知患眼痛不能作信,不知近日业已好否?甚为惦念。江姨干
再者,此人虽有痰病,但其性贯,本极寡情,又脾气极其傲亢,回思自渠十五岁到我家,于今十有八年,别说现在,即汝未来之先,便是如此。在阳岐,在天津,那一天我不受他一二回冲撞。起先尚与他计较,至后知其性情如是,即亦不说罢了。至汝来后,更是一肚皮牢骚愤懑,一点便著,吾暗中实不知受了多少闲气。此总是前生业债,无何如何,只得眼泪往肚里流罢了。且与此人真是无理可讲,不但向我漠然无情,饥寒痛痒不甚关怀,即对别人,除非与渠路数对者,差不多人,亦是如此。如培南夫人,以其夫之命,时常来看;又幼固夫人,与有亲属;琴南姨太,与渠同居妾位,当我正月回申,也曾来宅问好,渠总是板着面孔,与人不交一语,使人不好意思而去。故刻下京中,严姨太性情偏拗,面目孤冷,颇出名也。因其底质本是如此,再加神经有病,愈加不可收拾,既是可气,又复可怜。细思吾命里必然有此偏财七煞,则亦安命而已。刻渠已去,吾耳目倒也干净。晚间虽然腿跳,早起虽然脾泄咳嗽,幸有丁太在此,尚能伺候。伊今日说要丁太不要戈升送,吾不肯。汝可不要挂心。细思起来,即使我老病不堪,渠亦是半路相抛而去,怎的不叫人心冷!又据我看来,伊于亲生儿女爱情,亦的确有限。袁枚诗云:‘无情何必生斯世。’我则云:‘渠这等无情,亦何必生此一对儿女耶?’可叹可叹!吾今日即算与伊永别,不但今生不必见面,即以后生生世世,亦不必狭路相逢罢了。
京城天气,此时已甚躁热,白翎、蚊子,皆已出来,吾所最怕。惟得雨乃凉,尘土亦差,恐怕伏假又须跋涉回沪。原议八、九月回闽葬埋母妻两棺,但近被钦点资政院硕学通儒议员,该院系八月二十取齐,
迩日车务颇顺手否?” (《严复集》第三册第764页)
严复在信中讲:“初四日快班信一封,想已接到。昨接吕二姑太缄,知吴阿二暨保人等所断赔之百五十元,尚是有名无实,阅之令人生气。兹缮就一缄与宝子观,到望交与吕二姑太,看后火漆加封,即行呈递为要。渠此案若不好好办理,吾伏假回家决与之干到底也。匆匆不多言。问姑太好” (《严复集》第三册第765页)
1910年6、7月间,严复曾给次女严璆写过一封信。
严复在信中讲:“儿写信甚好,父见之眼明,难得小小年纪,便肯学好如此。小弟弟不赖学否?不好哭吵要东西吃否?汝是姐姐,须得疼他,他自然不同你淘气了。娘终日在家做甚么?吕姑妈常来否?汝今现读何书?先生有讲给汝听否?儿今年十岁了,大大现预备著好东西,等儿生日带给也。
福州好姐姐有信给娘否?又及。”
1910年7月
1910年7月间,严复曾给张元济写信,提到:“大不以粹翁自营私业,致损公司为然。”(《张元济年谱》第87页)
1910年8月
1910年8月底9月初,严复由上海回到北京。
1910年9月
严复在信中讲:“初到京都,天气极凉爽,昨日白露,今日转热,可怪。刻已饬戈升等四下寻屋,昨看得王公厂一所,系木厂人新盖之屋,工程草率,未经人住过,恐有毛病,故未定准。今限八月内觅妥。俟收拾裱褙清楚,便当派人往沪接眷也。
严复的外甥女婿肖鹤(叶可梁)也来北京参加游学毕业生考试,就住在严复的石附马大街寓所,这一天叶可梁打电报给时在上海的妻子何纫兰,请她尽快到北京来。
当天,严复给
严复在信中讲:“到京以后,气体尚佳,惟枯寂耳。寄来福州两信已接到。大奶奶云中秋后到申。勉生学部考事已毕,大抵秋节可以揭晓,大势可望一等,恭喜恭喜!渠本日来过,我不在家,云明日再来也。现在四处觅屋,昨看得西城四牌楼北泰安候胡同有一所房子甚好,但戈升云城外铁门又有一幢好房子,要卖价在五、六千左右,明早拟去看再作定夺。房子定后,尚须花钱收拾。俟收拾沈(既)妥,届时想派丁、戈二仆前到上海接汝来京也。但此事总在九月耳。
昨闻谢天保言,孙家八爷已与颜恵庆议亲,过红即在这数日云云。此段姻缘颇好,比庆王、盛杏孙远胜,但微嫌隔教耳。家轸为卢祖华无故调开,刻已不在紫竹林车站,告假三个月,在京帮其弟培南之忙。闻培南买办很会拉点生意,令年似可无忧,但开销甚大,一月须用六百余两,至其薪水,刻不过五百两而已。我薪水不过在京三百两,江南一百,终久是靠不住的,所以甚见忧烦。处处裁减经费,即会运动亦难,况我不会运动耶!孩子们望小心照管,余不多嘱。” (《严复集》第三册第766页)
严复在信中讲:“前初十日,寄去快信一缄,想已收阅。刻新屋业已觅妥,在西城太安侯胡同,颇为轩厂,系七开间三进朝南,马号、书斋均有,大似前海大道开平局房子也。月租京足六十五两,业已付定。现时正在收拾,大概九月半边,便可派人赴沪,接你母子来京矣。沪上诸事应早些结束,黄包车急要拍卖,如一时不得主顾,即折本亦不能不看破也。我之皮蓬车,尚可设法带京,至新旧两马,应行卖出。因京寓已有青黑二马,若再添一马,喂养费似嫌太贵,但新马亦不宜太残耳。旧之人力包车,自不能不卖。凡此等事,你可即便代我作主。
闻初九、十日,肖鹤有电请大小姐来京,不知渠定何日动身?其黄包车作何处置?肖鹤现刻即住石附马大街本寓,京中差事似可定局,渠所以请大小姐早日来京者,一因凡事要与渠商量,二因我们若迁新屋,他们即接住此屋,可省无数花费也。勉生已见过两面,渠与肖鹤,大抵皆可望一等,从此皆成进士矣。可贺可贺!
大奶奶来信云:姨太月费,不能由福建银行支拨,又不肯代我经理,意避嫌疑,叫我月月寄钱,当寄与何人收付?真是苦事。此事虽在疏远戚属,乃至寻常朋友,尚肯帮忙,乃吾嫡亲子息,竟若路人,叫我如何不伤心自叹耶!我平生交友,向无逆诈亿不信之心,偏偏亲子,亲息说我疑他不廉不信,因而怪我,我真有冤难诉。大奶奶出来时,你可为我说与他知,说老翁从他过门之后,若有一次疑他于钱财上不分明,他日必不得好死也。吾平生耻于设誓,但对此子,此妇,不如此无以自明耳。可叹,可哭。
吾到京后,身体尚支撑得住,咳嗽筋跳泄泻诸症好些,药膏尚日服两茶匙,现又须煮,但前带烟灰已罄,大小姐若来,家中烟灰可先带两把应用也。外
严复在信中讲:“旧的包车须要带京,培南要用,祈勿卖出,切切。余语前信已及,兹不复赘。学部榜发,肖鹤中一等第四名,勉生中一等十一名,恭喜泰喜!
老三与大小姐吵嘴,渠甚气恼,汝奈何不弹压他?孩子年纪小,不知轻重,汝做娘的必不可在渠面前说长道短,使他胆大,致难管教。汝尚明白,当不至此,吾不过丁咛嘱咐而已。外与老三手谕,可交与他看。吾此数日,甚忙碌也。” (《严复集》第三册第768页)
江姨太在5月份回闽时,将大女儿一块带回福州。
严复在信中讲:“得中秋日手书,读悉一切。吾到京后,精神虽惫,心境虽甚恶劣,但外面尚可支撑,毋庸远念。三儿感冒,想此时当已全愈,此时正是紧要关头,不宜使常闹病也。
纫兰甥女与三儿拌嘴事,已知道了。此自是三儿开衅生端,但既知悔,已后改了就是三。记得我在申时,大小姐已常对我说,三儿时时侮慢于他,我因徒伤感情,故未交代老三,这是我的疏忽。小孩子知道什么,全靠明白上人及时拦阻,汝当时不把他拦压拉开,任其大动唇舌,汝亦不能无错也。至
大奶奶想此时已到上海,或赴南京。细宝亦已出来上学,甚好。覆渠一信,可交与阅看。惟闻江姨复出,令人毛戴,求汝面恳大奶奶,仍带回闽为祷。若复一同来京,便是促我十年寿数。老实话说,自与春间作别,业已自誓,今生不愿再见其面。因此人过不知足,过于麻木,过无情理,从前已是如此,何况今日!我年将六十之人,虽说前世今生造下种种罪孽,致令闺房之中,有许多难言之痛;且神经瞀敌之人,岂足与伊计较;但现余年无儿,实望和平过日,取了残生,不愿再遭反对,终日勃豀。又神经已乱之人,极易反覆,当其发作,劝慰威吓,百术俱穷,假使重复来京,我亦不能与之相见。且伊因嫌恶老爷,即老爷所生子女,亦是不爱。他日重行发作,又想回闽,则不独多一番跋涉,亦何苦遭跶我之钱文乎?我看一家之中,渠与大奶奶以后不知何若,此时尚讲得来,即大爷亦看他甚好。烦汝对大奶奶说,老翁别无他语,望渠当个慈善事业,家中让一间房屋,将他收养,譬如老翁弃世,做儿子息妇的,收养一个父妾,亦不算过份事。假使实在难以料理,便把渠送到阳崎,或其外家有亲疎人承领,乃至医院尼菴,均无不可。横竖我总酌量出钱,养渠一生,但断断不愿再见其面而已。非不知难为两个儿女,他日长大之时,必当痛怪其父,但此亦无法,凭著他们的心罢了。
刻太安候胡同房子,业已付定六十五两,正在收拾,重阳前后计当派丁、戈两仆赴沪搬家。此信到时,望汝即作数行见覆。若使江姨必来,则吾家眷宁可不搬,房子宁可退还赔定,我一生凡事隨和,然到断决时,则绝对的固执也。此意汝其知之。余俟下信再说。” (《严复集》第三册第76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