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漆工胡师傅（3）：小工头的“利润”

2017-10-26

胡师傅帮我干的这个活，需要两个半工，我们商定的工钱是八百。按照油漆工一天三百的工价，应该合理。

快到中午的时候，胡师傅说他中午要去一趟汉阳，去看一个活，下午回来再接着帮我刷墙。我顺便问他，接的活是自己干还是跟同伴一起干？

胡师傅说，今天去看的这个活，量不大，不是他自己干，也不是与同乡一起干，而是接来给同乡干。因为最近他的活比较多，忙不过来。我以为胡师傅在做好事，在帮同乡的忙。胡师傅神秘一笑，说：“赚点利润。”

胡师傅说到利润二字，让我眼前一亮。“利润”，这两个字出自农民工之口，让我有点诧异。更让我诧异的是胡师傅接着的解释：“我的手艺可能是要好一些，容易找到活。我接到活之后，再请同乡或者朋友一起做。有时候接的活多，自己做不过来，就请别人来做。这样我就相当于一个小工头。一般来讲，我接的活，大致算下来是300多一个工，我请人来做的话，每个工支付260，这样每个工我就可以赚取四五十元的利润。”

“一般来说，能够找到活干的，都是手艺比较好的，客户信得过的。找不到活，说明手艺还不到家了。能够找到活干，自己干活挣钱，同时又可以赚点利润，还比较自主，比较自由。但是，揽活是有风险的，要承担责任的。有时候工人不好好干活，造成损失，因为是我接的活，就要承担责任。有时候，工人干的活不过关，还得我去返工。工人一天干八个小时就可以回家休息，而作为工头的我，有时候为了赶进度，需要加班加点。另外，有的工人干活的时候出工不出力，磨洋工，混时间，但作为工头的我来说，不仅不能混时间，还要加油干。所以赚点利润也不容易。”

胡师傅显然没有上过大学，也不知道经济学是什么，但他对“利润”的理解很有意思。我前些天上课向学生提问什么是利润，有的学生说利润就是收益减去成本的余额，这种说法当然不错，但等于没说。这只是对现象的一种简单描述，不是解释，更不是分析。我希望了解的，不是对这个简单现象的简单描述，而是需要知道利润是一种什么样的收入，利润是如何产生的，体现什么样的经济关系。

胡师傅解释的那一段话，体现出他对“利润”的如下认识：1，利润是一种固定收入之外的剩余；2，利润是一种风险补偿；3，利润也是一种劳动的收入。这些来自直觉的判断，已经抓住了“利润”的某些实质性的性质。实践出真知，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