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和阿琪的葬礼
文/潘国尧
阿琪把摄像头调到最合适的角度，然后问老猫现在可以了吧。老猫说可以了，你开始吧。阿琪还是有点难为情，说我整个都被你看过了，你连长啥样我都不知道，亏了。老猫说那就随你了。
但是阿琪还是忍不住把睡衣给扒了，里面是花里胡哨的一个内衣。老猫说大热天还穿这玩意？扒了！阿琪就听话地解开了扣子，但是又捧住了不让滑下来。老猫说算了，不折腾你了，就主动把视频关了。
阿琪与老猫离得并不远，两人现在都在东城，阿琪在一个即将拆除的建材城，给一个福建老板卖卫浴，就是马桶陶瓷面盆之类的。现在人都喜欢把东西往大家听不懂的方向靠，比如把马桶叫卫浴，把葡萄叫提子。实际上古人也有这个爱好，比如拉屎就拉屎好了，偏整出个“出恭”，有一次老猫在QQ里跟阿琪说，我去“出恭”，阿琪听不懂，就复制了在搜狗上搜，知道是拉屎。等到老猫回到电脑前，阿琪装作很有文化的样子说：你出了多少恭？老猫就狂笑起来。
老猫在东城的一个修车店帮老板打下手，他来到这个城市不久，技术也没怎么学好，基本上算是给老板看店。老板答应每个月给他开2000块钱，老猫说这点钱活不下去，老板说，你就住在店里好了，不用去租房子，这点钱够你在这个城市吃喝了。
这样老猫就稀里糊涂做下去了。
修车老板有台台式电脑，用了有些年头了，原先是老板自己空着时专门用来打蜘蛛纸牌的，老板只会打中级水平，老猫有一回给他露了一手，打高级，一打就连着拉出4把，把老板都看傻了，老板说他高级连一列都没拉出来过，服了，这台电脑就归你用了。老板就自己去买了个新的笔记本电脑，空闲时装模作样地坐在办公桌前玩，客户一来，老板就啪地把笔记本合上，怕客户看见他在打游戏。其实来店里修车的都是些附近的黑车司机，彼此的底细一清二楚，大家就笑话老板是屎壳郎戴眼镜冒充斯文。
老板不服气，准备跟老猫学上网，他让房东给他拉了一条网线，但是无论老猫怎么教，老板是死活学不会，主要原因是不会打字，不懂拼音。老板小学本科都没毕业，能捣鼓发动机实属不易了，再要让他在四五十岁的年纪学上网，着实有点难。这样这条网线就基本上归了老猫，这给老猫带来了巨大的欢乐，因为天一黑，就很难修车，老板就会回家去，整个修车店铺就都是老猫的了。几天后，老猫就毫不费力地在QQ上认识了阿琪。
老猫在家乡的一所四本专科学校毕业后就失业了，他根本不想在老家正经找份活干，他的老家离这个城市并不远，他们村里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在这个城市掏生活，有的人家祖孙三代都在这个城里，连过年都不回去。所以在老家种地的爹试图给他在镇上找份活干，老猫说不用了，我要去城里。他爹知道拦不住他，就塞给他1000块钱，说花完了就回来。
但是老猫运气不错，他的同学给他推荐给了这个修车店，这是他在这个城里的第一份工作。他爹给他的1000块钱花光后，老板又给他发了半个月工资，这样他就不用回到村里去了。
阿琪在QQ里问老猫你为什么把视频关了？老猫说，没劲，越看越难受，一会还要自己撸掉，不如不看。阿琪说什么叫“撸掉”？老猫说你平时上网吗？阿琪说上的啊，每天都要看很多网站。老猫说你都看什么？阿琪说我就看化妆品、衣服、鞋子等，好多好多，又很便宜，但是还是买不起，“我还没有银行卡”，阿琪说。
老猫就问阿琪你到底多大？阿琪说女孩子的秘密呢，不能说的。老猫说你要是不说我就下了。阿琪马上说，我17岁了。老猫说你读书读到哪一级？阿琪说没正经读过，她爹也没钱让她去读书，她娘生下她后也没怎么管她，“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个城市里长大的”，阿琪说。
老猫就知道阿琪是混三代了。老猫说，我刚才叫你脱你就脱，你是不是跟别人也这么脱？阿琪说她是这些天上班住在店里才有电脑的，家里的电脑一直被她弟弟霸占了，“我跟谁去聊天呢？”阿琪说。老猫说，那我就相信你吧。
老猫被阿琪圆嘟嘟的身体搞得蒙圈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Q上跟阿琪说两句，然后拼命撸下体。阿琪说你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撸啥？老猫说是的。阿琪说怎么撸呢？老猫就顺手用手机拍了个照片，然后问阿琪要微信号。两人很快就互相加了微信，老猫就把刚才的照片发了过去。
阿琪说是这样的啊？然后就大笑起来。
老猫撸完后有点累，他就拿起座机给阿琪打刚才那个手机号，阿琪不肯接，老猫就在Q里问你为什么不接？阿琪说她是在店里住的，里面还有几个店员一起住，她怕吵醒她们。老猫说那你出来吧，到我这里来，我这里安静。阿琪想了想，就说好吧，反正天热，也睡不着。老猫给他说了具体的地点，让阿琪打车过来，“车费我会给你的”，老猫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阿琪就到了老猫的修车店。
阿琪穿了件很清凉的连衣裙，很性感但是质料很差的那种，但是阿琪正是最美妙的年龄，怎么穿都好看。老猫把卷闸门拉下后，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扯阿琪的裙子，阿琪大叫着要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是流氓啊？
老猫说，你里面的都给我看过了，还不让我摸摸？阿琪说，我爸要是知道我在这样做，他会把我打死的。
老猫说他怎么会知道呢？你自己跟他去说？你傻啊？阿琪想了想，觉得老猫说得没错，再说自己身子都让老猫看过了。
老猫其实长得也是很帅的，阿琪的花心被老猫撩动了，两人就很快在老猫铺在地上的凉席上滚到了一起。
这以后好几天，阿琪晚上都要来老猫这里玩，老猫因此白天上班总是昏昏沉沉，老板说你小子跟刚来时不一样了，你再这样蔫蔫巴巴的老子就叫你滚蛋！老猫就怕了，他要是一滚蛋，他就得回村里去。老猫跟阿琪说，你这些天先不要过来，老板大概知道我们的事了。阿琪说你跟他说了？老猫说没有，主要是我怕迟早要被他知道。阿琪说那好吧。自从和老猫做了那事后，阿琪现在做啥都听老猫的。
这样又过了些日子，忽然有一天，阿琪也没跟老猫打招呼，慌里慌张地半夜来敲修车店的卷闸门，老猫说怎么了？阿琪说她可能怀孕了。老猫这才想起有好几次自己没戴套，包括第一次。阿琪说怎么办？说她们店里有好几个女孩子都去流产过，“要不你陪我去做流产吧？”
老猫就很快在网上查人流的相关信息，钱倒不是很多，也就千把块就能搞定，问题是去哪里做呢？老猫活到这么大，除了高考那年做过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外，就从来没去过医院，这个城市的医院他更是不知道门都朝哪开的。
老猫想了很久，想得脑子都疼了。阿琪说你怎么不说话啊？怎么办啊？老猫说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但是老猫怎么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离这个月发工资还有十多天，他现在身边没几个钱了，他如果向老板提前支取，老板肯定不会给，上次他想换个手机，找老板借300块都借不到。如果回村里去向老爹要吧，老爹肯定不会再放他出来了。
老猫趴在地上整个脑子都不好使了，这时阿琪就哭起来，说都是你，把我骗来，又把我肚子搞大，你要负责任。
阿琪越哭越伤心，越哭声音越大，老猫赶紧把阿琪的嘴巴捂住，怕她她哭闹的厉害招来麻烦。修车店是在大马路与小马路的结合点上，这里进进出出的人还是比较多的。老猫的手都是油腻，捂得阿琪难受起来，她就从老猫的怀里挣扎出来，大声地哭叫起来。
老猫慌了，他把阿琪再次按倒在地上，往阿琪的嘴里塞了一块擦车的脏布，阿琪的反抗更激烈了。
天热，修车店只有一台电扇，老猫已经被阿琪整得浑身是汗，可是阿琪更疯狂了，老猫根本按不住她了。慌乱中老猫在地上摸到了一把很大的螺丝刀，朝着阿琪的肚子只一下，阿琪就不动弹了。
老猫打开灯，发现地上都是阿琪的血，他慌了神，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老猫在学校里基本上没跟任何人吵过架，更没打过人，过年的时候看到老娘杀鸡他都要把头转过去的，猛然间看到地上都是阿琪的鲜血，老猫就狂吐起来。吐完后老猫脑子好使点了，他用手在阿琪的身子上碰了碰，感觉冰凉冰凉的，又往阿琪的鼻子底下用手指试了试，感觉没进出的气了。老猫知道阿琪是被他弄死了。人死得偿命，这一点老猫还是清楚的，他想，顶多也就再活两三个月吧，最后还得吃枪子儿，不如跟阿琪一块走吧。
天快亮的时候，老猫点燃了店里一台在修的面包车油箱，在这之前他往阿琪的尸体和自己的身上泼了很多柴油。
修车店连着一排矮房子，旁边有好几家小饭馆、广告店之类的，天热，火势猛，一会儿就有好几只煤气罐爆了，来了好多消防车，但是消防员来时这些房子已经烧得都只剩下一些卷闸门了。
这一天的下午，老猫的爹很快被公安用车从村里拉到了城里，在废墟里，老人用一张新买的床单把老猫已经被烧成焦糊棒子一样的骨殖搜罗到一起。老人把床单的四个角拉起来打了两个结，翻身背上就走。在这之前的上午，阿琪的骨殖也被她爹用同样的方法给背走了，阿琪的娘当时说要等男的家人来要个说法，阿琪爹当场抽了老婆一个耳光，一只手提着装骨殖的包裹，一只手拉着老婆，就那样走远了。
这一带都是些跟修车店老板一样的外地人，虽说烧掉的一些家当值些钱，但是好歹大家都还活着，竟也没人闹着要赔钱啥的。
当老猫的爹背着装有老猫遗骸的包裹渐行渐远时，老猫曾经伺候过的修车店老板对看热闹的邻居们摊开一双大手，说：得，连火化的钱都我帮着给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