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跋涉(106)：

小舅的坚持

2015年7月29日。

那天晚上在澄江喝酒的时候说起去我老家，小舅还有些犹豫。小舅一生就是个农民，虽然在昆明生活，却没有去过多少地方。他到得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我们老家了。十七八岁，高中毕业之后，小舅曾经去我老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实际上就是参加劳动锻炼，主要是帮我家里砍柴火，那一次住了三个月。过了十来年，又跑到我老家帮我们干活，那一次又住了三个月。

我跟小舅关系最好。我小的时候在小舅家住过一段时间，小舅是我儿时最重要的玩伴。那时候他经常带着我从他家自留地穿过铁丝网，到机场上打陀螺。我们至今还是共同语言很多的朋友，说起逝去的老人，说起他的消逝的村庄和我的至今贫瘠的老家，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小舅对我父亲应该是有着深厚感情的。我父亲是那样一个宅心仁厚的谦谦君子，对什么人都是一副菩萨心肠，对小舅这样的老实巴交的人更是如此。说起我父亲总是给送他核桃以帮助他解决白头发的问题，小舅眼里就会红红的。

前两年在昆明，与小舅及几位亲戚一起吃饭，小舅动情地跟我说，你老父亲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我有生之年还要去你父亲坟上看看，给他磕两个头。我很尊重也很感激，但并不真的希望他就为了给我父亲磕头而长途劳顿。那时候，小舅刚刚动过肾脏切除手术。那天晚上在澄江喝酒的时候，为了鼓动小舅跟我会我老家，我说了一句——你两年前说过要去我老家一趟的。小舅说，是啦是啦。算是答应了。

小舅之所以有些犹豫，因为他儿子玉林帮他找了个工作，给一家仓库做门卫。小舅今年六十整，应该可以安享晚年了。现在靠出租房子，每个月还可以收到两三千块。可是他闲不住，自从两年前动手术闲下来，他已经很烦闷了。跟人家说好三十号回去上班的，所以二十九号他儿子和儿子来接他回去。

既然是上班这样的正事，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小舅跟我回老家，还只是休闲度假的性质。小舅转向儿子和儿媳，问能不能跟对方商量一下，推迟两三天再去上班。儿子和儿媳都表示有难度，毕竟门卫的工作是一刻离不开的，而另外找个人却轻而易举。小舅所坚持的是这次说好来给我父亲上坟，任务还没有完成。玉林转向我，能不能下次再去，这次就算了。我说完全可以。

小舅一向是好脾气的，我还没有见他发过火。这一次他好像有些不耐烦了。“要么推迟两三天我再回去上班，要不就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