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拉观察之六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多少爱的奉献,安哥拉终于有了“钱”的召唤。

 
 
  
    自从安哥拉发现石油和钻石以后,各路神仙便纷沓而至。葡萄牙人凭借老祖宗的余威抢得先机,诸如建市场、开度假村之攒钱多的项目,先干了起来;美国人凭借强大的实力,开起了石油和钻石公司,把美元经济推到了这里;俄罗斯人过去扶持的人,现在掌了权,自然诸如修机场、开飞机、出口军火之类的好差事非他莫属;中国人、巴西人和其他国家的人大量涌入是后来的事,他们承担了修复公里、铁路、房建、街道、水电、通讯、种植等费力且收入不丰的项目。
 
 
  
    中国公司大量进入安哥拉,据说要感谢一个与安哥拉总统桑托斯私交甚好的中国香港人许先生。在安哥拉急需战后重建之际,许先生与安哥拉重建办签订了大量合同,分别承包给中国的许多公司,中国公司又带去了许多公司。一瞬间,十万中国人涌入安哥拉,罗安达绕城公里沿线布满了中国人的物流基地。这么多的中国公司在安哥拉全国摆战场,安哥拉成为了一个大工地,到处一派生机勃勃。
 
 
  
    可是,好景不长。
 
 
  
    先是许先生统的多,给带去的公司放权少;在香港注册不大的一个公司,一下进来了那么多的美金,不知所措;钱的诱惑遮住了双眼,工程进度严重滞后,引起当地政府严重不满。有的公司打道回府,有的公司直接与安哥拉政府打交道,重新签订合同,总算是树倒,狐狲未全散。
 
 
  
    再后来,就是金融危机,石油从145美元一桶下降近半,安哥拉的石油财政计划落空,支付能力不足,许多工地成了留守处。战后的重建进攻战变成了持久战,期限无边!
 
 
  
    在经济浪潮的冲击下,钱成了许多人追求的目标。钱扭曲了社会,钱扭曲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钱也“生”出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我们不会忘记:
 
 
  
    在我们到达罗安达机场出关时,穿着制服的海关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以各种名义索要美元。出关时,第一道关是验护照。他们选定目标,就会晃动手中的美元,示意要给点小费才盖章,我们不予理会,也就相安无事;第二关是检查黄皮书,凡没有黄皮书的,统统扣下护照,把人滞留一边。事后把人一个一个带入一单间,公开索取费用。我是属于不适合打预防针的那种人,国家检验检疫部门出具了免疫文书,经多次比划力争,他们终于放行,但20美元的好处费再也要不回来,更无出具票据可言;第三关是检查行李,仪器检测完后,在往外推走行李的过程中,有许多穿制服的人,到处撲捉目标,随意将行李推至一边,只要美元一给,即刻放行。美元成了进关的通行证。
 
 
  
    出关比进关程序要多许多,换登机牌、贴机仓座位号、验护照、验随身携带物品、验随身携带美金等一样不少。最缺德的是验随身携带美金,机场只有两间房,分男女各一间;房间在人进去后,门窗紧闭,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一人进去,平均没有10分钟的时间出不来;每人准许出境携带的美金在一万四以下,超过将被没收;飞机到了起飞的时间,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在等待查验;查验对中国人一个不放过,对其他国家的人只是走走形式。安哥拉海关人员的所作所为,激起了中国人的严重抗议,大家一致表示:坚决不给他们一分钱。抗议过后,他们查验的速度快多了。我自报了一个数,让他看一下,就算完事。设置这么多关口和程序,目的绝不是“为人民服务”。钱,是他们的疯狂追求!有了钱,什么事情在这里都能摆平!
 
 
  
    我们不会忘记:
 
 
  
    在回国的飞机上,我们看到:在安哥拉工作的同胞们,那红黑的皮肤,那疲惫的神态,那马上就要见到亲人的喜悦,我从内心深深地发出的祝福,从未有像此时那样真诚!
 
 
  
    当我看到那被烫伤的同胞,腰缠一块毛巾被,裸露的身躯布满了水泡,在同行的搀扶下走进飞机的时候;当我看见处着拐杖,一步一拐艰难地在我前面行走的时候;当我看见头上缠着带血的绷带在人群中来回晃动的时候;当我看见躺在担架的伤员那无助的眼神,被人们抬上飞机的时候……我们无语。
 
 
  
    我想起,在来安哥拉的飞机上,一位家住四川南充顺庆的空中小姐说过的话:“每次从北京飞出的时候,坐在飞机里的人总是健健康康的,每次从安哥拉飞回的时候,仿佛他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满营’。他们挣回的是美元,付出的是鲜血,每人也许都有一本欢喜与艰辛共同铸就的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忘记这位空姐的话,我只知道有一些中国人,他们长眠在安哥拉,永远也会不了家!
 
 
  
    我们不会忘记:
 
 
  
    在罗安达至绍里木的途中,走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些由军人、警察、移民局的人,把路拦住,要查验车子和乘车人的护照。他们总会在鸡蛋里面挑出骨头,车灯、车牌、车上贴的标示,乘车人的安全带,护照、驾驶执照、用工工牌等都可能成为被罚款的借口。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他们就会要钱、要吃的东西、要水喝,不给,就爬在车窗不离去,或不把护照交还给我们。我们只好给他们每人发一瓶矿泉水,才算了事。在不到1000公里的路上,来回要经过6次这样的折磨,我们无言以对。没有钱,行路难!难!难!
 
 
  
    我们不会忘记:
 
 
  
    在中国和其他国家工地工作的黑人们,他们没有保险,没有医疗,没有养老的保障;他们笨拙的思维,低劣的技术,往往得不到人格的尊重;他们住的最简陋,吃的最简单,干着最笨重的体力活;他们的工资待遇实在不敢恭维,从初期每月的100余美元,上升到现在的200美元。好的拔尖的技术工,每月可收入700余美元,只是极个别的另外。他们不敢轻易违规,老板只要一句话“走人”,他们就将很快在眼前“消失”。为了生活,他们只好默默地承受着,默默地忍受着,在承受中延续生命,在忍受中寻找“钱途”!在经济萧条的今天,他们的“钱途”又在哪里?
 
 
  
    我们不要忘记:
 
 
  
    总统有自己的矿山,将军有自己的车队,部长有自己的工厂,省长有自己的领地;他们掌控着合同谈判的大权,合同额外再加上一个数字,这个数字的美金,就是他们劳动的收获……
 
 
  
    在这众多的不要忘记中,“钱”犹如灵魂,把众多的人打晕、击碎”;“钱”犹如磁石,把各种面孔的人归位。要说钱的诱惑具有多大的魅力,有诗提出了告诫:
 
 
  
    满目贪婪欲望多,一腔私心拜真主。
 
 
  
    能档大洋倾尸骨?何奈百姓品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