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再见(纳兰容若)


 作者:乔小东
  
  在你的人生中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初见时,是那么的相见恨晚,再见时,却是物是人非。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在你的生命中照亮了一小段路程,在你的梦境里,让你快乐过一阵子。
  
  很多很多时候,我们,他们,只有真正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惋惜,才知道痛恨自己。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我依然是你们的老朋友,很高兴和大家守候在我们的青春流年电台,今天的节目,让我们一起回忆,一起体会初见,再见中那些感人的故事…
  
  两个少年,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
  
  他,皇亲国戚,纳兰府的富贵三公子;
  
  她,纳兰的远亲表妹惠儿,品貌端庄,温婉贤淑。
  
  他和她,在花间欢愉,在水畔嬉闹;
  
  她和他,山盟海誓,愿比翼双飞。
  
  在他十八岁的岁月中,似乎只有这么一位(保持感情的浓厚,深情)让他倾心,深知他心的表妹让他快乐。
  
  在她十六岁的季节里,也只有这么一位表哥,给他带来了人生最多的欢乐。
  
  他,还是纳兰府三公子,只是此刻,眉间多了一丝忧愁,变故突然来袭,让这个沉浸在初恋中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带她走。恐连累父亲,诛灭九族。
  
  可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去不回,看着她嫁给那个拥有天下,而她不爱的男人吗?
  
  她,还是纳兰的表妹,只是彼时,泪眼中多了一丝不舍,多了一丝无奈。她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再无回头之日。她一个柔弱女子,根本无法抵抗这样的变故。她有些不知所措,跟他走,恐连累家人,诛灭九族。
  
  可是,难道上天非要拆散这样一对相知相守相爱的纯洁少年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只能幻想,只能回忆…
  
  他妥协了;她,也放弃了。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但也许,是天妒英才罢。在那些快乐的时光里,在两个少年纯洁的心中,在他们还不知道命运是什么的时候,这样的无奈,从此,陪伴了纳兰容若的一生。
  
  两个少年,一个十九,一个十八。他仍然是纳兰三公子;她,已入宫两年,并未受宠,只是一个才人。
  
  他在恰当的时机遇见了她;她,在偶然的瞬间看到了他。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纳兰愣住了,而她,心中一惊,手中的丝巾掉在了地上,那丝巾上分明的绣着他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想带她走,眼前即是所爱,他有些猜疑,又有些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但他深知在皇宫大内,任何对她的举动都要谨慎,他……他不可以;
  
  她,不能跟他走,眼前的爱人,她有些模糊,又有些想扑入他怀中好好哭上一场的冲动,但她深知在这一刹那,任何与他亲密的行为都会葬送了他的前程和生命,她不可以。
  
  于是,在那一瞬间,她错过了他,很自然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在那一瞬间,他错过了她,眼眶红了……恢复平静,立在那儿,任她走了过去。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淋淋/终/不怨。”他放弃了,那些美好的记忆,从此,被他尘封。
  
  “试看春残/花溅落,便是红颜/老死时。”她,忘记了他。是啊,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孤独的感觉。她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她认命了。
  
  初见,再见,不若不见。
  
  两个少年,一个二十,一个十八。
  
  他,依旧是纳兰府三公子,才情满腹,只是,眼中始终有那么一丝愁闷,无法抹去。
  
  她,两广总督之女卢蕊,倾国倾城,秀外慧中。温柔温婉,慧质兰馨。皇帝赐婚,嫁与容若。
  
  只可惜,他与她,相遇的太晚——他已为了青梅竹马而又今生无缘的表妹受了最重的情伤;
  
  只可叹,他与她相遇的太早——他一生中第一次遭遇了爱情的挫折,还没有恢复,他尚且还没有准备好再去接纳另一个女子的深情无悔;
  
  只可悲,他与她相遇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成婚当日。
  
  他,对她心存芥蒂,只有冷淡。在他心里,表妹已经无法抹去,在他眼中,这桩父母之命的婚姻,只是让他更添了几许愁闷。
  
  她,未嫁之前已耳闻纳兰公子大名,她虽知这样的婚姻多少总是伴随着政治的因素,可是父母为她选的夫婿竟是容若,这个如水般清雅的男子,真乃幸耶!
  
  他丰神俊逸,她知书达理。
  
  他对她始终冷淡,她于他无怨无悔。
  
  他只是静静地读书。他对她相敬如宾。
  
  她常常送来一碗清茶,静静地看着他读书。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渐渐地,人便随着茶香偷偷地沁到那个男子的心里面去了。
  
  他总是装作读书入神,故意不理她。
  
  她就静悄悄地偷望着他,她是那么那么的爱他。
  
  彼时,她竟痴痴的凝视着他出了神,情不禁道出心中所想
  
  “瞻彼,绿竹猗(yi,三声)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xian,四声)兮,赫兮咺(xuan,三声)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xuan,一声)兮!”
  
  水滴石穿的温柔也好,如花美眷的情境也罢。
  
  他忘了故作的矜持,情不自禁的撞了她的瞳眸深处。
  
  被他灼灼地注视,她突然感到心慌。
  
  唯恐容颜不够明媚,唯恐她不能在他的眼中,留下美丽的倩影。
  
  然而,恰是这一刻,成了他们一生最动人的永恒。
  
  她羞得绯红了双颊,慌忙装作不经意地问:“匪有君子,语出何处?”
  
  容若笑答:“语出,诗经。国风。卫风。淇奥(yu,四声)。”
  
  他怎会不识,但见她娇美的脸色,眉眼间藏不住的爱意,那欲语还羞的情态,是那么的可爱动人。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她是如此的女子,又是如许的深情。
  
  他是如此的男子,又是如许的剔透。
  
  他再也无法抵挡这个女子的温柔入侵。他们经常以赌书为乐,渐渐地,她成了他的知己。
  
  她是如此的聪颖惠黠,如此的博学多闻。他与她是那么的契合,她真正的走进了他的心里。
  
  三年光阴,天妒多情。
  
  相聚日短,相思日多。
  
  她为他生下一子,却受寒而死。一宵冷雨葬了名花!
  
  他欠她一世深情,满怀自责,他对她痛心疾首。他好恨自己。
  
  她走了,他的心也死了。
  
  他活着,她的魂却没回来。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他本是多愁善感的坯子,每一思念她,都是悲上加悲,雪上添霜。
  
  思念逾久,而更加刻骨铭心。
  
  他病了很久,御医们也回天乏术,他病在心里,唯一的解药只有深爱的她,可她早已等在了黄泉路上。
  
  思念反变成了催命的利刃,他的病体更加沉重终至不治。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他也走了,三十一岁,此时离他与她结缡为夫妻刚好十一载。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当时只道是寻常。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真正的拥有过爱情,又有多少人真正珍惜过爱情。古人也罢,今人也罢,如是而已。自古男儿皆情痴,人生有那么多的相遇和别离,有那么多的欲盖弥彰、物是人非,恒河沙数,我们终究败在一个“情”字上面。
  
  千言万语,欲说还休,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