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

　　

　　     常于闲暇时忆起童年时光，种种受同伴“奴役”之事浮映眼前，甚觉有趣，一一志之。

　　      一

　　      大概在七、八岁的光景，一日饭后，玩伴小胖邀我去其家玩耍，至家却无甚趣事资乐。小胖抓耳挠腮半天，顿脚说：“有了！”便翻箱倒柜取出一粒半透明状小丸子来，在掌心滴溜溜地打转。我急着要观看，他却攥紧手指，一脸神秘地说：“这是仙丹，吃了会在天上飞。是我爸从北京带回来的。”我惊奇得了不得，看小胖似在节节长高，刹那间变得威武而光彩耀目，既羡慕他去过北京的爸爸，又连珠似地淌涎水。小胖看我贪馋的样儿，就大方地送给我，说：“你吃了吧。”我小心地放在嘴里咽下，只有一种滑滑地顺喉溜下的感觉，此外没有别的。其后无事可做，便回家另找乐子。

　　      翌日早上，小胖郑重找我：“我爸找那个仙丹，你还我。”我吓了一跳，昨天吃了，这时已化为粪水，拿什么还？小胖便要找我父母告状。我心下甚慌，连连讨饶，又掏出自己的所有零吃——糖果点心之类，奉送贿赂，小胖方宽宏而去。

　　      从此小胖日日来讨，我日日饱满准备礼物进贡。父母见我的小吃飞速减少，不疑，反喜，更多多买回贮之。

　　      然此时又流行打弹弓。小胖便加一层命令，须献皮筋来。于是姐姐遭殃，捆头发的皮筋常常不翼而飞，遍寻不见，却不知早在小胖手里弓如满月打蝉儿。

　　      如此两月有余，父母渐渐生疑，追踪观察方知。小胖害怕，不复再为，我得以脱去统治获得独立。长大后读书懂事，才知那物为一粒小小鱼肝油丸。

　　      二

　　      某年家境甚窘，日日高粱面、玉米糁饱腹。一日去邻家玩耍，小伙伴京京拿一白面馒头奉送，急急大口吞咽之。京京冷眼旁观，待我全部下肚后，忽作极悲伤哭声。我慌问原因，京京说我吃了他的馒头而他要吃父母的拳头，叫我马上赔来。我立地作傻眼状，然后眼泪汪汪哀求。京京愈加强硬，再三不让，我则再三哀求。最后京京脸现无可奈何表情，让我为他推磨子以赎罪。

　　      不得已，推磨半天，汗流浃背。回家后父母惊问，支吾不敢道其详。

　　      三

　　      小时喜读书，然除过家中几本破书外，遍索不得。一日闻村东十五岁的大强哥新近得书一本，晚饭后忙忙去其家借阅。

　　      大强父在外当工人，母在家有病。我去时他刚放学回家，因缸里无水，坐着发愁。听我道明来意，大喜，说愿借书但我须陪他去挑水。我一愣，欲不去却舍不得书，硬着头皮答应。

　　      那时挑水须去村外五里深沟。沿路树木丛生，寂无人烟，大人言此处闹鬼，小孩更是谈沟色变，况黑夜前去，实怕煞人！我陪大强打一个来回，费去两个小时，比及回家，站于灯下犹浑身哆嗦。父母见我脸色苍白，数问不得要领，以为鬼魅缠身，烧符念咒半夜。

　　      众多年后想及此事，心说大强难得如此，自己难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