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搭建的道德制高点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写过:“测试一国国民的潜意识被操纵到什么程度,有一个最简单的标准,就是那些背弃祖国的人是否被赋予了道德优越感。自古弃国者都是夹着尾巴作人的,这个道德天平如果被翻倒,亡国的最后冲刺已经开始。”那么这个国家究竟落到了哪一步?

  自我开始有悖主流思想作文,便一头撞上一道墙。有一道“凡事将西方往好里想将自己往坏里想”的坚固之墙,竖在世上任何一个文明、一个国度、一个民族都不会架设的地方。我意识到这个国家已陷入可怕的精神分裂是近年的事,主要是没有想到堕落得如此之快、之深、之没有底线。这个世界再标榜“自由”的国度,都未有没有底线的言论自由。这里用“精神分裂”,是因为已超出思想多样化的范畴,而进入一种无药可治的病态。

  思想自由就像一块白布上纵横交错的花纹,有一定的对立制衡会画出很美的图案;乱画则会丑化了原来的白布;如果画的人不顾分寸让线条的分歧变成撕布,则布之不存,图案焉附?可悲的是,出现在我们这个国度的分裂,恰恰不是不同线条的分歧,而是布之撕裂。这道裂口不偏不依正好落在国之不可触碰的底线上,而遍观西方,思想分歧都是在这条底线之上的。由此我说这已经不是思想分野而是精神分裂。

  陷入如此“精神分裂”,需土壤和耕耘。将思想与道德观混淆,是我们落入的一大陷阱。有人可能会反驳:思想与道德本来就是不分的。没错,自古思想和道德是被捆绑在一起的,思想是对世界的解释,道德则是社会行为的规范,基督教文明将二者集中在一个上帝身上,儒家文明则以几个哲学和道德家的理念将之统一。但近代以后,西方新兴的统治力量一点点将思想与道德分开了。而西学的中国人并未深察这一微妙的分家,还以二者为一体的思维去诠释西方向我们推销的“自由”,而不知中国人想像的思想无羁在西方并不存在,只是另一种对世界的解释占了统治地位,真正自由来自道德观的解禁,以及由此带来的公人生与私人生的分离。这次分家缘自新统治集团与传统基督教势力的殊死搏斗,新统治集团用分而击破的方法,打败了传统基督教势力。分而击破就是把思想与道德分开,一边紧抓对世界的解释权,一边放宽对社会道德行为的规范,营造一种宽松诱惑了人群,是这放开的一面让他们打赢了这场跨世纪的夺权战,但也埋下了西方衰落的伏笔。

  这一切中国人并未通观几面,而是接受了西方特意推荐的一个相当狭窄的历史版本,在一百多年改造自家文明的过程中,根本没想到细分思想和道德区别对待,而是把对道德禁忌的不满全部发泄到思想头上,西方人抓住女人缠脚等几个薄弱点悉心诱导,我们就把整个文明冠以“不人道”的罪名,视为脏水全泼掉,全盘放弃了自身文明对世界的解释权。一个文明丢掉了这一权力,就进入了正式宣告死亡前的漫长休克期。而“精神分裂”就是休克期的最大特点,因为有一部分大脑神经在重创后慢慢醒过来了,而另一部分却彻底死亡了。夹在中间的是浑浑噩噩的大多数,如果清醒的那部分赢了,大多数会跟着他们走,文明经过自我淘汰和清洗,重新复苏;如果死亡的那一边胜利了,则人死皆休,一个文明寿终正寝。在正式宣告死亡前,“精神分裂”的国度是异常悲惨的,无论物质达到何种程度,人群都呈不满焦虑状,四分五裂,分崩离析,进入节奏越来越快的解体状态。它的中上阶层开始向握有世界解释权的外部强权靠拢,脑死亡的速度加快。

  如果说精神分裂是休克期的最大特点,那么道德优越感被劫持就是精神分裂的最大表症,此乃失去对世界的解释权进而丢失道德制高点的直接后果。西方征服集团上百年都在做一件事:拆掉中国的城墙。祖国是什么?除了边界、领土、落脚点这些概念,她还是人的精神家园,尤其对我们这个没有上帝的民族。一个没有精神家园的人将是永远的流浪儿,哪怕腰缠万贯。所以要拆掉城墙,在不能明火执仗军事占领的情况下,最便捷的战役就是在人们的头脑里打破“祖国=精神家园”这一历经世纪用血肉铸成的概念,而劫走一个文明对世界的解释权是打破“祖国=精神家园”的第一步,妖魔化爱国主义则是解构的第二步,因为爱国主义是精神家园的城墙。

  然而如果直接攻打爱国主义,人群毕竟难以追随,只能用操纵潜意识的方法,悄悄地篡变。于是一场精心设计、史无前例的心理战开始了,用西方心理学研究的成果,在信息“无国界”时代(真正视信息无国界的只有中国人),操纵人心易如反掌。人群的认同与背弃追本溯源是由优越感决定的,而精神层面的认同与背弃,道德优越感是决定因素。只要偷窃了道德优越感将之重新架设,则传统的正与邪就会颠倒,人群在新道德优越感的鼓噪下,根本觉察不到自己被颠倒的目光。偷窃道德优越感需上百年的经营,得有几代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文化“内鬼”模仿接力,笔者将在以后的文章里谈以“文艺策划”为主要手段的偷窃步骤。

  曾几何时,我自己也被时风诱惑、以中国人独有的“无界思维”站在那道墙后面,那是三十年来中国难得的一个道德制高点,所以人人攀爬,是“卑贱”的中国人抵御外来“炮火”的唯一道德掩体,可以慷慨洒脱地靠自戕获取道德优越感,中国人舍身成仁的传统浪漫在如斯悲壮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泄。在四面楚歌和自我放弃的夹攻下,尽失道德优越感的华夏子孙,就剩下这块高地了,基座还是别人搭建的。谁不愿意挤在时髦的高地?人群追逐的就是道德优越感和财富,尤其当优越感和财富汇聚到一个方向。

  这种伴随着物质诱惑的精神策划是世界统治集团导演世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每说“导演世界”,很多人拒绝相信,说“征服世界”还能理解,告诉他们有一只导演世界的手,就超出他们想像的范畴了。很多人干脆躲到“阴谋论”后面拒看现实,也看不到现实。他们认识的西方止于前台表演,不懂得前台表演的目的是为了征服世界,而征服世界先得导演世界,这是一辆战车的两只轮子,缺一而不可前行。导演世界是“集团”秘不示人的那部分,是中国人向西看至今未越过的槛。而导演世界的手一刻未停,且做得一丝不苟。

  你看伦敦残奥闭幕式上奖励的运动员代表,从肯尼亚运动员到香港运动员,以及完全被排斥的大陆和俄罗斯运动员(奖牌榜第一、二名),挑与不挑皆非偶然,谁是朋友、谁是对手、谁是附庸、谁是拉拢对象、谁是点辍,如何用抬升“点辍”排斥真正对手,台面上的角色没有一个未经策划,体育比赛一如做生意。牙买加的那个飞人被西媒如此狂炒,亦非偶然,对小国的“慷慨”从来不是免费的,如果飞人出生巴基斯坦或叙利亚,则跑得多快都不会有如斯知名度,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西方传媒在这种时候像乐队一样听从指挥,数国之间又如军队般排队看齐,中国人跟着炒则纯属傻瓜。牙买加、肯尼亚曾是英帝国的殖民地,至今仍是英联邦成员,这类小国的“独立”时常是白种总督换上了有色代理人。一切都在细节操纵的层面上悄悄做的,一如用戴着丝绒手套的铁腕之手对西方民众深入灵魂的控制。看世界如果看不见这只一个细节不放过的导演世界的手,那对世事的参悟不过停留在看热闹阶段。

  在世界舞台上做这些手脚并非我们以为的心胸狭隘,而是“导演剧情”的需要,“剧情”和其安排的“正反角”是为征服的漫长剧本服务的。利用西方传媒主导的世界话语回音壁,严密地但秘而不宣地安排“正反角”的露面时间和空间,经有意识地长期接力,渗透人的潜意识,对细节的操纵就悄无声息地转换成了对全局的控制。安排“正反角”是为“剧情”服务的,而导演“剧情”的目的就是为了暗中控制优越感的流向,将其疏而不漏地引向意欲搭建的道德高地,道德优越感就这么由这只暗手或赠予或褫夺或偷窃,再由国内的接力手协助完成的。

  在西方内部这只暗手成功制造了民间的认同与背弃,比如救助一个印度人(英联邦成员国)或为一个茨冈人(自二战后这是受话语保护的少数族群,这种保护并不意味着对某个少数族群的垂爱,而主要目的是打击或妖魔化一个对立面)说话,是风光的事,同情中国人则难获道德优越感,在民间这早已成为不明说、不成文的禁忌。因为维持中国的“道德卑贱”是“集团”从未歇手的大政方针,上百年来变换的只是维持“道德卑贱”所需的名词和概念,为这个跨越世纪的大目标他们在中国内部发掘文人艺客做下手,为境内外的“饲养场”配送食料,有接了委任奖的,有领了赏的,有无知无觉被利用的。连有点良心的法国人也发现,在自己的国家口禁特多,唯独对一种人可口无遮拦,那就是对中国人。这一现实原本应激发中国人的自我意识,然而这个道德优越感早已被劫走的民族,将“道德卑贱”转化成了娱乐,认真地客串起反角,有一班艺人墨客在这条生产线上博取功名。

  一个国家如果道德优越感被劫走,还能守住什么呢?所有的“把守”在由他人重新搭建的道德高地上,不过是纸牌城堡,一个错位就会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