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需要私密社交服务


  4月16日,据AllThinsD爆料,Path融资4000万美元,估值高达2.5亿(随后,华尔街日报的新闻称Path本轮融资额为3000万美元,估值仍为2.5亿美元)。去年2月2日曾传出消息,Google欲以1亿美元价格收购Path,被Path拒绝。当时Path刚拿到一笔865万美元A轮融资,上线仅三个月。

  三个月前,Path刚达到200万用户。我在上篇文章里提过,Path是我继Instagram之后最喜欢的社交应用。在我看来,它也代表着社交网络的新方向。

  200万用户规模很小,相比国内的微信、米聊,差得远。Path现在的用户数估计和陌陌差不多(最近陌陌刚突破300万用户)。2.5亿的估值显然并不仅仅是投给“社交”,而代表投资人对“私密社交”这个方向的认可与期望。这是Facebook等公共社交网络以及推特等社交媒体所无法深入开拓的领域。

  经常用微博、人人网、豆瓣、推特的用户会发现,我们很难控制自己发布的信息最后会流传到哪里。有时候可能你只想向自己的关注者、豆友、朋友或同学吐个槽,并不希望被太多人看到。但你的言论如果恰好引发了广泛的共鸣,按照目前流行的设计机制(转发/推荐),你的言论很有可能被成千上万人看到。如果你在的发言刚好情绪性比较严重,“不理性”且“偏激”,碰巧还拥有不少的关注者足以达到信息引爆的时候,被无数陌生人毫无来由的骂一顿那简直是家常便饭。骂完之后,他们掉头走人,并不关心你发表此番言论的来龙去脉。

  政治专栏作者刘瑜深受读者欢迎,她大概也是继林达之后最受广大读者欢迎的谈论民主的政治作者。在使用微博一段时间之后的两个月前,她删掉全部微博内容,在停用帐号后,她写了一篇文章解释。文章标题是《我喜欢冰岛》:“书上说,冰岛只有30万人,说一种只有这30万人听得懂的冰岛语,幸福指数全世界排名第四。”

  为什么要去冰岛?

  “随着我的博客读者数量越来越多,我发现完全自由地、舒展地表达自己变得越来越困难了。首先,从内容上而言,我越来越觉得只能对公共或者半公共的话题发言,谈论自己隐私的内容变得越来越不妥当。其次,从形式上而言,由于一个逻辑纠察队的存在,我感到自己必须清晰、完整、有理有据地表达一个观点,而很多时候,我只想表达一个观点而已,并没有力气和兴趣去清晰、去完整、去有理有据。比如,有时候我只想说“fuck you”,并不想详细说明为什么要fuck you,用什么姿势fuck you以及fuck you的历史意义。最后,从情绪上而言,我不能再随便暴露自己狂躁、抑郁的一面。在两千双眼睛面前“凄凄惨惨切切”,实在令人害臊。再真诚的忧郁或者狂躁,也因为这两千双眼睛,变成了一种表演,以至于你自己都忘记它是一种感受还是一种姿态。”

  “总而言之,一个自我忧国忧民、结构工整、情绪稳健,而另一个自我鸡毛蒜皮、七零八落、丧心病狂。后一个自己不堪忍受前一个自己的霸权主义,只好离家出走。”

  于是,“它走啊走,从热闹纷呈的欧亚大陆走到荒无人烟的冰岛。”

  刘瑜的这几段文字,很形象地描述出当今公共社交网络普遍反映出来的弊病所在:为了吸引更多的眼球和转发,大家绞尽脑汁写出尽可能让人传播的文字——这远远不够,更关键地是要配图。哪怕是一条含有“社会不公、“民主”、“法制”、“公平”、“改革”、“毛左”、“法西斯”等众多字眼的探讨当前严肃政治环境的微博上,配着一张打有水印文字为“长沙市建鑫楼宇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图片,习惯成了自然,也不曾注意到这样一条微博是多么分裂,尤其是当这条微博是从颇受人尊敬的程益中先生的认证帐号中发布出来时,更觉得讽刺。在大家见惯不怪的背后。反映的是微博的一个普遍现象。

  一图胜千言。用更科学、更严谨一点的表述则是,根据Garcia和Stark的研究,报纸上的图片会吸引读者75%的注意力,而投入资源远远大于图片的文字内容,只能吸引读者25%的注意。

  我曾在去年做过简单的抽样调查,随机选取两个月,抽取每周第一天的最热微博,其中80%的最热门微博都有配图。

  当你脑子里全都是读者的时候,你想随性表达自己观点和看法的时候将变得越来越难。而熟稔于社交网络发言的人们,越来越倾向于选择更容易被读者喜欢、接受和转发的内容,从形式到内容编排到发布时间到发布频率以及发布主题,全为受众考虑。逻辑严谨、理性专业的公众表达固然重要,而情绪性地表达、感悟或体验性地直露感情以及生活化的一面,在经过多次试探之后,逐渐被掩盖、隐藏起来。

  “我可以说脏话吗?”是微博上看到油价上涨、蒙牛奶粉添加新品种有害物质等社会不满时,人们常见的在表达愤怒时又保持语言“干净”的一种方式。在生活中人们表达愤怒显然并没有这么含蓄,我听得更多的(包括我自己经常说的)表达愤怒的语言更直接:“我操”,“我靠”,“你大爷”,“傻逼”。

  我们需要理性、严谨而专业地公共表达,我们也需要感性、情绪化、直露感情地与家人和朋友说话。私密社交服务,给我们提供了无需用严谨的逻辑、清晰的语言和必须要有理有据来解释为什么要“fuck you”的人类表达愤怒时最自然最舒服最畅快且最直接和最简单的表达方式。因为我们平常和朋友相处时就是这么做的。

  Path,开启私密社交之路

  如果说Facebook造了一座座都市,那么Path在为每个人建一个家。——Path创始人戴夫·莫林(Dave Morin)说。

  从平均好友数也可以看出来,Facebook用户平均好友数为240人,而Path只有40个。

  我们常见的国外的Facebook、推特或国内的人人网、微博、豆瓣等社交网络都属于“公共社交网络”,这些公共社交网络最明显的标志是有极强的传播机制。等你刚认真弄清楚前一个热点是什么回事,下一波那个热点已经从热榜掉下来了。每天都能发现你感兴趣的新信息、新人冒出来。

  Path不一样。它反传播,反新人。Path一开始就限制每位用户可以拥有的最大好友数,从上线时的50人到现在的150人,都严格限制着每个人的最多好友数。根据人类学家罗宾·顿巴(Robin Dunbar)研究,人类大脑可以维护朋友关系的最大数量为148人。要维护更多的朋友,意味着你需要摊薄本应花在另一部分朋友身上的时间和精力,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非常有限。

  在Path里用上半年你也很难认识几个新人,同时你也很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你可能完全看不到方舟子找了韩寒三四个月的代笔证据,你也不知道罗永浩是否砸过西门子冰箱。

  如果说Facebook、微博客是百年大讲堂,Path大概相当于你所住的小区俱乐部。在大城市的人们——尤其是从外地来到京沪穗等地为工作打拼的年轻人们,已经不太有与周边朋友或小区邻里分享生活琐事的环境和氛围,大家甚至渐渐忘了其实我们本应花更多时间来与家人和朋友沟通相处。Path或许创造了这么一个条件,正如它宣传语所说:与你喜欢的人分享你生活的点点滴滴。

  罗宾·顿巴教授的研究发现,人们的朋友关系按照亲疏程度可以分成好几层。最外围的150人是普通朋友,值得信任的朋友为50人,好朋友15人,最好的朋友一般只有5人。即使你在社交网络上有几百几千个朋友或关注者,密切来往的一般也就数十人而已。无论在平均拥有240个好友的Facebook上,还是平均拥有380名“粉丝”的新浪微博上——得刨掉一半的“僵尸粉”,那也还剩下190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泛泛之交。

  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好几种面具,在不同的场合换不一样的脸。当有几百几千人实时盯着你、当你的老板和同时在微博上(悄悄)关注你的时候,你很难随心所欲发表你的看法,比如被迫加班心生厌恶地时候,你可能会发一条短信或在QQ上跟朋友抱怨,而不会在微博上吐槽你老板或同事。我们会在公共场合收敛自己的行为,但回家之后要摆脱这些束缚,让自己更轻松更自然更随性。网络也一样,我们需要Facebook和微博客来谈论更加公共的话题,我们也需要类似Path这样的私密社交服务来与朋友分享各自的生活。

  Path除了产品设计极富创新(比如有一只随时间线滑动的小钟和优雅的功能键弹出按钮)以外,Path团队还特别关注健康问题——包括Path员工和Path用户的健康。在Path担任产品总监的迪伦·凯西(Dylan Casey)是Google+前产品经理,他曾是一位职业自行车运动员,参加过悉尼奥运会,多次获得各职业自行车比赛冠军。凯西所负责的Path健康项目以及他专长的健康理念在他们产品上有直接地表达:晚上睡觉前,按一下“睡觉”,一轮圆月高高升起,这时所有功能均不可使用,系统自动关闭该应用内所有提醒;早上醒来之后,按一下“起床”,恢复原貌。你还可以将你跑步的数据,通过Nike+分享到Path上去,鼓励自己也激励朋友坚持锻炼。

  “我们的路(Path)才刚开始”,戴夫·莫林说。

  私密社交之路也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