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三月,正是赏梅的大好时节。在寒冬里蜷曲蜗居不得伸展的人们,这是开始走出暖房,驱车城外,奔向生机盎然的郊野村外,或者山涧寺院,或者附近公园,或三三两两,或结对成群,流连于梅花枝头,观梅形,赏梅姿,品梅香,思梅洁,忘情于山野,尽兴于游赏之乐。
梅稀疏、瘦枝、娇小,或含苞待放,或曲枝怒放,凌寒而开,暗香浮动,品性高洁,绰约若仙,煞是可人。然,有人知赏梅之乐,却不知赏梅之法也。不知赏梅之法,而乐也少其之趣也。愚以为,赏梅之法,在梅事、在梅姿、在梅趣、在梅香、在梅意、在梅品、在梅之精神。
赏梅必先知梅之事。据说梅在我国至今已有6000多年的历史了,原产于我国川滇藏一带,盛发于长江以南地区,大约3000多年前开始人工栽培。据记载,在古代大渡河上游海拔1900-2000米的山谷地带,早就有野梅生长,两广和江西交界的大庾岭山区,古自就以产梅广为流传。南粤罗浮山历来以产梅花著称,至今还流传着隋代赵师雄“罗浮梦梅”的美丽传说。据说当年赵师雄在游览罗浮山时,夜居山村,忽然梦见一位装束素朴的漂亮女子,来与他一起饮酒,这女子满身芳香袭人,更兼身边一绿衣童子,欢歌载舞相伴,赵师雄正沉醉其中,大梦觉醒,美人已经不再。天亮却发现,自己原来睡在一棵古干虬曲、梅花盛开的树下。树上梅花欢舞,似漫天飞雪,枝头有翠鸟欢鸣,俨然昨晚之梅女和绿衣童子。当是时也,月影西斜,梅影婆娑,赵师雄唏嘘不已,慨叹与梅花的相遇。自此也就有了梅花别称“罗浮”的花名。
梅花似雪,耐寒知暖,是我国有名的观赏植物。梅树寒冬先叶开放,花瓣五片,有粉红﹑白﹑红等颜色。从生态学上来看,梅有楚梅、晋梅、隋梅、唐梅和宋梅“五大古梅”之说,并且各有其历史来历。楚梅传说为楚灵王所植,至今已有2500余年的历史了,堪称我国早的古梅;晋梅据传为东晋名僧支遁和尚亲手所栽,此梅与别处不同,人传她在冬末春初能梅开两度,也有传说晋梅整个花期历冬春两季而得二度,故又有“二度梅”之称;至于隋梅、唐梅、宋梅,也是各有来头,她们分别为隋代天台寺创始人智者大师的弟子灌顶法师、唐开元元年(公元713年)道安和尚、宋代浙江超山报慈寺所栽所种。每临冬去春来,人们游山览寺,一边祈福祝愿,一边赏梅回味其悠久的历史渊源,无不激起文人墨客、才子佳人的唏嘘慨叹。
赏梅须会赏梅姿,梅姿雪态娇怜,倩影婆娑,自古惹人喜爱。穷冬万木立枯死,玉艳独发凌清寒,鲜妍皎如镜里面,绰约对若风中仙。赏梅姿一在花姿,二在树姿。碧染晴空任远眺,粉墙黛瓦梅花娇;春水扁舟三径绿,牧笛清韵入云霄。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赏梅花之姿贵在知娇、俏二字,由娇而俏,又催生人们的无限爱怜之意。赏梅姿还在知梅树之姿。赏梅自古有几句行话:贵曲不贵直,贵疏不贵密,贵老不贵嫩,贵瘦不贵肥,贵含不贵开。古人赏梅讲究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疏为美,密则无态;以老为美,嫩则不古;以瘦为美,肥则落俗;含苞未放,娇羞俏媚。
赏要知梅之趣、会梅之意。家住寒溪曲,梅花杂暖春,学妆如小女,聚笑发丹唇。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折梅逢驿使,寄予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岭北霜枝最多思,忍寒留待使君来。且当醉倒此花前,犹胜相思寄愁绝。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还怜客路龙山下,未折一枝先断肠。梅之趣在娇笑丹唇、在树影斜枝、在暗香浮动、在睹物思人、在相似寄愁、在望花留恨。知此梅之趣,方会梅之意。
赏梅要知梅花香。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日暖香繁巳盛开,开时曾达千百回。春风岂是多情思,相伴花前去又来。折得寒香不露机,小穸斜日两三枝。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梅花迎雪吐艳,凌寒飘香,赏梅之时,驻足雅品,阵阵清香,迎面扑来,其间享受,非亲临其境,又怎能会得?
赏梅还要知梅花之品性、之精神。梅花耐寒知暖,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春雪未销。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春为一岁首,梅占百花魁。二十四番花信风中,梅花堪称“东风第一枝”。隆冬时节,雪花漫天、百花肃杀,梅花却迎着冰雪,悄然开放了。人们在长期对梅花的欣赏过程中,逐渐品出了梅花的高洁品性和坚贞傲然的内在精神。古人将“松竹梅”列为“岁寒三友”,将“梅兰竹菊”列为“四君子”,总结出梅有“四德”:“初生为元,开花如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在国人看来,梅花开有五瓣,那是象征着“幸福、快乐、顺利、长寿、和平”,谓之“五福”。北宋处士林逋爱梅喜梅,一生隐居杭州,植梅放鹤,不娶无子,人称“梅妻鹤子”;北宋豪放派词人辛弃疾称赞梅花“更无花态度,全有雪精神”;曹操刘备爱梅,曾青梅煮酒,把盏知心对饮。毛主席喜梅爱梅,曾豪放留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千百年来,梅花铁骨冰心的崇高品质和坚贞气节,也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中国文人的诗魂、注入到中国人民内心深处的灵魂,鼓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民,创造了文明优雅的生活,铸就了中国人民不畏艰险、奋勇开拓的伟大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