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苜蓿产业发展20年
卢欣石1、孟林2
（1、北京林业大学，2、北京农林科学院）
自2001年召开第一届中国苜蓿发展大会已经20年。20年来我国苜蓿产业经历了一个从崛起到跌落到复苏的艰难过程。本文在全面调查了解我国苜蓿产业现状的基础上，提出20年发展历程的经验和教训，分析存在的问题，为进一步研究完善苜蓿产业发展提出分析和建议。
一、中国苜蓿发展的四个阶段
纵观中国苜蓿的发展历程，可以归纳为四个阶段：
（1）平衡稳定阶段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前，中国苜蓿没有形成产业，没有流通商品，属于小农经营、自种自用的阶段，从解放初期到90年代中期苜蓿种植面积长期保留在2000~3000万亩左右。
（2）急速发展阶段 从20世纪90年代末-21世纪初，随着现代草业和畜牧业的快速发展、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步伐的加快与深化，中央政策鼓励退耕还林还草，生态建设加大投入，2003年召开了第二届中国苜蓿发展大会，苜蓿种植面积激增，2001年达到4300万亩,2002年4800万亩，2003年5700万亩，2004年达到5800万亩。
（3）低迷徘徊阶段 从2004年-2007年，由于受土地产权、粮食补贴政策等各方面因素的综合影响，农牧民的种植热情倾向粮食生产，全国种植苜蓿保留面积急剧下降，2005年降低到5100万亩左右，比2004年降低13%，之后，苜蓿种植面积略有回升，并连续徘徊在5600-57000万亩，呈现出低迷徘徊状态。
（4）复苏上升阶段 2008年-现在，由于受到三聚氰胺事件的影响，苜蓿生产经营者、奶牛养殖业者等清楚意识到苜蓿在奶牛安全生产发展中的关键地位和作用，美国高质量苜蓿开始进入中国养殖业市场，苜蓿生产者重拾苜蓿种植的积极性，2008年苜蓿种植面积增加到6200万亩，苜蓿产业回归到理性和求实的轨道。
图一
二、低迷阶段苜蓿产业的 “三退一进”
1、苜蓿种植面积“回退”
2003年，全国苜蓿种植保留面积曾达到5700万亩，是当时的历史最高水平，和2000年比，种植面积翻了一番。但之后由于中央强调粮食安全问题，提出新的粮食直补政策、土地权限等原因，苜蓿种植保留面积下滑至5100万亩。一年之间苜蓿草地翻耕600万亩。山东东营在苜蓿种植鼎盛时期达20万亩，目前只有4万亩左右，河北沧州鼎盛时期达110万亩，目前只有55万亩，北京在鼎盛时期突破30万亩，目前已不足10万亩。
2、苜蓿草产品总量“下退”
全国苜蓿草产品（包括草捆、草粉、草块、草颗粒等）生产鼎盛时期达到105万吨（2005年）,2006年开始下降到57万吨，下降了46%。其中起伏最大的是草捆生产。2004年全国草捆生产35万吨，2005年达到43万吨，但是到2006年突然降低到11万吨，产量减少到前一年的1/4。甘肃省草产品生产多年名列前茅，但也没有摆脱这个下滑的连锁困境，由2003年的15万吨下降到2008年的5万吨。
3、苜蓿龙头企业开始“撤退”
20003年，随着全国苜蓿产业的鼎盛发展，国内组建和形成了30多家的知名企业公司，如山东横店、美国西海岸、四川大叶、克劳沃、中种、中农草业、绿冠等，经过几年的拼杀，大浪淘沙，许多企业公司开始“撤退”，现生存保留下来的全国不到20家，这些企业已经成为目前我国苜蓿产业的骨干和领军。
4、海外苜蓿产品开始“逼进”
我国一部分苜蓿草产品企业创业时的主要目标在与美、加等国竞争东亚市场，2001年初创期，我国基本没有美国草产品进口，相反，到2005年，我国微弱的苜蓿产品出口已经达到7.8万吨。但是2006年出口量下降了47%。在此背景下，国内大型养殖企业却主动从美国等国家，以高价购进海外苜蓿产品，仅2008年就进口美国苜蓿产品1.5万吨，2009年急剧增加到10万吨。表现出市场对高质量苜蓿产品的需求，不惜成本进口国外苜蓿草产品。这对中国苜蓿产业的稳定发展带来非常紧迫的形势，同时也提出了如何发展民族草业的严峻要求。
图二
三、苜蓿产业低迷之缘由分析：
我国苜蓿产业发展的不平稳性有其深厚的内在矛盾和发展阻力，主要表现在：
1、地域问题带来的障碍：
苜蓿生产区与消费区的矛盾—表现在苜蓿产品的最佳生产区位于我国的干旱半干旱地区，消费区位于经济发达的南方和城市郊区，干旱区水资源的短缺和长距离的运输成本增加了苜蓿草产品的生产难度；
作物耕地与低劣荒地的矛盾—苜蓿生产需要良好的土地条件，按照粮食作物的精耕细作条件生产苜蓿才可能实现苜蓿的生产效益，但是由于我国保护基本耕地面积的国策和粮食经济作物生产的长远需求，苜蓿生产用地不可能占用良田农地，大部分苜蓿生产耕地开发于荒地漠、旱地、沙地、盐碱地，基本属于不适用于粮食作物生产的土地，改良程度低，生产效率低、管理成本高。
2、政策变化带来的影响
我国苜蓿产业曾在1999-2003年间发展很快，由于退耕还林还草政策的实施，苜蓿产业成为当时带动农村经济发展和农民增收的新经济增长点。而2004年开始实施的土地权限归属、粮食直补政策，很大程度上鼓励了农民重量的积极性，相反却挤压了苜蓿产业的发展，出现了“毁草种粮”的现象。如山东东营在苜蓿种植鼎盛时期达20万亩，目前只有4万亩左右，河北沧州鼎盛时期达110万亩，目前只有55万亩，北京在鼎盛时期突破30万亩，目前已不足10万亩。
3、产业环节带来的限制
苜蓿业发展先进的美国，农场主直接种植苜蓿，加工产品可直接进入流通贸易环节，甚至出口创汇，大大减少了苜蓿生产-流通贸易的环节。而我国苜蓿发展经历短、不成熟，市场脆弱，系统不完善，生产却不得不经历由苜蓿种植的农户——加工企业——中间商——运输——产生经济效益，生产、流通环节繁多，效益层层盘剥，苜蓿产品的市场价格不稳定乱。
4、技术装备带来的困扰
苜蓿规模生产必须要求先进的收获、加工机械，特别是收获加工干草制作过程中要求技术装备更加先进、更易操作的拣拾压扁设备和二次加压设备，已减少收获加工、运输等成本。目前规模化种植苜蓿的地区大多经济相对落后，苜蓿产后收储大多采用传统的手工方式，导致苜蓿草的霉变、发黄等、营养价值严重损耗的现象常有发生。
5、盲目发展带来的苦果
2000年之后苜蓿发展高峰期间，众多企业看好苜蓿产业，但是对苜蓿产业并不熟悉，国内外市场分析过于乐观浅显，个别企业投资表现出投机性，缺乏总体规划和市场的长期考验，对草产品生产环节的技术要求过于轻视。苜蓿生产有其特殊的机械要求，难以代用。但苜蓿产业建立是，有需要大笔基本建设和固定资产投入，由于产业发展不顺利，导致 固定资产折旧成本提升，加大了产业发展的成本损失和效益核算，过高、过全、过快时产业发展付出了代价。
6、无视质量带来的痛苦
我国目前还没有严格地对牧草种子、牧草加工产品（草粉、草颗粒、草块、草捆）等制定相应的标准，对苜蓿生产环节的施肥、培土、浇水、收割、烘干（晾晒）贮藏等也没有制定具体的操作规程，最终导致种子杂草多、干草产品中杂草多、草产品质量差等的突出问题，不能保证优质优价的苜蓿产品，严重影响了草产品的贸易与销售。
7、科技滞后带来的羞涩
我国多年来对苜蓿的科学研究侧重于小农经济框架下的科技需求，注重品种的适应性、小面积栽培的肥水管理培育，缺乏集约化生产下的技术问题，如大面积病虫害问题、大面积的适时收获问题，大规模的营养保持问题、机械化作业的调度问题、高质量草捆的保存问题等等，都没有及时跟上大规模生产的需求，基本上是边生产、边学习、边总结，从一定程度上延缓了苜蓿产业优质高效生产的效益。
8、群龙无首带来的无奈
多年经验教训表明，企业公司各自为政，群龙无首，政府也没有动力和精力组织形成自己的行业组织，企业和政府/科研院所之间没有架起沟通的桥梁，没有共同开发市场的凝聚力，没有自己的组织去维护和协调苜蓿产业的利益，公司企业也没有自己的行业言语权，也缺乏龙头企业的示范和行业协会的协调。
五、未来苜蓿产业发展的希望
1、高效安全优质畜牧业要求
我国原料奶的质量安全水平有待进一步提高。三聚氰胺事件发生的一个重要诱因就是原料奶的乳蛋白率常常达不到乳品企业的标准，使得不法分子添加三聚氰胺提高乳蛋白率牟利，导致养殖业饲草饲料质量需求问题更加突出。国内外许多科学研究和生产实践表明，紫花苜蓿是奶牛养殖的优选优质饲草，在奶牛日粮干物质中的比例通常达到40%以上。我国奶牛头数和牛奶总产量快速增加，但优质饲草总量不足，未能有效支撑奶业发展。以华北地区（北京市、天津市、内蒙古自治区、山西省、河北省5省区市）为例，2004-2007年华北地区牛奶产量占全国牛奶产量的比例分别为42.0%、44.7%、46.4%和45.7%，同期该地区人工种草保留面积占全国人工种草保留面积的比例分别为35.3%、23.7%、18.0%和21.6%。
2、大浪淘沙造就了一批骨干企业
全国苜蓿产业经过几年拼杀，造就了一批骨干企业，目前保留下来的一批企业，如甘肃大叶、银马、八一农场，宁夏茂盛、绿海，北京克劳沃，辽宁科茵、富胜等等，已经成为目前我国苜蓿产业的骨干和领军。黑龙江省紫花苜蓿种植保留面积20万亩，年产干草20万吨以上，形成了以富锦的远方草业、杜蒙的泉森草业和肇东的绿胜草业等为主体的草业公司。辽宁省2008年紫花苜蓿种植保留面积达141.34万亩，带动发展有沈阳大丰草业、禾丰草业等20余家草产品的加工、销售企业，总加工能力达15万吨。北京绿田园生态农场有限公司主要从事苜蓿草压缩捆、苜蓿草块、苜蓿草颗粒、苜蓿草粉等的加工和销售，仅苜蓿草颗粒年生产销售在3-5万吨左右。黑龙江远方草业公司2006年苜蓿草种植面积达到了1万亩，2007年2万亩，干草产量达到1.2万吨，可满足1万头奶牛的需要。富锦市的奶牛产奶量达到了8.6吨，大大增加了经济效益。
3、国内外市场仍然具有巨大潜力
尽管国产苜蓿质量有待提高，但仍保持2万吨出口能力，贺兰山牌草捆进入香港赛马市场，日本、南韩年200万吨需求仍是刚性需求。2007年、2008年后，我国苜蓿草产品出口有回升之势，分别9.3万吨和8.5万吨，是历史出口量最高时期。当前国内市场需求量也在100万吨以上，随着畜牧业质量要求，苜蓿产业的市场需求会继续扩大。
4、国家实力提高，支持力度加大
国家对草产业重视日益加强，中央多次强调草业发展的重要性，国家用于草地改良和种草项目资金年年增加，至今已有上百亿的投入，用于牧草种子建设的资金投入已达9亿元，其中苜蓿种子生产占有一定份额。退牧还草项目投资总量已达50亿元以上。围绕苜蓿为重点的科技项目也进入历史最好时期，以苜蓿为核心的国家牧草产业技术体系投入1.2亿，为苜蓿产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国家牧草区域实验网体系日臻成熟，苜蓿种质资源保护、管理和育种栽培利用研究内容都列入了国家的科技支撑计划。相关扶持和激励草业发展的政策不断出台。
六、中国苜蓿产业发展建议
1、实施政策补贴，鼓励农户种草
国家和地方政府要出台相应的苜蓿种植配套政策，特别是对于养殖小区或规模化养殖场，需保证每头奶牛配套至少2亩苜蓿地，并给予扶持和奖励（王明利，2009），建议尽快出台苜蓿良种补贴、种植、收储、加工机械补贴政策。北京于2008年率先启动苜蓿作为生态作物实施生态补贴（按35元/亩实行），同时享受种子补贴和机械补贴，以此刺激和带动种植苜蓿的积极性。富锦市出台《关于加快奶牛产业化发展的若干规定》、《富锦市统一进口奶牛专项政策》、《富锦市招商引牛优惠政策》等，不仅推进了奶牛健康发展，而且还推进了苜蓿产业在富锦的落户与健康发展，生产的苜蓿草在国内供不应求，还远销到韩国和日本。
2、建立协会组织，协调多方利益
我国苜蓿产业化发展起步较晚，不同程度地存在这产品质量、国内外市场、种植质量、机械、行业无序竞争等的问题，架起管理者、科学家、企业家间沟通的桥梁，创造业内团结协作、互利互惠、公平竞争、共同发展的优良环境，协调多方利益，建立全国性、省区内的行业协会。苜蓿种植户组建专业合作组织，将分散的种植农户、企业组组织起来，提高社会化服务水平，建议政府财政提供必要的服务设施设备、统一种植、管理、刈割、收购等社会化服务。协会组织的建立，将充分发挥行业协会的服务职能，依靠资本、科技、知识、信息、管理、市场，构筑现代草业与畜牧业生产、加工、贸易及经营、销售与消费者互动的桥梁；提供团结协作、公平竞争、互利互惠、共同发展的平台；增强我国草业与畜牧业的国际竞争力；展示企业形象及产品品牌。
3、鼓励土地流转，支持能手出山
苜蓿产业的波动时发展历程告诉我们，只有规模化生产经营，才能有效压缩成本，大幅增加经济效益，所以政府要积极鼓励土地流转，将有限的土地集中于专业技术熟练、经济实力雄厚的苜蓿种植、加工等龙头企业，以带动苜蓿产业额度快速发展。苜蓿种植需要寻求稳定的市场需求，需要提供社会化服务，需要提供优良的品种，需要提供先进适用的技术推广与服务，才能从事专业化的苜蓿种植，提高生产效率。这些龙头企业的培育需要国家和地方政府在设备购置、贷款融资、税收征收等方面制定适当的优惠和补贴政策。
4、抓住关键技术，加强创新研发
整合科研资源和力量，加快研究开发苜蓿新品种、新技术，解决优质高产苜蓿良种繁育技术、苜蓿高产栽培技术、病虫害防治、加工调制、流通贸易等制约苜蓿产业发展过程中存在的关键技术难题，制定涵盖从品种研发、生产、加工、质量监测、到包装和贮藏等技术环节的国家和行业标准，开发简便易操作经济型苜蓿生产、加工设备，改善机械化程度低的实际问题，建设集种植、加工、销售为一体的规范化、标准化、机械化高产栽培和良种繁育科技示范区，加强科技队伍建设，提升科技创新研发的能力。
图一、 全国苜蓿种质面积消长图
图二、全国苜蓿草产品生产量与出口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