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周刊检讨之为什么写小人物的命运?


中国周刊检讨之为什么写小人物的命运?

 

1,

为什么中国周刊要写小人物的命运?

问题的由来,有两个原因。

一是我们所做的杂志的名头,大名中国周刊。

很多人即认为应该做代表中国的大人物大事件大企业,

归根到底,就是大话题。

另一个原因,是来自与营销部门同事的交流。

营销部门的同事认为,既然杂志在机场等高端消费场所卖的不错,说明读者定位相对比较高。

同事说,那些精英人群,会关注小人物底层人物的命运么?

我在跟采编部门同事交流时,谈到从个体命运的跌宕起伏表征中国变迁的思路时,

我说,我们要写的,不仅是大人物大企业大事件,他们固然代表着中国的一部分,写他们,即如登高声自远一般,容易产生影响,但他们只是中国的一部分,是宝塔尖上的人物。

我们还要写更具典型意义的城市中产阶级,普通人,他们的情感他们的命运。他们同样代表着这个国家的喜怒哀乐。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写小人物、底层人物的命运。他们是宝塔的基石,是沉在水面下的冰山。

一个国家的代表,固然可以是光耀人前的明星大人物,但决定一个国家社会进步水准的,其实是底层人民。他们的命运,同样也代表着中国。

当年斯诺编的现代中国小说集《活的中国》,就是这个意思。

2,

当然,一本杂志也只是一本杂志而已,它不是政府,不是慈善救援机构,它只能从媒体的特征出发,来思考这些问题。

如何让底层人民的生活进入跟他不同社会阶层的人的视野,需要在技术上探讨。

我跟同事们讨论这一点的时候,我总是建议同事们去挖掘那些带有典型意义或非典型意义的个案。

典型意义的个案具有广泛代表性,其传播价值大,容易引起共鸣。

非典型意义的个案,要么具有传奇性,要么极端化,超越我们常人的想象。

但无论是传奇性还是极端化,指向的,都具有社会价值。

比如,我常常举一个例子,是中国周刊创刊初期朱顺忠写的一篇报道《偷牛贼罗娃之死》http://focus.news.163.com/09/0618/17/5C40H6HG00011SM9.html

罗娃是四川一个农民,多病,其惯常的行为是偷牛,偷了还留下印记,好让牛的主人和派出所能找到他。

为何?

因为他希望被抓进看守所,进了监狱,他的病就可以医治了。

这样一个近乎传奇极端的故事,指向的是农民的社会保障,同样也反映了底层人民的善良,无论是作为偷牛贼的罗娃,还是警察检察院得工作人员,抑或是乡镇工作人员。

人心都是肉长的。

用好的文本来还原这个故事,能不打动人么?

李佳蔚同学的《新星号船员之死》 http://www.chinaweekly.cn/bencandy.php?fid=45&aid=4074&page=1

“我忘了有一只小鸟在慢慢地长大。这小子和老子小时候一样不爱吃菜,你把菜剁细碎,他没办法分辩(辨)就吃了。”

当我读到文章里这句话时,我的心被刺痛了。

如果放在今天来重写这篇稿子,佳蔚一定会比过去写得更好。

我一直认为,我的前同事,南风窗记者石破兄,写小人物的命运是写的不错的。

为什么能写的不错?

因为自己有情怀,能够把人性美好善恶猥琐丑陋的东西想法呈现出来。

3,

中国周刊2011年六月号里,影像版《他们的青春》中,用了一张图,是打工妹在墙上对爱人的留言。

我在审稿时,仔细阅读了墙上每一处文字和涂鸦,

心里酸得很。

我跟晨明说,仔细看完,心里真的很难受,被刺痛的感觉。

杂志出来后,我拿着杂志,又仔细地把那幅照片里墙上的文字和涂鸦看了遍,

心里依然很酸涩。

打工妹也有自己的青春,也有自己的爱啊。

谁没有?

在情感和人性方面,无论善恶美好与丑陋,都一样拥有。

这与阶层无关,无论他处在金字塔尖,还是被牺牲压抑在塔底。

所以,这样的呈现,无关地位高下,身份悬殊,

而只与人性情怀相关。

在一个体制重压面前,

庙堂转瞬奔江湖,首富即时阶下囚,

每个人都是小人物,都有自己的难言之痛。

谁也无法逃脱。

在这个意义上,命运都是一样的。

只是有些人运气好,攀上了王谢之堂,

有些人运气不好,不幸跌落在粪溷之中。

每一个人的命运,都不同程度表征着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的命运。

 



(图片选自她们的青春,占有兵/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