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灵构筑诗的房子
——读王彦明的诗歌有感
天津师大 孙玉茹
早就知道王彦明是一位执著的青年诗人,但他的诗我却没读过几首。前不久他送给我一本他的诗集《即景》,里面收录了他近年来的百余首诗作。打开一看,只觉和一般青年写的新诗没有什么不同:分行散文般的形式,没有韵律约束,有些朦胧的意象……也许他深知我们这代人的口味,所以他非常坦诚地对我说:“我的诗您恐怕看不懂,多提意见吧。”我笑了,对他说:“一眼就能看明白的,未必是好诗。”我想,像他这样写诗多年,而且不少作品发表在《诗选刊》、《作品》、《人民文学》大刊物发表过,在诗歌圈内也有着不小影响的人,如今又在从事诗歌编辑工作,如果写的东西没有一点层次,绝不会走到现在。香茗需要慢慢“品”,于是我捧起诗集细细读起来,谁知当我合上书时竟发现,一幅幅带着作者体温的影像竟如电影镜头般飞动起来。
“从一个朋友口中知道她的名字/……我喜欢上她了。枕着她的名字入睡/吐着她的气息醒来/好像她就是我的恋人一样。”(《单相思》)作者用“枕着名字”这变形的语言技巧非常形象地表达出了一个清纯少年“梦里寻她千百度”的甜蜜;“今天我和小平在校园里散步……一定要把她采回来/放进花瓶”(《阴谋》);又是一个奇特的想像,把“一见钟情”者的“野心”于甜蜜暴露无遗;“这片天空下/找不到星星和月亮/……我在四处狂奔/去找到火的存在/然后把自己点燃/直到化为灰烬……(《夜》)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为了追逐理想“衣带渐宽终不悔”在荆棘中执著前进的勇士形象;“我喜欢这样干净的字眼/透着雨水的味道/而且富有生机/仿佛在冬天/掀开了通往春天的门帘子。”(《草木》)一个形象的比喻让人联想到在春天的田野上一个青年闻着早春的气息朗诵“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图景……我和他交往不多,是这些形象的诗句传递出诗人平静的外表下面岩浆般奔涌的“脉动”,也让我看到了一个诗歌写作者“顶着沙尘暴”“一意孤行”的执著身影。
一个外国作家说过,作家是“捕捉自己心灵的猎人。”从他的诗我们不难感觉到他的心灵之火飞到哪里,哪里便会溅起诗的火星,那些纯净的诗歌里有对《旧照片》的思绪,有《儿子的故事》,有看《刷墙工》的感慨,有《某年某月某日》的“相遇相知”……。诗是一种抒情的语言艺术,任何一种直露的抒情都像空洞的呐喊,都会让人感到索然无味。而彦明对生活的感受是独特的,诗的意象是新颖独特的。比如,阴天是人们讨厌的,而他却“感谢阴天”使他“由狂热变得沉静”;小丑是人们玩乐的对象,而他却深情地称他是“你是我的兄弟”;别人的诗大都是“绚丽多姿”,而作者却喜欢在“黑白”两色中穿行,他多次写到“黑夜”、“雪”,写鸟儿也是写《乌鸦》,“要长出一身白色的羽毛”,即使写《花儿》也只是写“听到花开的低语”,写《围巾》也只是用“一朵玫瑰在隔壁羞答答开放”来含蓄表达情意……
作者的心灵似乎不断地在黑白两色中汇集整合,从中顿悟出情思与幻想,渗透着理想与希望。而我最喜欢他那首《我在读你们的诗》:“在午后,我席地而坐/打开文学和心情/阳光簌簌落下来/像片片叶子的脉络……而你此时正穿过/中国的茫茫大地/散落一地文字”这首诗中,每一句都是一个鲜活的图景,每一个图景都能“吹皱一池春水”,尤其是“散落一地文字”,不仅让我看到了作者在书的世界中如痴如醉独享其乐画面,而且嚼出了橄榄般的味道。而给我触动最深的还是他发表在《诗刊》上的的《我的农民父亲》“我的农民父亲/不戴毡笠,也没有蓑衣/在田地里伺弄庄稼/雨来的时候,他随手披上一件旧衣衫/继续劳作”,“我的农民父亲/也有累的时候/那时,他就会停下来/坐在田硬上抽烟/而眼睛一直望着/那些绿油油的希望/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全是慈祥与爱意/像我小时/他久久地望着我。乍看起来,这是一幅父亲劳作的图景,但当作者把“坐在田埂上抽烟,眼睛望着庄稼”的镜头突然转换成“像我小时他久久望着我”的画面时,我的心被深深触动了,如同罗中立的油画《父亲》一样,让我看到了充满艰辛脸上那希望的目光,使人不自觉地有一种灵魂的震撼。一首好诗,画出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事物所产生的效果。我想彦明的诗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审美效应。
当然,对他诗也不是全看好,对那些诗意太朦胧,怎么也看不懂的诗也许是作者某心境的真实表达,但却很能引起我的共鸣。歌德说过:对于一个诗人来说,如果他表达的仅是主观感受,那他还算不得诗人;但是他一旦占有和表达世界,他才成了诗人。当然也许我们之间的鸿沟,还需要再沟通。
写一首好诗是需要费心力花功夫的,作者已有了语言建筑师的功底,相信他一定会营造出的更多精致的诗歌房子,能让更多人在美的享受中“尽欢颜”。
2011年3月30日草
(作者系天津师范大学副教授,著名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