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州总检察长埃里克?施奈德曼(Eric Schneiderman)上周针对华尔街在抵押贷款危机中的角色展开了又一项调查，这个消息无疑会遭致各家投行的抱怨。距离由贝尔斯登(Bear Stearns)旗下两家对冲基金引发的金融危机已经过去4年，期间也进行过多次调查，难道现在不该朝前看了吗？

　　我不这么认为，因为仍有一些工作需要做。除了伯纳德?马多夫(Bernard Madoff)和拉贾?拉贾那纳姆(Raj Rajaratnam)，再没有哪位华尔街高管受到了刑事指控，尽管很可能有不少业内人士——不管是高层还是中层——都触犯过法律。过了这么久，现在再对这种犯罪行为采取行动的难度很大，但人们仍值得付出努力。

　　施奈德曼的突袭有点儿讨巧的成分——前纽约州总检察长艾略特?斯皮策(Eliot Spitzer)就在互联网泡沫破灭后，成功利用打击犯罪行动成为了州长（直到他因性丑闻下台）。获得纾困的华尔街仍不受待见，而政客们发现这中间有机可乘。

　　但人们有理由期待华尔街因自己的刑事或民事犯罪受到制裁，而且目前掌握的证据几乎没有触及管理层。今年早些时候，针对Countrywide前首席执行官安吉罗?莫兹罗(Angelo Mozilo)的刑事调查已经撤销。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前首席执行官理查德?富尔德(Richard Fuld)等其他人似乎也已逃脱了起诉。

　　专门揭发丑闻的记者马特?泰比(Matt Taibbi)本月在《滚石》(Rolling Stone)杂志上宣称，高盛(Goldman Sachs)高管们应该为他们“明目张胆、厚颜无耻的欺诈行为”受到刑事指控——著名的“吸血乌贼”就是泰比给高盛的外号。泰比表示，高盛不仅在2007年欺骗客户，将有意剥离的抵押贷款证券转嫁给他们，后来其高管还对一个参议院委员会作了伪证。

　　财经作者罗杰?洛温斯坦(Roger Lowenstein)两周前在彭博社(Bloomberg)撰文，反驳了呼吁审判华尔街高管的说法。他写道，“将危机归咎于少数几名犯罪分子的渴望”，会干扰人们找出真正的原因，而“若没有具体违反某项法律，促成了金融崩盘的人就称不上犯罪”。

　　泰比其人爱出风头，也拿不出炮轰高盛的有效证据——无论该银行在抵押贷款危机最深重之时表现得有多么恶劣，但迄今为止，指称该行欺骗客户或作伪证的证据仍然不足。高盛首席执行官劳尔德?贝兰克梵(Lloyd Blankfein)在参议院作证时否认该行曾“大量做空”抵押贷款，其证词晦涩难懂，但这构不成犯罪。不过，尽管泰比攻击高盛的言辞有些过火，但他在大原则方面是正确的：即应继续针对华尔街展开刑事调查。洛温斯坦试图将抵押贷款泡沫的出现归咎于金融专业人士“糟糕或不明智”的行为，他们并没有犯罪。这种轻描淡写的说法实在有些草率。

　　洛温斯坦将起诉华尔街的愿望归因于美国历史学家理查德?霍夫施塔特(Richard Hofstadter)提出的美国政界——这里指的是市场——存在的一种“偏执狂作风”。洛温斯坦在撰文中写道，这“催生了一种阴谋论，偏向于将每一个问题都归于阴谋，以至于一些随机或不幸事件看上去似乎构成了一种‘令人困惑的模式’”。

　　在2005年至2008年住宅市场泡沫膨胀期间，许多行为的确构不上犯罪，那不过是由来已久的自欺欺人的想法作祟：认为资产价格能无限制地涨下去。这导致华尔街不假思索地向任何愿意接盘的人出售抵押贷款，并通过将这些贷款证券化和交易获利。但即便不是偏执狂，也会认为这不仅发展到了违反法规的地步，还演变成了犯罪。最狠的一招是，受华尔街银行对抵押贷款证券无境止的需求的驱动，抵押贷款经纪人篡改规定，让次贷借款者签署“骗子贷款”文件。

　　揭露这个链条底部的欺诈行为，要比针对链条顶部更容易。迄今唯一获罪的资深抵押贷款银行家是弗吉尼亚州一家小型抵押贷款发放银行的前负责人李?法尔卡斯(Lee Farkas)。上月，他因发放虚假贷款、以获得现金抵押，而被判犯有欺诈和串谋罪。

　　其罪名黑白分明（实际上，只有黑），陪审团很容易理解。可如果有人已将评估和包装有意复杂化的证券化资产、以期增加构建和交易费用这件事做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么寻找不当行为的证据就更加困难。

　　例如，对冲基金经理戴维?艾因霍恩(David Einhorn)指责雷曼兄弟在2008年公司倒闭前夕夸大其账面价值。法院指定的调查者去年对雷曼抵押贷款和房地产的价值得出了不同的估值，但他表示，这一结论仍存在大量模棱两可之处，并不足以证明雷曼犯有欺诈罪。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无论是在泡沫膨胀期，还是在泡沫破灭后的恐慌期，许多银行都出于各自的目的评估和交易此类资产，并尽全力找到轻信的买家。参议院调查报告引用了高盛一名高管的狂喜之词——他在找到一名愿意购买一种债务抵押债券(CDO)的投资者后表示，“我想我同时找到了一头白象、飞翔的猪和独角兽”。

　　在抵押贷款泡沫破灭前夕，华尔街上居然有不存在犯罪的角落，这简直难以置信。这些罪行仍值得追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