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清县拿什么实现“道德独清”?


  眼下,谈论道德已是件奢侈的事儿。很多人都相信世风日下,特别是为富不仁、商业欺诈、有毒食品等事件的层出不穷,搞得人们内心甚是紧张与脆弱。前不久,温家宝同志在谈及食品安全问题时,措辞强烈地指出,这些恶性的食品安全事件足以表明,诚信的缺失、道德的滑坡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他表示,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国民素质的提高和道德的力量,绝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一个受人尊敬的国家。温家宝据此强调,要在全社会大力加强道德文化建设,形成讲诚信、讲责任、讲良心的强大舆论氛围。
  显然,道德文化建设已成中国社会的当务之急。但道德这东西,毁起来容易,扶起来难。就在人们热烈讨论着道德建设问题之际,我意外发现,在浙江湖州,居然有一个“道德之乡”!此地名叫德清县,光听名字,觉得人家的道德建设或许可以追溯到历史,这很有一种乌托邦的味道。上月下旬,我同来自全国各地的二十多名专家博主在浙江采风期间,访问了德清县。
  德清县因古人一句“人若德行,如水至清”的赞誉而得名。据说,直到现在,德清县仍非常重视公民道德建设,这个江南小县涌现出来的好人好事,层出不穷。近年来比较出名的人物有:八旬老人陆松芳,虽生活清贫,但乐善好施,2008年他将两年来送煤饼攒下的一万多元悉数捐给汶川地震灾区,他把灾区人民比作兄弟,称“大哥有饭吃,兄弟就不能饿死”;中年妇女蒋引娣,整整十年时间里不买一件新衣服、不吃一点荤菜,还清了因经商而欠下的巨额债务;残疾人周连海,将主要时间与精力投入到志愿工作中,积极宣传与推动环保、组织无偿献血、募捐善款等。
  这几个道德模范,我在德清县都见到了,并进行了简单交流。他们的事迹听起来,仿佛传说一般。按照“一粒老鼠屎搅坏一锅汤”的逻辑,在人口流动、经济往来日益频繁的当今社会,一个地方要想达到众人皆浊我独清的境界,是相当不容易的。尤其是德清这样一个经济发达、全国首批对外开放的县,要做到“道德独清”,恐怕是难上加难。但从目前德清县获得的一些头衔来看,德清县似乎取得了不错的成就,该县先后获得的荣誉有:“浙江省文明城市”、“浙江省示范文明城市”、“全国文明县城”等等,一些媒体则直接称其为“道德之乡”。
  那么德清县的道德文明建设,有什么诀窍呢?通过查阅当地的一些相关资料,我们可以归纳为三点:一是,民间设奖,奖励道德模范;二是注重志愿者的力量,社区义工组织活跃;三是政府积极引导、宣传。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民间设奖。譬如,有着“江南大孝子”之称的农民马福建,早在1997年就自费设立了首个民间草根奖“孝敬父母奖”,奖励那些孝敬长辈、维护家庭和睦的模范。到目前为止,该县以公民个人命名的道德奖项多达24个,其中包括“医德医风奖”、“爱心帮扶奖”、“诚信市民奖”等。
  民间设奖是一个不错的创意,但这种通过奖励来宏扬道德的做法,也面临着许多的社会疑问。有人认为,冲着奖励而讲道德,充斥着功利主义,这样的道德模范是不纯粹的。还有人对政府的宣传工作提出疑问,认为像八旬老人至今仍辛勤工作献爱心这种事儿,不宜渲染。
  的确,鉴于我们的一些政府有树典型的习惯,人们对某些地方涌现的突出事迹与人物形象有疑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不过,对于德清县的民间设奖,我还是持肯定态度的,毕竟,那些奖项没有官方色彩,假如官方暗中提供了奖金支持,也没有关系,毕竟最终的获奖者是由民间自选自评的。而其中所涉及的“功利主义”质疑,也不会影响道德的发扬光大。功利主义,并非洪水猛兽,任何领域的先进评选都存在功利主义。有时候,荣誉融入功利会显得更有分量。诺贝尔奖、奥斯卡奖、奥运金牌什么的,都存在功利性。按照19世纪功利主义代表人物密尔的理论,一种付出如果增进,或者可以增进幸福的总量,那么就是值得的。反之,一种牺牲如果没有或不能增加幸福的总量,就是浪费。
  同样,人物宣传也具有功利主义特征,即通过榜样的力量,来感染他人,增进社会幸福的总量。从这个意义来讲,道德模范只是一个符号,不管他是老人,还是妇女。当然,政府应当注意的是,不要将那些不符合常理的“非常道德行为”单独拿出来渲染,以免误导社会。
  不管怎么说,在现时道德危机重重的中国社会,德清县的道德文明建设有着独树一帜的特征。但是,在“道德独清”方面,德清县要想走得更远,还得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首先,民间设奖必须有持续性以及较强的造血功能。不能让这些民间奖项昙花一现,要确保这些奖项不因设立者的终老,而终老。相反,政府应当引导与支持这些民间奖项成为当地的品牌。另外,奖金来源不能依赖于设奖者自掏腰包,而应当借助当地强大的志愿者力量、政府及企业的帮助,建立起“道德基金”。
  其次,不能忽视企业公民道德建设。从当地民间设奖的情况来看,全都是个人设奖奖个人,而没有企业设奖奖企业的。咱们要晓得,当下许多诚信缺失、道德滑坡的坏事,是企业干出来的。近日,德清县新市镇发生了电池企业造成儿童血铅超标的事情,这表明企业的道德建设有待加强。
  另外,就是政府自身的道德建设。政府的道德建设,说起来倒也简单,那就是依法行政,杜绝潜规则。很多时候,政府的身先垂范,会起到正本清源的作用。
  显而易见,一个和谐的社会,首先不是取决于GDP的增长,不是人民收入的提高,而是民风清洁、和睦相处。而道德的和谐,则是检验政府作为的有效标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