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青春赌明天的女孩儿


 

民工生存状态纪实调查之一

 

 

                               拿青春赌明天的女孩儿

 

 

许金广

 

 

这些天心情是压抑、沉闷的,因为认识和接触了那么多不幸的女孩,她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漂泊在这个繁华而又喧嚣的都市里。她们平凡而又普通,环境在改变她们;现实在左右她们;命运让她们不得不低头;所以她们站在都市的十字街头只能随波逐流,彷徨、苦闷、迷惘,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思考。我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都市属于她们吗?

某一天身为记者的我忽然心有触动,在报纸上发布了一条信息,征寻在都市打工者身上的故事线索。于是那些天我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和号码进入我的视线,从听筒中听出她们都是一些很年轻的女孩子,她们都在电话里宣称自己有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然后,我一次次与这些陌生的女孩约见,倾听她们诉说,于是为她们的故事一次次感慨;一次次在心里叹息;一次次为她们的处境担忧。

在征得她们同意的情况下,我把她们的故事写出来,但是为了不影响这些女孩儿正常的生活,文中的人物原型都将使用化名出现,请不要对号入座。

一个被包养女孩儿的故事

晓辛,24岁,一个南边来的农村女孩,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说不上很漂亮,但是给人的感觉很高挑丰满,在男人眼里她是一个性感女孩。

由于只有初中文化,她只能做饭店服务员这种工作,后来因为工作认真,逐渐做到领班和收银员,本来她是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对爱情很向往的,一次偶然的际遇改变了她的人生方向。

那一年“五一”外出旅游,在火车车厢的对面坐着一位年轻的军人,军人的名字叫刚,很健谈,特别是刚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从那时起,她相信了“一见钟情”的说法,在火车上他们谈了很多很多,她惊异于与这个军人男孩刚之间的心有灵犀,这种默契表现在她举手投足间,刚就能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刚说出上一句,刚就可以应接她的下一句,至今谈到那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晓辛脸上都保留着初恋时的甜蜜,她说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毕竟是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心动。

他们下了火车已经是午夜时分,刚一直守护着她到天明。在这个海滨城市刚陪着她玩了整整三天,她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刚只是拉着她的手,直到她恋恋不舍地踏上归去的火车时,刚在站台上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知怎么的她的泪水一下子就淌了出来。

然后他们就是频繁地写信和通电话,为了减轻刚的话费负担,晓辛说她总是让刚找一个固定电话等着,然后她再打过去,在不知不觉中就能聊上一个小时,他们之间好象有说不完的话。晓辛到现在还保留着那些电话卡,足足有八十多张。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休息的时间,晓辛怀着兴奋的心情赶到了那座海港城市,出乎意料,刚先是责备她,怎么不通知一声就过来,然后就是说自己很忙,不能陪她。

终于有一天她见到了刚。晓辛因为心情不好一个人去了海滨沙滩,正当晓辛怅然失落地望着海边一对对嬉戏的情侣发呆时,一个让她心碎的画面强行进入视线,刚正搂着一个只穿泳衣的女孩躺在离她不远的太阳伞下,他们是那样旁若无人地亲热着,专注得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

晓辛的脑子轰的一声,差点没摔倒在沙滩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买的车票,怎样回到了自己待的那座城市,她只记的不停地流泪,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里,不吃不喝,睡了醒,醒了睡,足足三天时间,一个同乡姐妹来看她时惊讶地说:“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快照一下镜子吧,跟个死人似的。”她从镜子里感觉自己的圆脸瘦了一圈儿,眼圈儿黑黑的。眼睑肿的老高。

几天后刚打来电话说,他不想骗她,以前之所以那样对待她,是因为自己的女友移情别恋,他需要找一个人填补一下空虚的心灵,然而现在女友又回到了他身边,并且他和他的家庭都不会、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村女孩子,特别还是在饭店这种地方做事……

晓辛终于明白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在这个都市里,没有文化、没有特长、没有户口、没有钱,能依靠什么呢?当她有一天望见那些坦胸露背、浓妆艳抹出入于各种娱乐场所的女人,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啦。

她学会了化妆,学会了交际,学会了陪那些醉醺醺的男人唱歌跳舞。终于有一天她也喝了许多酒,醉在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家里。夜里,她最后的防线被突破,她只感觉痛,身体的痛和心痛让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

这个在年龄上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给她在外面租了房,供着她吃、穿,每月还给她上千元的抚慰费,开始的时候,她还羞于见周围的人,后来就麻木了,习惯了人们看她的那种目光。

她说就这么凑和着活吧,反正比回到家里种田务农好,她死活受不了那份累,而且自己已经在城市待惯了,回去后这么大年龄也找不到好主家,在她们家乡二十四岁的女孩早就结婚,有的孩子都三、四岁了,她可不愿意让人看笑话。

我说:“这种寄生般的生活不可能长久,也就是吃自己的青春饭,等你有一天发现自己已不再年轻,不再漂亮时,怎么办?”

她愣了片刻淡淡地说:“我没考虑那么多,过一天算一天吧。”

我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然后是无声的沉默……

一个受伤女孩的故事

柳青,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印象中记的从见到她直至分手,她就一直在用手绢擦拭着眼泪。外表普通的她神情忧伤,目光呆滞,一看就是那种遭遇了不幸的人。

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又忍不住抹着眼泪,她哭着对我说,自己现在活着是一种多余,而且她已经自杀过一次,是割破了手腕,流了很多血,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我有些吃惊地问她,你年龄这么小,为什么这样悲观厌世?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段不幸的经历。

柳青在十七岁那年经人介绍去了一个加油站,只有小学文化的她因为有了这份工作,觉得很满足,由于家里条件不好,她很希望早点挣钱,替有病的父母分担一些家庭负担,供弟弟、妹妹上学。

柳青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子,和谁都熟得快,站上的十几个人都喜欢她,由于她马虎的性格,使她很少注意一些细节。站上有一个带班长,姓梁,女孩子们都躲着他,说他都五十岁的人啦,还那么不正经,爱占女孩子便宜。有几次柳青亲眼看到梁故意去蹭站上女孩子的前胸,她总觉得梁看女孩子的眼神不对劲,所以心里对他没有好感。

有一天晚上,偏巧让柳青赶上与梁一起值班,梁喝了点酒,醉醺醺地拿眼直瞟她,柳青心里有些发毛,觉得那眼神里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但也没往深处想,就忙活着做自己的事。

夜里两点以后,站上冷冷清清只剩下她和梁两个人,梁有那么一会不见了人影,困意正浓的柳青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梦里她被人追打撕扯,胸口透不过气的她终于惊醒,发现梁某正压在自己的身上,而且自己被脱的只剩下了内衣,她惊悸地尖叫着,去推梁的身体,但是梁瞪着血红的眼睛疯了似的反剪了她的双手,柳青感到自己就像一只案板上的羔羊,挣扎的力量小得可怜,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嘴唇在流血……

她一直坐到天亮,梁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任凭眼泪不停地流,等到上班时间,柳青找到了加油站所属的石油公司领导告发了梁的暴力行为。公司经理马上把梁某叫到办公室,梁开始死不承认,当柳青悲愤地把衣服解开时,露出被抓伤的痕迹及撕裂的内衣时,公司领导对梁大发雷霆:“混蛋!再不承认就把你送到公安局去,电棍一戳,你他妈的全招了。”梁见状不敢再抵赖,哭丧着脸一个劲儿地抽自个嘴巴:“该死!我该死!小柳,你就饶了我吧。”

柳青恨不得上前咬下梁的一块肉才解恨。公司领导把她叫到另一间屋子:"小柳呀,你看事情已经发生了,恨也不顶事,如果告到公安局,最多判这混蛋两年,可是你的名声也就完了。"讲到这里领导略一停顿。"我看不如让你家里人来,提些条件,让这个混蛋赔你些钱,作为补偿,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这混蛋,另外公司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给你出口气……"

柳青大脑昏沉沉的,领导下面说的话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的领导打电话把自己的父母叫到了公司,然后在另一间屋子里商量了半天,柳青低着头跟父母回到了家。

父亲黑着脸把她锁在一间黑屋子里,那些天她不吃不喝,自己感觉眼泪都流干了,这怨谁?只怪自己命苦,她最后悔的是当时为什么不以死相拼,保全清白之身。

一个月后她去了一趟公司,得知梁已被宣布开除,(后来才得知半年后,梁又去了公司另外的一个加油站,然后一个知情人告诉她,梁和公司领导是亲戚关系)公司留她在加油站继续上班,可是仅干了三天,她就再也不想做这份工作了,因为站上人看她的眼神很特别,怪怪的,她感到如芒刺背,不敢在人前抬头。

终于在一个春天她逃离了那个让她感到羞辱和无奈的家乡,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来到了几百里之外的省城,她想这个陌生的地方或许能让她忘却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然而大城市里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女孩子能做什么呢,正当她身无分文流浪街头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收留了她,三天几乎没吃东西的她啥也不顾了,当天夜里男人就想占有她,柳青拼命挣扎与反抗,没有得逞的男人不给她饭吃,仅仅两天她就放弃了抵抗,在那男人占有她身体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已经没有了知觉,所有的尊严和羞耻都离开了自己的躯体……

柳青讲述这一切的时候,一直用手绢不断擦去涌出眼眶的泪水,讲到最后,她低着头怯怯地问:“你一定很瞧不起我,我没出息,不争气……”

我的胸口像塞了一块麻布,有些透不过气来:“家里人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

“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我来到了这个城市,我不想告诉他们。”

“难道你忍心让自己的父母为你耽心?”

沉默了许久柳青突然说:“我恨他们!”

“为什么?”我有些吃惊。

“都怪他们生了我,偏偏身为女人,处处遭人欺负,被人侮辱。”她双手捂着脸,身体不住地抽搐,这让人能感觉到她绝望无助的心情。

半晌无语,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良久才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她摇摇头:“谢谢,你能听我讲述这些不幸就算是帮我了,很久没有说这么多的话,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这种关心让自己都觉得很苍白。

“不知道,认命吧。”她神色黯然。

结束谈话时,我心里一直充斥着一种悲哀,柳青,这个柔弱的女孩儿以后在她身上还会发生什么事呢?毕竟她现在还只有十九岁呀……

“第三者”的故事

李佳,今年25岁,在滨河公园见面时,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单纯,但更多的是无奈。她说前两天回家,母亲又问怎么不和“他”一块回家?你这么大年龄是不是也该要个孩子啦,城里人咋回事?父亲则一个劲地想进城看看女婿家的情况,和亲家唠唠家常。

她说:“我现在算什么呀,根本就没有家,三年多啦,我仍然是那种没有名份,一直背负着第三者这个沉重的包袱。每当夜里一个人的时候,想想心里就不平衡,为什么自己想要一份真实的感情就这么难?”

李佳上高二那年不知怎么的就被一个同学鼓动着来到了省城,在城里待了十几天,工作换了几个都不理想,最后来到了一家声讯台,当了聊天的接线员,回想那段日子,真让李佳有些羞惭,那些打进热线的人怎么啥话都敢跟你说呀,最初的那几天李佳还真是很不习惯,听着那些刺耳的带有挑逗性的语言,真让她这个未见过世面的女孩子有些脸热心跳,不知所措,连话似乎都不会说了。但是看着同在一起做事的姐妹,应付起来居然那么挥洒自如,左右逢源,那软绵绵的语调让她由反感转为佩服,毕竟她不想放弃这份工作,离开家时她曾赌气地对爹说:“挣不到一万块钱,决不回家。”

就在她逐渐适应这份工作时,三个月后的一天她无意中撞见了声讯台老板和一个女接线员不堪入目的一幕。李佳吓得好几天都不敢看老板的脸。她心里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在这段时间内李佳熟悉了一个经常打热线的客户凡。

凡与其它打热线的人不同,话里话外都透着成熟稳重之气,从来不说那些令人作呕的污言秽语,而且处处透着关切,李佳也很愿意和这样的男人说说心里话,虽然她也怀疑凡是用的假名字,但是凡却给了她一个真实的呼机号。

终于有一天晚上,台上的老板把李佳喊到自己屋里,用一种很怪的眼神看着她。李佳心里一阵紧张,吓得说不出话来。老板倒是很干脆,他问李佳愿不愿意干下去?而且拿高工资,条件就是在他高兴的时候,过来陪他。说着就来摸李佳的手,李佳急忙背过手向门口后退,老板也不相逼,但是脸色一沉:“我们台上人比较多余,需要裁员,如果你不想做,马上就走人。”李佳只好收拾行装流落街头,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无家可归了。

夜晚,站在灯火阑珊的街上,李佳突然想到了凡,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木板。一个传呼打过去,凡开着车很快过来了,凡望着李佳什么也没说,把李佳的行李背包放在车上说了一句“去我家里吧。”当时李佳心里充满了感激与忐忑不安。

凡一个人住着三室一厅的大房子,李佳奇怪地问:“你没结婚?”凡盯着李佳看了一会儿才说:“城里人像我这么大年龄没结婚的很多,这没什么奇怪的。”通过交谈李佳知道了凡的真实姓名,凡30岁的年龄,在一个很不错的机关单位工作,每月有近3千元的收入,父母住的较远,而且是拿着退休金的老干部。凡讲述这一切时脸上透着一种优越。李佳对眼前这个男人逐渐产生了一种信任感。

这一夜,李佳辗转难眠,睡在隔壁的凡似乎很安静,没有任何表示。一连七天,大家相安无事,李佳对凡的好感也与日聚增,凡很会献殷勤,在李佳看来也是那种有情趣和幽默感的男人,完全不像自己以前接触的那些人,满嘴脏话,行为粗俗、令人生厌。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凡在停电的那一刻抱住了李佳,李佳被凡抱向卧室,她没有反抗与挣扎,反而在心里有了一种依靠,她想起了一个女伴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女人迟早都要过这一关的,就看第一次给的这个人是不是真心?……”

以后的日子里李佳俨然成了一个新婚的家庭主妇,在饮食起居上把凡照顾得面面俱到,而且凡不让她出去找工作,并且说我能养的起你,可是李佳在心里总是觉得不安静,凡似乎对她隐瞒了什么。因为凡经常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每当这时凡都背着李佳,小声在电话里说些什么,让李佳听不清楚,李佳问他,他的回答也是很含糊,或者轻描淡写。直到有一天凡向李佳提出要在外边另租一套房子时,李佳终于什么都明白了。凡说自己的妻子马上就要回来啦,他不想家里吵得天翻地覆,而且那个女人很凶的,他怕李佳吃亏。

李佳含着眼泪问凡为什么要骗自己,凡发誓说他不是故意的,他的婚姻不幸福,两个人经常吵架,本来已经分居两个多月,天晓得这女人又要回来讲合,他们之间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悲剧,他早就不想跟那女人一块过了……。凡那一天晚上向李佳做了很多保证,说自己在打热线电话时就已经喜欢上了她,第一次见面就更觉得彼此有缘,而且自己是下决心要离婚的,并且很庆幸跟那女人没有孩子,这种名存实亡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望着凡信誓旦旦的样子,李佳的心软了,女人都犯一种通病,听了男人的甜言蜜语就全线崩溃。

李佳终于搬了出去,和凡在一个生活小区里租了一个独单,起初凡来的很频繁,后来就断断续续,凡说那女人盯的很紧,工资都被她掏走了,幸亏他和一个哥们儿在外边开了一个歌厅,还有一部分奖金,所以李佳吃住也不成问题。后来李佳终于忍不住了,在一家影楼找了一份工作,做导拍,虽然每月工资只有五百,可心里充实多啦。

不是冤家不聚头,凡的妻子从凡反常的举动中似乎悟出了什么,几番打听与跟踪后,便搞了一次突然袭击。她带着几个人,并找了一个搬家公司的车趁着凡不在之时闯入李佳的出租屋,除了一顿不堪入耳的谩骂与凌辱,然后把屋内的东西搬了个净光。坐在地板上的李佳呆愣了半晌,望着凌乱而又空荡荡的屋子,她哭了,那一刻她特别想家,可是她怎么有脸回家呢?

凡接到电话后过来一看脸就青了,一句话不说就开车离去。第二天,青一色的新家俱及各种日用电器拉来两车。凡搂着李佳说:“别怕,以后那女人再也不敢来搔扰你了。”李佳只是觉得心痛。

李佳逼着凡一块回了趟老家,父母当然很欣赏这个能言善道的女婿,一番盛情招待后谈到了他们的婚事,李佳和凡居然配合的很默契,把李佳的父母哄得满高兴,李佳在同龄姐妹面前更是出尽了风头,风光得不的了,毕竟李佳嫁到了省城,攀上了有钱的国家干部,自个儿开着车回乡的,怎么不叫人羡慕呢,李佳笑得很勉强,因为她心里清楚只有自己品的出其中的滋味。

在以后的两年中,李佳已经记不清自己问过凡多少次同样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离婚?我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做一个妻子?。凡总能找一些理由说出离婚的艰难,离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离婚要等机会等等。李佳渐渐地适应了凡的这些搪塞,适应了这种没有结果中独处的日子。

李佳说到最后不知不觉眼圈儿红了,她显得有些无奈:“不瞒你说,这些话我谁都不曾说过,还有……”她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我怀孕了。”我静静地瞧了她半分钟:“你有什么打算?”李佳望着远处说:“本来我想打掉,可是他不肯,非要我生下来,但是我听说他妻子也怀孕了,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如果生下这孩子,将来的户口算什么呀……。”听着李佳的话,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激动地说:“你不觉得他太自私了吗?"李佳低下头好久才吐出一句话:"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咋办?。”

采访完这几个女孩,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心里很累。

改革开放三十年时间,有过多少次民工潮,有多少打工者涌入城市,没有人统计过,也无法计算,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那些故事有多少人关注过,特别是那些文化程度较低的打工妹,当她们走进这个精彩的世界时,面对那眼花缭乱的霓虹灯和来自明里暗处的种种诱惑,有多少女孩儿心理的天平发生了倾斜,又有多少女孩儿陷入人生的泥沼不能自拔,当她们偏离生命的轨道时,有谁来拯救她们?为她们指明方向,有多少个像晓辛、柳青、李佳这样的女孩,需要在暗夜里点一盏灯给她们,让她们找到回家的路?。

现在她们还年轻,可以用青春赌那个未知的明天,可是明天等待她们的又是什么呢?

记者手记:

民工问题是农村某一个时期高出生率与人口转移的必然结果,农村劳动力的剩余与城市建设的需求,使大量民工涌进城市。他们从事各种高强度低薪酬的工作,生存在社会的最底层,面对高消费的物质诱惑,内心的欲望与冲动不断滋生曼延,造成的社会问题与各种矛盾也日益突显,收入不匀衡;综合素质偏低;社会治安案件的上升;工资拖欠;医疗保障等等不安定的因素,让城市与农村两个社会群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这是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但这同时也是中国走向城市化资源集中整合的一个过渡趋势。

民工进城发生在这个群体中太多的故事,有欢笑;有伤痛;有转变;有迷惑;有收获;也有失落……我所关注的这一部分农村女孩子太多的是苦难与疼痛,由于她们的无知与茫然,城市带给她们的也许是一场噩梦。迷失了方向的打工女,她们的归宿在哪里?发人深思的社会问题。她们的生存状态;心理问题;权益保障等应该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如何合理引导、培训与帮助她们走出人生的误区,建立自强、自尊、自信的人生观是社会有识之士要做的工作,同时作为记者有责任去了解、关注和帮助那些社会弱势群体。这也是政府构建合谐社会链环中重要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