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将自己置于魅力一方,把情史公诸于众的作者,总有虚浮之嫌。但无论如何,那是个人私事,且不管。在说这段情缘前,赵波还提到自己对莫里亚克的阅读,之前没读过赵的多少东西,或说读过没留下什么印象,却觉这段写的挺好,对莫里亚克作品的描述与读感也到位,这使得我更想找到莫里亚克的作品。
然后搜到张永义先生的一文。一读之下,和赵波的近乎雷同!读者可从以下两文自行对照。显然,又是一起抄袭,是谁抄袭谁?从发表年份一目了然。有意思的是,赵波在序中提到,“……感谢乔美仁波切活佛师傅的精神指引。”序尾,“于江南常州老家的医院病床”,大概是她“因抑郁症跳楼事件”期间。
——活佛师傅难道没指引她长段引用他人文字时应加以说明或至少加个双引号?这是为文者起码的伦理常识!且一个因抑郁症都想放弃生命的人为何还不能放弃那点对才华的虚浮,诚实些面对自己?或许,在碰到莫里亚克孙子前,她根本没读过莫里亚克的书,因这段情缘描写的需要,临时搜到了张永义先生的此文,尔后占为己有。
若干年前,一位“知名青春美文作家”也将我一文纳进自己集中,彼时我们还是同事,我的那文就发表在我供职的报纸上,他毫无顾忌地将书赠我若干同事领导。事情发生后,我才知,他已将我此文在他老家的媒体先“卖”过一道(或几道)。在此事中,他一直态度强硬,可能认为他抄我是看得起我,那种嚣张与愚蠢让人叹服!
旧事不提,林子大了啥鸟都有,本不稀奇,各人自有其“格”。对这类“掩耳盗铃”行径我只觉可笑可鄙,发生在藉藉无名的作者身上倒也算了,毕竟码字在许多人那也只是一谋钱谋名营生,可发生在已辛苦攒了些名头,有了“作家”之名的人那,就不可思议,他们盗铃时真以为全世界都不可能听到动静?
在当今混乱文坛,这种事许算不得什么,可觉得还是应贴出,以我人微言轻的有限之力替张永义先生发布一个公道。毕竟,赵波的人气与粉丝远超过“一个沿海小城里的异乡人,在阅读、写作与冥想中安度光阴,已出版《夜无虚席》等书”的张永义先生,对从未读到张永义文的人,会像我先读赵波文一样,误以为那段写读莫里亚克的就是赵本人的原创。
微暗的火——读弗朗索瓦·莫里亚克
张永义
有一类作家我害怕提起,有一种感情始终让人战栗。在我低矮的书橱中,有一些幽蓝和银灰封面的法国现当代小说,我再也不会打开。那既是一次次惊心动魄的阅读,又仿佛是点着蜡烛切蛋糕,在春天的冰面上进行生日派对。除了弗朗索瓦·莫里亚克,还有谁能够如此美丽如此危险?
这样跟你说吧,他出生在盛产葡萄酒的法国西南部城市波尔多,父亲很早便去世了,深得母亲疼爱,他从小就喜欢读书写作。而且,受到自己家庭浓厚的天主教氛围影响,莫里亚克对笔下的芸芸众生一直充满了怜惜,甚至是有罪的人,他都不肯加以惩罚鞭挞。这样的作家往往是病态的,他们的小说只需读上一遍,就刻骨铭心地印到你脑海里去了,像微暗的火,慢慢喘息摇曳着,把你深深灼痛。陀思妥耶夫斯基、格雷厄姆·格林、伊夫林·沃都是这一类的小说家,相比起来,莫里亚克对于绝望心理的描述最为细腻沉挚。
初读莫里亚克,是部中篇小说《母亲大人》,描写了畸形的母爱给儿女造成的伤害,简直就像《孔雀东南飞》的外文版,当时我的感受是太可怕了,他竟敢这样讲故事,完全不合常理。故事开始的时候,刚刚流产的玛蒂尔德高烧不退,睁大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不停晃动的光晕,丈夫跟随严厉的婆婆出去了,把她单独留在了那间嘈杂的小楼之内。莫里亚克的听觉感官十分敏锐,我们可以从短暂的第一小节当中读到绿色杯子的颤动、蟋蟀的鸣唱、火车隆隆地行驶过河上的铁桥、树枝沙沙的响声、甚至连窗外的山梅花香和煤烟的气味都被暮春的夜风给吹送进来了。可怜的玛蒂尔德昏睡才醒,发冷得直打寒战,却没有人来陪伴,她只能够跟一条唤作贝利乌的狗交谈,叫喊佣人的铃绳悠来荡去,然而安装在这幢漆黑古老的住宅里的闹铃,却始终一言不发。丈夫时刻处在婆婆的严密监控之下,玛蒂尔德回想起他们定亲那天,她那身材高大的婆婆站在小客厅的平台上对着自己怒吼,你别想占有我儿,你永远别想把我儿从身边夺走。
再读莫里亚克,是在匆忙的行旅当中,手提包里不能盛下太多物品,其中就有一本莫里亚克的《黛莱丝·德克鲁》。晚上,同事们在房间里打牌,我躺在靠墙的床上读书,莫里亚克劈头盖脸地写道:“黛莱丝,许多人将会说你没有在世上活过。”这叫什么话,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过?语气就跟纪念鲁迅的诗歌《有的人》似的,“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只好硬着头皮读下去了,当故事里的女主角决心用毒药害死自己的丈夫,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相信了杜拉斯的那句名言,你把我给毁了,这对我有好处。
前天夜里,我又读到了《爱的沙漠》,发表于1925年的这部长篇获得了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也为日后莫里亚克赢得1952年诺贝尔文学奖桂冠奠定了坚实基础。当故事讲述到第6页的时候,忘记带口红的女主角玛丽亚·克鲁斯登场了,那是一家充斥了爵士乐、吊扇杂音和嗡嗡作响的曼陀林琴声的狭小酒吧间。雷蒙·库莱热———一个医生的儿子,怨恨自己的父亲。他坐定在鸡尾酒面前,静候她的到来。莫里亚克的描述非常生动具体,对人物内心的揭示更是细致入微,他把风韵犹存的孀妇玛丽亚比喻成童年时代走过的一条路,即使覆盖它的栎树已被砍光,仍然清晰可辨。于是我们看到了玛丽亚那双又大又安详的眼睛和宽阔的前额,听到了雷蒙“我十八岁的时候她二十七岁”的伤心自白,也读懂了一个少男的青春热恋。小说缓缓地展开了倒叙,雷蒙是搭乘有轨电车上学回家的,“有轨电车像活动的焰火”,瞬时照亮了住宅四周的紫杉和千金榆,空中漂浮着朽木和树叶的气味,这段路程是他获得自由解放的时间。他们就在车上邂逅相知。然而,他不应该爱上这个危险的女人,因为他是库莱热大夫的儿子,父子俩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一个不安分的寡妇呢?莫里亚克很会折磨他笔下的主人公。故事的结尾,雷蒙穿过凄凉的塞纳河,走上发车站台,送别自己的父亲。老人正慈爱地凝视着他,并且在始终不肯结婚的儿子身上找到了自己逝去生命的一部分。
也是“前天夜里”,莫里亚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所提到的那个“前天夜里”,他通过收音机听到了《爱的沙漠》的改编剧,尽管原著受到了曲解,但作家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库莱热大夫、雷蒙和他们共有的情人玛丽亚。大师深情地对记者谈道:“这个小小的世界,三十年前就离开我了,可又在说话,在我面前受难。”
《青年时讯》2001年3月1日
《巴黎情事》(2009) 第二节 莫里亚克
赵波
初读莫里亚克,是部中篇小说《母亲大人》,描写了畸形的母爱给儿女造成的伤害,简直就像《孔雀东南飞》的外文版。当时我的感受是太可怕了,他竟敢这样讲故事,完全不合常理。故事开始的时候,刚刚流产的玛蒂尔德高烧不退,睁大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不停晃动的光晕,丈夫跟随严厉的婆婆出去了,把她单独留在了那间嘈杂的小楼之内。莫里亚克的听觉感官十分敏锐,我们可以从短暂的第一小节当中读到绿色杯子的颤动、蟋蟀的鸣唱、火车隆隆地行驶过河上的铁桥、树枝沙沙的响声,甚至连窗外的山梅花香和煤烟的气味都被暮春的夜风给吹送进来了。可怜的玛蒂尔德昏睡才醒,冷得直打寒战,却没有人来陪伴。她只能够跟一条唤作贝利乌的狗交谈,叫喊佣人的铃绳悠来荡去,然而安装在这幢漆黑古老的住宅里的闹铃,却始终一言不发。丈夫时刻处在婆婆的严密监控之下,玛蒂尔德回想起他们订亲那天,她那身材高大的婆婆站在小客厅的平台上对着玛蒂尔德怒吼,你别想占有我儿,你永远别想把我儿从身边夺走。
再读莫里亚克,就是收录在《爱的荒漠》一书中的《黛莱丝·德克鲁》。
莫里亚克劈头盖脸地写道:“黛莱丝,许多人将会说你没有在世上活过。”这叫什么话,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过?语气就跟纪念鲁迅的诗歌《有的人》似的,“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当故事里的女主角决心用毒药害死丈夫时,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相信了杜拉斯的那句名言:“你把我给毁了,这对我有好处。”
我最喜欢的永远是《爱的沙漠》,它是我写《等待30岁的来临》那篇小说的动机。
发表于1925年的这部长篇获得了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也为日后莫里亚克赢得1952年诺贝尔文学奖桂冠奠定了坚实基础。当故事讲述到第六页的时候,忘记带口红的女主角玛丽亚·克鲁斯登场了,那是一家充斥了爵士乐、吊扇杂音和嗡嗡作响的曼陀林琴声的狭小酒吧间。
雷蒙·库莱热——一个医生的儿子,他怨恨自己的父亲。他坐在鸡尾酒面前,静候她的到来。莫里亚克的描述非常生动具体,对人物内心的揭示更是细致入微,他把风韵犹存的孀妇玛丽亚比喻成童年时代走过的一条路,即使覆盖它的栎树已被砍光,仍然清晰可辨。于是,我们看到了玛丽亚那双又大又安详的眼睛和宽阔的前额,听到了雷蒙“我18岁的时候她27岁”的伤心自白,也读懂了一个少男的青春热恋。小说缓缓地展开了倒叙,雷蒙是搭乘有轨电车上学回家的,“有轨电车像活动的焰火”,瞬间照亮了住宅四周的紫杉和千金榆,空中漂浮着朽木和树叶的气味,这段路程是他获得自由解放的时间。他们就在车上邂逅相知。然而,他不应该爱上这个危险的女人,因为他是库莱热大夫的儿子,父子俩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一个不安分的寡妇呢?莫里亚克很会折磨他笔下的主人公。故事的结尾,雷蒙穿过凄凉的塞纳河,走上发车站台,送别自己的父亲。老人正慈爱地凝视着他,并且在始终不肯结婚的儿子身上找到了自己逝去生命的一部分。
有一天我读到莫里亚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提到了那个“前天夜里”,他通过收音机听到了《爱的沙漠》的改编剧。尽管原著受到了曲解,但作家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库莱热大夫、雷蒙和他们共有的情人玛丽亚。大师深情地对记者谈道:“这个小小的世界,30年前就离开我了,可又在说话,在我面前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