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片鳞第四讲、弥纶天地而穷尽人事


易经片鳞 第四讲、弥纶天地而穷尽人事

 

安位则吉,越位则凶

 

我们下面来看《易经》系辞第四章,原文的文字虽然不多,但因为内容涉及到中国古代的天文、地理与精神现象学等,现代人对这些学问太过于陌生,所以我们就要讲得就详细一点。下面先看原文:

 

系辞第四章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

 

现在有些搞《易经》讲学和学术活动的,往往都是不伦不类。他们既不知道东方《易经》文化的传承之所在,也不懂西方的天文地理这一套科学理论,却总是想把东方的理论与西方的科学技术生搬硬套地嫁接到一起。但是,这根本就是两回事情。

比如说“阴阳”这个概念,你怎么用西方的科学来予以解释?又比如说“五行”这个道理,你又如何以西方的科学来予以说明?你都不可能找到完全对应的东西来解释,因为这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思维层面。现在的中医和西医相互之间进行配合治疗的情形很普遍,也还可以有疗效;但如果非要进行学术嫁接,非要用西医的一套理论体系来解释中医、用西药的一套检测标准来量化中药的药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两者的思维方式都不一样,价值体系也不一样,判断也就不一样了。这几十年来,诸多学者一直想将两者完全结合在一起,但至今仍无法实现,两者依然各行其道,至今也没有出现哪一位大师能对中、西医都精通的。所以,对《易经》要用西方的科学或者纯数学来加以解释,根本是不可能的。

 

现在,有不少学习和研究易学的人,在方法上都偏离了《易经》的本意。我们学易,就要学习《易经》最根本的易理,不能离开《易经》六十四卦每一卦的卦辞﹑彖辞﹑象辞﹑爻辞等,更不能离开系辞。更要明白的一点是,《易经》的本意是修身养性,自我改造。“易为君子谋”,《易经》所提供的指示,主要是在帮助自身的修养和提高,同时也对外界环境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比如身为皇帝,那就从皇帝的身份出发,如何调理好国家大事,如何把握好国运;而作为下层人士,学易玩易也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出发,把自己的身心性命调理好,把自己的工作处理好,把自己的人事关系安排好。至于国运如何、世运如何,就不是你应该去把控的事情了。

庄子就说过,“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的生命感知半径是有限的,认识的能力也是有限的,而要强行去超越就会出问题。你是下层百姓,就是和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你是身家十万的人,就与身家十万的感知范围打交道;百万富翁就与百万所能感知的范围打交道;县长就把一个县管理好;省长就把省管理好……依此类推,各有各的圈子,各有各的范围。这个在《易经》里很关键,就是要知位﹑守位。

 

我们学易,一定要明白“位”的重要性。所谓“六位而成章”,《易经》中“初﹑二﹑三﹑四﹑五﹑上”的六个爻,每一爻都代表了相应的位置。你的身份要在相应的位置上得以体现,就是要把这个位处理好,不能随便越位。越位则凶,安位则吉,乱位更是凶。其中“革”就是乱位,因为其时天下局面大乱,上下都不得其安,所以才会发生剧烈的大变化。

所以在和平安定的环境之中,知位和守位是非常重要的。《易经》系辞中就说到“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我们要学易,首先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天地之道的核心

 

上面我们已经对《易经》系辞的第四章作了一番概述,知道了学易的目的是什么。在这一章里,对《易经》进行了赞叹,并指出了它的功效。下面我们逐句来学习。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易经》并不是古代圣人瞎编乱造出来的,并非杜撰,而是法天则地而来的。所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古代圣人在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的过程之中,发现和总结出来的真理,并赋予了一定的符号对其进行命名,这就称之为易。易道、易理,是与天地运行等同的,是与天道等同的,这就是“易与天地准”。我们以此作为一个衡量的尺度,就能够看出很多搞易的人,是不是符合了这个标准。什么是天道?天道运行和天道本身是什么?天道的体﹑天道的象﹑天道的用又是什么?很多人对此就摸不着头脑了。所以后来才有所谓“悟道”的说法。对于天道,你悟没有悟?能否当下便见道?

 

“易与天地准”,这个准字,要落实在什么地方呢?体﹑象﹑用又分别表现在什么地方呢?在这段文辞中,并没有给予明确和具体的解释,只是对易发出了由衷地赞叹,即“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弥纶,就是经纬,就是范围﹑统率,《易经》是将天地之道的经纬标注出来。如同地球的经纬度,使人们在工作和生活中,尤其是航空﹑航海﹑旅游等等上面,在需要明确地理位置的时候,有一个公认的标准。“弥纶”也有类似的作用。

我们在生活中如何定位?工作中如何定位?我们的精神为什么会有吉凶祸福﹑顺顺逆逆?都可以通过查看《易经》这个坐标,从而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也就能够明白在这个位置上会出现的种种现象,也就能够坦然面对,能够对下一步采取怎样的行动,做到心头有数。

 

在天道﹑地道﹑人道中,《易经》主要还是讲人道。离开了人道,天道﹑地道都将不存在。以佛教为例,虽然也讲了很多诸如六道轮回﹑三十三天﹑四禅天,等等,但这大多都是理想境界,只是将此作为奋斗的目标,其实最终归结下来,还是要在人道上用功。所以,现在佛门大力提倡要立足于人间修行,推行人间佛教。学易也是如此,不能离开现实,不能离开现在此时此刻的时空,不能离开现在此时此刻我们的人心,不能离开我们的喜怒哀乐。因为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也就离不开一个人目前的这个社会关系网。这是定了格的,要动也必须等待适当的时机。不能说今天还是个穷秀才,明天就能金榜题名;也不能说今天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明天就能成为百万富翁。

 

所以,当我们再来看这一句“弥纶天地之道”,就应该知道它就是给我们一个坐标、一个定位。在前面我们也谈论过“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以及“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还有“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诸如此类的语句,这些就是在谈“一”和“万”的关系。

地球五十几亿人口,中国十几亿人,成都也有一千万人,今天在座听课的也有几十位,每一个人的走向和意趣都各不相同,所以为万变。但是,“天下之动,又贞夫一”,这个“一”又是什么?其实一就是我!都是在说我和环境之间的关系。万,就是具体的外部环境,一就是我。现在很多学易的人,都没有弄明白这句话的道理,也讲述不清楚什么是“贞一”。贞一就是正我,就是正我们的这个心。贞者,正也。具体的外部环境必须通过我来观察,我来承受,我来改造。但是如何观察?如何承受?又如何改造?那首先就必须认识客观环境的因果,“天下之动”就有动的来龙去脉,就有种种因、种种果。有些和自己有关,有些就和自己无关。有关的要留心,无关的则千万不要去关心。别人的企业好坏和你没任何关系,但是自己的企业好坏,就和自己生死攸关了。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这一句短短十几个字,其意极其深奥,可谓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现在很多对此的解释都偏离了正确的轨道,当我们认识到了这一点,得了正解,就要将此作用于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

我就是天地之道的产物,天地之道又需要这个我来承受。如果我都不存在,那天地之道也就与我毫不相干,也就不存在。只有我的存在,天地之道才能发生作用,这也就是“一”和“万”的作用。因此我们要明白,《易经》主要谈的是自己,即这个“我”。所以系辞后文中才有“百姓日用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这样的结论。

我们作为平常人,要管理好自己,要清楚地认识自己。自己有没有不良的行为和习惯?自己对社会有益无益﹑有害无害?明白了这些,就明白了天地之道是以自己为核心的。自己的核心半径有好大,自己的天地之道就有好大。这是非常重要的,不能说今天学了易,那就要去算宇宙,去算地球,去算某国的气运如何,那就纯属乱弹琴了。

 

中国古代的天文地理

 

“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作为圣人而言,他们能够观天察地,还知道精神世界的各种现象,总之视野是极其开放,是很大很广很深邃的。

古代中国是以农业立国,那么古代观测天文主要就是为了协助农业的发展。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等二十四节气,这些都是与农业息息相关的。若农业耕种错过节气,就有可能会造成农业生产秩序的紊乱,就有可能形成社会的饥荒。当我们看《尚书·尧典》,其中就有“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的记载。那时就已经有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概念。这就表明了,在四千多年前,在夏商周之前、即尧的时代,就非常注重天文,并用以维护农业生产的正常运转。

 

我们知道中国古代有皇历,即农历﹑阴历之说。阴历是以月亮的圆缺变化为基本周期而制定的历法。我们现在所使用的农历,沿用的是夏历,是阴阳合历,它详细标注了二十四节气。中国古代有“夏历建寅”之说,即正月建寅,以阴历正月为一年之初。寅,即为地支十二时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中的一时,三阳开泰为寅。立春,为阳历的2月4号前后,阴历则为腊月(十二月)或正月(一月)的某个日子。这是因为阴历以月亮为标识,阳历以太阳为标识,而太阳和月亮之间没有可以置换的公倍数。到了商代,则是“商历建丑”,以阴历十二月为正月。而周代则是“建子”,以阴历十一月为正月。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古代历法上的一种变化,从中国黄河流域所处的维度及农业来讲,中国适合使用夏历。如果从太阳历出发,周历则最为科学,最符合现代天文学的理论。但是对于农业,阳历就过于超前了,不适合农业的发展。所以虽然到了秦朝和汉朝初期都沿用了周历,但是到了汉武帝时期,发现周历确实不符合农业生产,就重新改为正月建寅,从而沿用至今。

《易经》系辞中有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两仪,我认为应是中国古人所确认的夏至点和冬至点,这是非常重要的概念。地球围绕着太阳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分成了两部分,一个是极阴的那一点,另一个是极阳的那一点。我们在地球上观察太阳时,太阳处在最高的那一点就是夏至,即立杆无影,而影子最长的那一点就是冬至。但是仅有冬至和夏至还不行,进而两仪生四象,就又加入春分﹑秋分,将周天三百六十度划成了四等分: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就有了四季之分。然后四象生八卦,继续细分,就又有了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与前面的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合计为八个。如果离开了四季轮替来讲四象﹑八卦就说得有点玄了。

 

这是中国古代易学,特别是易象学﹑易气学的内容,即所谓的理﹑气﹑象﹑术中的气和象。它最早就是谈我们前面所讲的这些内容,是“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的依据。这是我个人对此的理解和注释,至于其他人离开了气和象来对这句话的注释,虽说也可能自圆其说,但是就离开了古人建易的原旨和本意。

现在不少人总爱把《易经》八卦说得玄之又玄,不把自己和别人都搅得云里雾里决不罢休。但是,他们往往就忘记了《易经》系辞开篇就提到的“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他们忘记了易就是最简单、最容易明白、最好把握的这么一个东西。名字都称之为“易经”,而非“难经”,是“周易”而非“周难”啊!

 

中国古代地理有九州之说,而中国古代天文学,则将九州以及其它诸多事物都在天上用星宿予以标示。又诸如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各大朝臣等等,也都可以在天空的三垣二十八星宿中找到其相应的位置。正所谓“天成象,圣人则之”。这是古人的一种附会,比如说某颗星星掉了,世上某位伟大的人物就会死亡,史上关于这些事情有相当多的记载。其实,我们也可以看到历史上也有很多伟人如唐太宗﹑康熙等在死时,并没有什么奇异的天象与之相呼应。至今我们也无法说清两者之间是否真的有所关联,即使现在科学已经相当发达,也无法予以明确地证实,也只有见人见智了。

但是,易经是大人的学问,君子的学问。作为一个有作为或想成就一番大业的人,就应该掌握相应的天文和地理知识。如果是带兵之统领,若不会天文地理知识,带兵行军打仗就如同一盲人,其结果大家也就可以明白了。

 

聪明难,糊涂更难

 

“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天文地理和幽明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什么是幽?什么又是明?我们一定要明白和掌握这两个字。

白天是明,晚上是幽;对知识理解了,是明,不理解是幽;心中有数是明,心中无数是幽;心地光明是明,心地阴暗是幽;君子大人是明,小人坏人是幽。到这里,我们也就应该明白了,幽明是阴阳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这是古人对事物和现象的一种分类。我们在现实工作和生活当中,也要善于如是分类,要明白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什么人可以交往,什么人不能交往。你清楚了这些,自身做人也就一目了然。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判断就是“是”与“不是”,即“是”与“非”。当然,这个判断的产生也需要有前提,需要去证明,需要通过观察﹑分析﹑综合,通过反复地梳理﹑对比﹑计算等一系列过程。

 

“明”也并非那么容易明了的,明的前提,就是要在幽暗地带中进行。黑暗是不可持久的,就如黎明前的黑暗,尽管是最黑的,但是一会儿晨曦初露,东方吐白,朝霞灿烂,一阳蓬勃,这就是“则明”。当然明也是不可持久的,就如太阳也不可能一直在我们头顶上,所谓日中则昃嘛。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昏过去了,太阳也就落下了,而群星也就出来了。

所以“幽明之故”,它就是一往一来,人心从聪明到糊涂,从糊涂到聪明,也是周而复始,其中滋味大家可以细细去体会一下。如果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就不可能明白我们的心究竟是怎样运作的。聪明难,糊涂更难,由聪明到糊涂难上加难。我们此刻聪明,下一刻则糊涂;对这件事聪明,对那件事则糊涂。往往都是如此。

 

为什么要结合幽明?为什么要结合天文地理呢?中国古代的天文地理观,是天不满西北,地不满东南。古人看到,日月星辰都向西北移,江河都向东南行,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沧海桑田,事事变动无常。所以古人“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其中就存在着变的因素。而在变的过程之中,就有幽和明参差在其中。

我们的思维第一次面对新事物﹑新朋友的时候,满脑子就会有很多的问号,眼睛里全是分别,心里面就开始对其进行复杂的掂量。这个人的好坏如何?是非如何?轻重如何?正邪如何?大多数人在日常工作和生活当中,自然而然、不加任何考虑就会去做这样的心理计算,进而决定此人可交不可交,此事可为不可为。但是在运算的过程中,都是从不知到有知逐渐推算的过程。不知是幽,有知是明,且“明”还不一定正确。如果认识错误,分析错误,判断错误,那这个明也就不明了,依然还在幽之中。只有经过了教训,有了经验,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因此,天文地理是变数,是动量。为什么春夏秋冬要四时循环交替?为什么日月星辰要向西北移动?为什么江河之水要向东南行?总之,这诸多的变化都在提示人们同样的道理。我们要从这个角度出发,法天则地,结合人事,结合人心,才能明白什么是“幽明之故”。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懂了“幽明之故”,进而才有了下面的“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太阳为何从西边落下后又从东边升起?为何冬天刚过,春天就来了,随之夏天又来了,不久秋天也来了,后面冬天又跟之而来?为何一年四季总是如此不停地反复循环?人为什么有生有死?

我常用一粒豌豆来比喻某些人。一粒豌豆被埋在土里面,觉得自己很自卑,总是在黑暗之中,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决心努力奋斗。随着天气的变暖,有了雨水的滋润,豌豆皮被撑破了,根长了出来,随之根吸取了一些营养,于是芽就从土里冒了出来,顿觉天地是如此之广,自然是如此之美,不由得心中赞叹。就想自己如此渺小是不行的,又不断地吸取营养,终于从芽长成了豌豆苗。看到别人在开花,就想别人都有花,自己就不能没有啊,自己也要开花,于是豌豆花也开了。又看到别人在结果,就想自己不能光开花不结果,于是结了不少的豆子。但是,当太阳一晒,风一吹,果实“劈哩啪啦”地落了一地。结果,豌豆苗枯死了,豌豆奋斗了一生,结果还是豌豆,只不过由一粒变成了很多粒。

 

仔细想想我们人生一世,也有点这个味道哦。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挣了一千万甚至上亿元,或者当了皇帝,当了联合国的秘书长,结果到头来脚一伸,眼一闭,就进了火葬场。生死是任何一个人都避免不了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古人就常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这一句“原始反终”,实际上就把这个自然之道说得非常到位。有些人喜欢搞宿命通,常说自己知道上一世,说上辈子如何了不得。但是,你真的知道又如何?一样还是逃不过“原始反终”这四个字。始是什么?终又是什么?就像画一个圆,起笔的这一点既是始点,又是终点,转了一圈还是要回到这个点。

 

我也经常说,时间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天地茫茫,宇宙茫茫嘛。但是,我也说时间有开始,也有结束。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在就是过去的终结点,现在又是将来的起始点。永远都是如此!只不过善于结束的,就让它结束;善于开始的,就不离这个点。总之你要善始善终,要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作总结,要在这个地方进行盘点。如果不善于利用这个时间坐标,把自己的责任﹑义务推到未来,或者老是沉浸于过去之中,都是不明智、也是不负责任的。

古时的学易者,大都有圣贤之心,真正看穿了宇宙间﹑人事间的许多东西,才能够深刻体会“原始反终”这几个字。当自己小的时候,看到爷爷奶奶老得走不动了,觉得很可怜,结果不知不觉中,现在自己也成爷爷奶奶了。青少年时的雄心壮志,老年时就会觉得没有这么大的心劲了,想做点什么事情也只是有心无力,甚至无心无力。

人和其它事物一样,都有其规律性。学佛学道也是一样。我曾对很多学佛的朋友做过一个简单的人生归纳:青年时学经论,要在短时间内把佛教的大经大论学完;学完了不满足,还想大彻大悟,就开始学禅宗,或者是密宗;等到了晚年的时候,才开始觉得以前所学都有点不可靠,还是念阿弥陀佛,然后到西方极乐世界去要稳当一些。在学问上,也包括宗教修持上,不同的年龄段上都有着不同的取舍,有着不同的立足点。

 

在社会中也是如此。年轻人敢冲敢干,中年人就处于保守和革新之间,老年人基本上就趋于保守。我们可以看到近代历史上搞革命的,如孙中山﹑毛泽东﹑蒋介石,以及黄埔军校和抗日军政大学的那些人,革命期间大都是很年轻的。

总之,“死生之说”贯穿在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之中。今天听课的有些是企业家,其实企业也有死生,无非只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已。我在前两年,曾看到过有这么一份调查,说从改革开放以来,登记注册的企业,平均寿命只有两年半。这是很可怜的啊!在国外有不少的百年老店,而我们国内,具有真正意义上的百年老店就很少了。有些号称百年老店,其实是自己不顾历史乱打招牌罢了。所以,我们从各个方面都要善于明白这个“生死之说”。

 

在刹那生灭之间

 

佛学中就常说人有两种生死:一是我们从生下来到死亡这近百年的时间,这为一个生死段;另外一种生死,就是我们念头的生灭!此念一起,生;此念一灭,死,所以也称之为刹那生、刹那灭。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人只有去思维,才能够觉得自己是活着的生命体。如果思维都停止了,又如何觉得自己还活着呢?植物人虽然在医学上,还保留着某些生命的特征,但其思维已经停止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死亡。因此,人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思想,而思想的存在,是依赖于我们的念头。人的思想是无穷无尽的,但任何一个具体的思想,都必须由一个一个的念头组成。念头是组成我们思想的细胞,而且也是我们的思维进行分析﹑综合﹑判断等思维程序的细胞,而且每一个念头都是独立的。

 

这里,我们一定要注意上述所说的道理,否则,就不能理解我们的思维是如何运行的。我们为什么在面对和处理某件事情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不是那样的想法?别人和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又不一样?你不明白这一点,你的精神就找不到立足点。自己活了一辈子,心是怎样运动的都不知道,那是很可怜的。如果明白了前面所说,就知道人的精神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念头汇集、组合而来的。念头起来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念头消亡的时候又在什么地方?对于佛教禅宗来说,通过这个念头功夫的练习,就可以明心见性、破解生死之秘。

 

所以,我们谈“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时,一方面要将其落实在我们生命形态的生死上;另一方面,则一定要落实在我们精神形态的生死上。关注精神形态的生死,就一定要注意我们起心动念的来处。

起心动念是一个人精神修炼的功夫所在之处,看一个人有无修行的功夫,就完全看他的念头。有些人的念头尽是妄想,经常拨一些莫名其妙的算盘,画一些莫名其妙的图画,尽是不务实、不务正业的想法,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相当多的。有的人一天到晚都在算计别人,鬼魅心肠,不择手段。不要认为现在做生意就可以不择手段,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关键是我们要认真地检查自己的思想,检验自己的心地,明白自己的思维究竟是如何来去的。

 

命运的三个支撑点

 

有的人觉得自己的命运很糟糕,有的人则过得很滋润,其原因就在于自己的行为活动、自己的性格、心理等多个方面。我在讲关于“身心性命”的课程时,就讲到“命”有三个支撑点,分别是身﹑心﹑性。离开了这三个支撑点,“命”就失去了依据。身﹑心﹑性这三个支撑点在时间和空间中的运行轨迹,以及在人和事上运行的轨迹,就称之为“命”。其中的“心”和“性”就离不开我们的念头。

念头实际上就是支配我们精神活动和行为活动的根本,把握不住自己的念头,就把握不住自己的精神活动,更把握不住自己的行为。尽管念头是你自己的,精神是你自己的,但是,如果你作不得主的话,就会被动地被你的念头牵着走,你的精神就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的念头﹑思想,你的判断﹑决策,或者是在事情上的取舍,正确不正确,是善是恶等等这一切,当它们在现实生活中表现出来以后,进入了社会游戏规则以后,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因果链之中。种善得善,种恶得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的命运也是与我们心里的思维活动息息相关,离开了我们的思维活动,试想一个植物人,吉凶祸福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就不可能有了。一个已经死亡的人,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吉凶祸福,他们已经是无感、无知、无觉,有如瓦砾一般了。只有活生生的人才存在吉凶祸福之说。所以我们的起心动念,对我们的生命关系重大,这就是“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

 

死生,是谁在承载这个死生?追本溯源,要知道最根本的是什么。如果连这都不知道,天天去谈生死,去烧香磕头都只是在做无用功。真正明白的人,就知道生死在“我”,吉凶在“我”,统统都是由这个“我”牵着这根绳子的。自己的念头一动,就会有取舍,取善得善,取恶得恶。当然,大多数人都是无所事事,就是本人有时也在打妄想,做正事的时候比较少。但是实际上,若能把自己的身、语、意摆正了,每时每刻都用到刀刃上,那你的生命效率就会得到很大的提高。因此,如何提高我们的生命,如何延长我们的生命,关键就在于“善用其心”。

我们已经将“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讨论得比较清楚了,死生并不是简单的此消彼长,并非什么这个东西坏了,那个东西就生了。

 

民国时期成都有一位很有名的易学大师,叫肖公远,有一天看到自己家里的花瓶,突然想起要打一卦,就算出了此花瓶在某天的某个时辰会寿终正寝。到了那天,他就把花瓶摆放在桌上,就盯着它,就要看它是如何寿终正寝。那时已经有钟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接近他所算的时辰。这时,他的夫人一直在催促他吃饭,他则一再说等一下就来。夫人看到丈夫半天都不出来吃饭,就像一个精神病一样盯着一个花瓶,顿时火冒三丈,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花瓶落到地上摔碎了!这时这位大师一看时间,正好就是他所算的时辰,非常高兴,觉得自己算卦越算越精了。其实,这只是易学上的一个笑话,把这样的事情算得再准,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这个生死,一定要真正落实在我们的身﹑心﹑性﹑命之上,特别是要落实在身﹑心﹑性这三个东西上面。如果不能落实,那对自己命运的发展就没有任何好处。只要我们能将身﹑心﹑性调理好,命就自然会好。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只要能种下善因,还会怕没有善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