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鱼

○许石林

说的是一条娃娃鱼要了两个人的命——

明代某年春天，两个“官二代”无事到龟山闲游，一个是江夏县田知县的儿子田玉川，一个是总兵（类似地方驻军司令员）芦林的儿子芦世宽。田公子长得英俊潇洒，芦公子长得猪头猪脑。有个在龟山附近江上打鱼的胡老汉，这一天捉到了一条娃娃鱼，他见龟山上游人多，就提着娃娃鱼叫卖。芦公子领着一帮马仔在龟山上逛荡找美女，美女没找着，看见了胡老汉，要买老汉的娃娃鱼，说买，但不给现钱，让老汉过江到总兵府上去取——这不是欺负人吗？其实芦公子不缺那三贯铜钱，他就是占便宜占惯了，贼不走空，觉得啥东西他都要别人送，才感到爽。胡老汉当面给他要钱，很没面子，就让马仔打老汉，放赛虎恶犬咬老汉取乐。这一幕，被田公子看见了，出面制止，芦公子很生气，说你是谁呀？敢管我的事儿？你不知道“我爸是李刚”？田公子说：“我爸也是李刚！”于是，芦李刚和田李刚的儿子打起来了。田李刚的儿子武艺高强，当场把芦李刚的儿子打死了。芦李刚的马仔赶紧报案，警察很快就来了。

胡老汉浑身是血回到江边自家小船上，见了女儿胡凤莲，给女儿简单说了事情经过，就蹬腿了。刑警队长长亲自带人追田公子，小田逃到江边，见岸边芦苇丛中停着一条小船，就招呼小船过来要渡江。小船上哭得跟泪人一样的姑娘，就是胡老汉的女儿胡凤莲。胡姑娘哭着说：你看我这船上血淋淋的尸首，我咋渡你？小田一看，说这不是江边卖娃娃鱼的老汉吗？我正是为了他的事儿打死芦公子了。胡姑娘一听，把眼泪一擦说：恩人呐！快上船吧。小田跳上小船，可是没地方藏啊！都听到警车声了。急中生智，胡姑娘说：你把我父亲的尸首搬起来，你藏在他身子下面的船舱，其他的我来应付。

刚藏好，警察就到了，刑警队长问小胡姑娘见一个小白脸了吗？小胡姑娘不等他说完，就又哭又闹：你来得正好儿啊！我向你报案哪：总兵芦李刚的儿子把我爹打死了，你快去捉拿他呀！刑警队长一听，傻了：这原来还有案中案啊！这可怎么办？原本想这么简单的事儿，立功请赏，谁知道事情很复杂。得了，我还是虚晃一招，赶紧脱身，给领导汇报去吧。他带着人，开着警车就到别处去了。

就这样，田公子又被胡姑娘给救了。一直到晚上，田公子还不敢走，因为警察在江边搜查呢。小田又急又饥又累，靠着船帮睡着了。月光下，江水滔滔，芦苇飒飒作响，孤苦无依的胡姑娘正为父亲的事儿发愁悲伤，借着月光，她看着睡着了的小田，英俊健壮，心生感激。人在孤苦无助之中，会放大别人对自己的关怀，也放大对别人的好感，小胡姑娘内心活动，通过秦腔《游龟山·藏舟》一段唱腔可以说明——

“……月光下把公子用目观看，

呀——好一个奇男子英俊少年！

他必然读诗书广有识见，

能打死帅府子文武双全！

为我父抱不平身遭大难，

他本是英雄胆大好儿男……”（视频：秦腔《藏舟》选段）

您听听：小胡第一次见小田，就因为他为她父亲打抱不平，她就把他想像得很完美。这就是女子之心啊！

后来，小田逃亡，临走将家传的一个宝贝：蝴蝶杯，送给小胡姑娘，让她安葬了亡父以后，就去找小田的父亲江夏知县。这蝴蝶杯就成了定情物了——我一直纳闷儿；这田公子到外面游玩，怀里揣着个易碎的玉杯干什么？据说这杯子很神奇，斟上酒，立刻就有蝴蝶翩翩飞来。小田的妈妈见儿子一直找不到媳妇，快成“剩斗士”了，让他赶紧找，就把蝴蝶杯让儿子随身携带。结果，“杯具”了！

后面的故事大致是：胡姑娘去江夏县报案，田夫人见小胡姑娘长得很好看，又拿着蝴蝶杯，就认了个儿媳妇。田家和芦家继续打官司，田李刚Pk芦李刚，后来芦李刚所辖地区闹暴动，芦李刚奉命带兵去维稳，差点被打死，被流亡途中的小田给救了。芦李刚也特别喜欢小田，又联想到自己那不成器、老惹事儿的儿子也死了，眼前这个小伙子没爹没妈，有本事又帅气，干脆把女儿许配给他，招了女婿了。洞房之夜，小田给卢李刚的女儿卢小姐坦白了自己的身世，在芦姑娘的帮助下，芦李刚很务实地原谅了小田，两个李刚成了亲家，小田一个晚上娶了两个美女，蝴蝶杯又从“杯具”，变成“洗具（喜剧）”了。

                                            2011年4月15日凌晨于武汉龟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