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头跣足”,一种无奈的浪漫
林语堂曾说:“孔子学说依其严格的意义,是太投机,太近人情,又太正确。人具有隐藏的情愫,愿得披发而行吟,可是这样的行为非孔子学说所容许。于是那些喜欢蓬头跣足的人走而归于道教。”(《中国哲人的智慧》第185页,林语堂著,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1年2月第1版。)
孔子学说确实是太正确了。而道家虽然有它浪漫的成份,却也是一种无奈的浪漫,一种对现实生活几近绝望的“蓬头跣足”,“披发而行吟”。
《庄子》外篇第十八章的题目就叫《至乐》。“至乐”,可以理解成最高的快乐,或是极乐。庄子在这一章里不是对快乐泛泛而谈,是将它推到问题的极点上加以研究,这其中还涉及了道家的苦乐观、生死观和万物生化等相关的各个方面,体现了道家虚静无为的思想。由于篇幅较长,这里只摘录其主要部分:
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今奚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庄子浅注·至乐第十八》第258页)
如果硬要将道儒两家的快乐观进行比较,我们会发现,这两行开篇文字虽然和《论语》一样,都是使用的疑问句,其内含与其本质却截然不同。孔子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一种胸有成竹的反问,是内心里怀着洋洋自得的定见,只为发人深省的修辞方法。而庄子的“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却是实实在在的设问,是满腹疑虑,又经过冥思苦想之后,真正要从现实生活出发来探讨、回答这些问题。
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贵寿善也;所乐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所下者,贫贱夭恶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若不得者,则大忧以惧,其为形也亦愚哉!(《庄子浅注·至乐第十八》第258页)
林语堂说:“道家哲学为中国哲学思想之浪漫派,孔教则为中国思想之经典派。”我却总觉着道家的文字要比儒家来得实在,不像儒家“经典”那样总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一味说教,让普通人难以企及。《庄子》的这段话首先客观陈述了平常人“所尊”、“所乐”、“所下”、“所苦”,它们都是凡人不能视而不见的世俗共识,问题在于:“若不得者,则大忧以惧,其为形也亦愚哉!”——“尊”、“乐”都不容易得到,以致于“忧”、“惧”、“愚”,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未完待续)
注:本篇为杨黎光·《我们为什么不快乐?》之七十八
下篇:杨黎光·《我们为什么不快乐?》之七十九 寿命愈长,忧愁的日子就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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