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和一些朋友一起吃饭，其中几位还不是很熟，包间的电视里军机翻舞，火光冲天。大家的话题不由聚集在利比亚的战事，当然也是两派意见吵得不可开交，原来的陌生也就不见了踪影。大致上还是攻击强权政治干涉内政的正方占了上风，好像这两天大部分的辩论一样。

    刚才看了韩寒的博客，写的短，论据不多，观点鲜明，独裁者没有内政！潜台词是打得对！

    我的价值倾向也有这样的偏好，昨天晚上的饭桌辩论中担当了反方的角色。但是我对担当反方的角色有一定的保留，没有韩寒那么坚定，效果自然是里外都不讨好。

    人们在选择立场时大致有两个思考维度：是非与利害。所谓是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价值观，或者叫道德伦理；利害是指利益关系。所以当正方抨击西方强国为了石油利益干涉他国内政时，也就是认定西方国家军事行动的背后是利益考量，我不能不提醒他们也许西方国家考虑的更多的可能是“是非”，也就是基于价值观的原因而动手，毕竟是卡扎菲对示威者动用了武力在先，而且卡扎菲历史上恶行不少。

法国目前在利比亚利益很大，三年前才和卡扎菲签了大笔经济合同，从利益角度来讲，与独裁者做交易要比和民选政府更容易。

    据统计截止目前，美国在伊拉克的战争花费远大于它从中所获的石油利益。我的一位正方对手反驳我的理由是美国的对伊战争考虑的是长远和全球战略利益，而不仅是眼前的利益。不错，当年八国联军索要庚子赔款时，美国把这些赔款拿出来办了“留美学堂”，就是今天的清华大学，显然与其讲这是长远的战略利益考量，到不如讲这种做法更与价值观相关。

    西方国家的民选政府与议会如果仅仅简单地从石油利益出发而做出动武的决定，估计他们也就是不想再干了，因为那些国家的民众和你我一样更愿意基于“是非”做人而不是源于“利害”行事，我也相信这些国家的老百姓不会为了加油时便宜几毛钱，而主张自己的军队把别国给“灭”了。更何况“灭”他国的长期过程中，油价不但不跌反而上涨。

    但是，假设西方国家只是基于“是非”原则行事，那也就限于幼稚了，当年美国定义的三个“邪恶国家”，真正发展“核武器”的是朝鲜，可是为什么美国对伊拉克动了武，而不是朝鲜，主要原因不是朝鲜没有石油“利益”，而是美国和其盟国韩国无法也不愿承担开战之后，对韩国所带来的“害”处。

    小布什下台前后一再表白，自己是出于信仰而做出的攻打萨达姆政权的决定，他实际上在说虽然结果不理想，但我当初的“是非”观是对的。可是很显然，在盘算“利害”的时候，他和美国国会都失算了，只计划了自己的军力强大，没有估计到战后的伊拉克成为麻烦的“无底洞”，耗资不菲，伤亡巨大。早知如此，何苦当初。实际上伊拉克战争是美国大部分民众的选择（当时美国支持开战的民调高达70%），现在结果不理想，只能是执政者下台负责了。对民众来讲，“是非”观固然重要，可是付出的代价如果太大也是不肯干的。现如今奥巴马学乖了，不肯挑头，地面攻打也是坚决不会干了。

    我愿意相信西方国家是基于“是非”原则而打击卡扎菲政府军，但是在一个文化习俗截然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按照西方的价值标准建立国家体制是否会给这个国家和人民带来尊严、和平、稳定与繁荣？这却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阿富汗、伊拉克就是一个近在眼前的案例。回望历史，许多重大的灾难不都是来自所谓“良好”的动机吗。

    还有一点，西方多国部队没有按照联合国设立禁飞区的决议而行事，这种行为一再上演，显然也是违反程序正义（是非）原则的。

    国家之间与人与人之间有些相似，利与是相一致，谁都会选，害与非是一家，人人都会躲。难题在于，利害与价值观不符的时候，你会做出如何的选择！韩寒选了“是非”，可是如果这件战事导致利比亚出现索马里这样的无政府状态，那么这种“害”的后果，谁来承担？凡事皆从“是非”出发而不顾及短期或者长期“利害”，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凡事皆从自己的利害出发，就欠缺道德了；反之，遇事只讲“是非、伦理”，也可能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