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中山狼吞噬薄命女 河东狮吼断无运魂
……(接上条博客)又一日,孙绍祖醉醺醺回来,想是外面欢媾过了,到床边倒头便睡,鼾如雷响。迎春和绣橘费老大力气,才将孙绍祖大衣服褪下。从那大衣服里,掉出一个折子,迎春且将那折子搁到桌上去,本不想看,那烛光却分明照出了折子上父亲贾赦的名字。迎春一惊,这才打开浏览。原来是一个弹劾贾赦的奏本。领衔举报的是仇都尉,接下还有几位,最后竟是孙绍祖的签名。所揭发的事情,是贾赦指派儿子贾琏到平安州结交节度使,图谋不轨等。迎春心乱如麻,软绵绵跌坐在椅子上。迎春虽从不问闺房外头的事,但有几桩原来还是清楚的,就是仇都尉素与贾家两府不睦,孙家论起来却跟贾家是关联的,且仇、孙二家本也有隙,却为何丈夫现在竟要依附仇家等构陷岳丈?既然丈夫对贾家已然如此无情,自己在这孙家又焉能再有立椎之地?绣橘怕迎春又要泪落如散珠,忙过去递上手帕,谁知迎春这回只是发愣,眼里并无泪水,只发冷光。
绣橘把迎春扶到侧室榻上,劝他早些歇息。迎春也嘱绣橘早些安歇。待绣橘走后,迎春款款站起,到箱子里取出《太上感应篇》,走至屋外,将那册子丢到池塘里。回到屋里,又找出常用的那根象牙花针,把它别到胸前衣服上。又从箱子里找出一条长长的绦带,握在手里,走出屋,来到游廊里。那游廊并无彩绘装饰,模仿江南园林里的造法,全用黄杨木素构。他早些天其实已选好地方。游廊前端,与穿堂门衔接处的台阶,离游廊下方的栏板很近,他容易攀上去,站到栏板上后,他将绦带往上丢,丢到第三回,那绦带绕过了游廊内顶里的黄杨梁木,他就将那绦带结了个活套,将自己头颅伸了进去。元妃姐姐省亲时他也赋诗一首,海棠诗社成立后他曾限韵,食蟹那天他曾独在花阴下用花针穿茉莉花……种种往事,萃聚心头。总算活过,享得些清福。刻下无可眷念。他将双脚拼力往栏板外一蹬……荡悠悠,三魂出窍。
几日后,宝玉独自在园里闲步,只见周瑞家的指挥几个婆子,从紫菱洲屋子里往外搬家具,又往门上贴封条。自那回在园子里遇上周瑞家的押着司棋往外撵,宝玉总见不得这个妇人,不肯理他,眼前景象,却又难嚥气转身,免不得还是发问:“二姐姐过些日子还要回来暂住一时,怎么全给腾空?”那周瑞家的心知上回得罪宝玉非浅,这会断不能再说什么二爷回去读书等话,忙满脸堆笑,软言软语诓宝玉道:“是要以新换旧呢。”宝玉不信:“那又何必贴封条?”周瑞家的含糊应对:“都是按太太和二奶奶吩咐。自有道理的。风凉,二爷走走就回吧。”宝玉只望着迎春紫菱洲旧居发愣。周瑞家带着众婆子一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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