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大师


  做学问的讲究的是利用深刻的思想发展一门学问, 探究问题之道;操盘的, 关键在于把心契入到过程中间, 洞察各种因素间的微妙关联, 体感形势的游走, 施加胜算于胸的干预.   

  社会上流行着几类“大师” . 

  一类是半铲子学者, 属于母鸡司晨式的说教徒, 啥都懂, 啥也做不好, 特爱出主意, 到处指手画脚.  他们的“道场” 在教室,

  但由于世态热闹, 于是不甘寂寞溜达出来(堕入了“我执” );一类是经验主义者, 主要来自跨国公司, 职业经理人, 相当于红军中的苏联专家.  他们看不起朱、毛的游击战术, 讲究一切都有个规范的模式, 言必称“韦尔奇” , 属于阵地战的高手(堕入了“法执” );还有一类是“策划大师” , 属于智者一派.  文化不高, 对大势一知半解, 但极聪明, 有手段(堕入了“术执” ).  然而这些伪大师还有一条共性, 就是都喜欢包装和吹嘘, 普遍地症显“我慢” . 

  我所认可的战略高人不在以上, 而是另有两类: 刘邦和张良. 

  千余年来人们都只知道刘邦是个接纳雅言的明主, 是个市井混子, 是个能集众智的大英雄, 但鲜有人能够透过这些俗见发现:  刘邦是个大战略家!

  中国的儒家文化渗透到了民间(在孔夫子那里还只是智慧), 就极易演化为世俗道学.  于是人们都是率先用价值观去思考, 能力只成了人品之后的附加说明.  历史上中国人对于人物的评价多集中于人品定论, 对能力的研究通常流于肤浅. 

  我也是读了几个不同版本的刘邦传记, 才突然醒悟:  没有鉴别力如何接纳雅言?没有鉴别力如何接纳贤士?虽然人非圣贤, 刘邦也没少犯错, 但总体来讲刘邦是中国历史上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在人才集聚的麾下, 雅言很多, 决策当前关键是个选择.  选择的标准是什么?比照的惟一标准就是形势, 就是现实, 就是对未来的影响的远见.  每每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原因何在呢?还用多说, 就是对形势、对未来、对自己有深入的贴切的了解.  没有一个身经百战夺取天下的人是靠运气和听人摆布. 

  刘邦从攻陷京城到退军出关, 从攻楚大胜到突然大败再次崛起, 从放马韩信发展齐国到再次收心倒楚, 从封侯二臣到收服全心, 刘邦能够成为张良、韩信、萧何、陈平等众多高度差异人才的共主, 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是个全能决策中心, 他有一个可集众智、众心、众利的发达头脑. 

  有人说刘邦的成就是基于正确的用人之道.  这显然是世俗的肤浅陋见!

  用对了人, 只是一个结果, 是一个表象.  能够正确用人才是根本!这靠的是:  知道当前形势需要那些人才, 知道所需人才在那里, 并且知道眼前的人是何种人才, 还得知道用长补短. 

  人们记住了献计的人, 误以为就是计策的出处.  殊不知在明达的头脑那里具备着完备的谋略, 所有献计提供的只是创造性.  明白人绝不能忽略:  接纳计策的人首先需要对计策的兼容思维模式, 这份心胸背后藏着的是一个“共鸣” 效应. 

  还有一点得说说, 那就是刘邦能与众臣分享决策过程!这又说明了什么呢?这说明刘邦既能理解所有人才的见解又有整合众见的能力, 他是脑子里存放着大画面的那个人. 

  还有, 刘邦对所有的人信任但也有提防, 知其长短, 关键时刻及时有所弥补, 从不落空招. 

  张良也是大战略家.  除了他为人熟知的智慧以外, 有一点特别值得做个补充:  那就是他彻知自己的局限. 

  张良认为人际关系的纽带是人际系统中各自创造的价值, 离开了价值, 角色只是一个“名” .  因此, 天下已定, 张良留在系统里就只剩下过去的光环了, 而且光环又太耀眼, 对谁都是个碍事. 

  日常工作有萧何等人打理, 张良对未来创造的价值已经不大.  强敌已灭, 内部矛盾就上升为主要矛盾, 留下来张良就会与其他同僚不可避免产生摩擦, 这对组织不利. 

  再说没有了外敌, 刘邦就该做真正的王了, 但出于对功臣的尊敬, 处处事事又都得留个神看看大家眼色, 那么张良在此定会妨碍领导自由. 

  张良出走绝对是个上策, 但有一点史书没给出明确交代: 他走后的情况.  据野史记载, 他还是关注着朝廷的命运, 他还是间接地施加影响保卫着刘氏政权.  因为这里有他的利益, 这是他以命保刘得来的天下, 这是他一切现实地位的保障.  其次, 张良退隐后不为人知地过着富足幸福的日子.  这种“退即为进” 的大智慧, 就算是韩信等人直到冤死都不会明白的. 

  这段轶事, 如果你单纯以现代组织价值观去看, 也许会觉得“太政治” .  我想告诉你:  我同意你的看法, 但有一点别忘记, 价值观是涂了糖的毒药, 价值观在点上是一种人品, 在智慧上价值观是一种偏见, 只不过经常是善意的偏见. 

  再好的偏见都不能驱逐智慧. 

  写个小文章,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说伪大师们别因为自己的浅薄误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