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带回家


把心带回家

————————初读《西藏生死书》

从机场通关后乘坐城市列车到达香港站,列车很洁净,行人不多,洗去马尼拉的噪杂、喧嚣、脏乱,感到些许的舒缓。

入住的盛茂酒店位于皇后大道西,这是繁华中透着安静 的小街,小街的两侧是琳琳总总的小吃。

Check-in手续办完,在路边的面馆叫了份松鱼皮面,说实在,难吃极了,比起秦晋的面食,殊同天地间。一支啤酒下怀,弥补了面的缺憾。

 

沿着小街而下,转个弯是家高大的shopping-mall,一层有很大的汇丰银行的ATM,我是该行储户,在此取钱当面手续费吧。去了几千港币,够几日开销了,到了三楼竟有三联书店的在开,我多年的习惯,凡书店必进,我很有淘宝的好奇心,希望总有好书一卷再等知音相识,事实证明,每每还真不失望,总有斩获,此次也不例外,竟发现了索甲仁波切《西藏生死书》,该书久闻其名,但一直未能奉读,今天得以相约于都市繁华处。

我很小的时候读过一本《死亡论》的书,是历代大家对生死的解读,但当时看的似懂非懂,后来闻听《西藏生死书》对生死的了断透彻、深邃,今日终得以聚首。

Guinness黑啤酒实在口味太重,仿佛喝酱油一般,竟有股咸味,但酒精滋养着情绪,也在书所描写的世界里发酵。

 

  在我的上师圆寂之后,我有幸能够经常亲近当代一位最伟大的禅师、神秘家和瑜伽行者敦珠仁波切Dudjom Rinpoche)。有一天,他带着夫人坐车通过法国,一路上赞叹着旖旎的乡间风光。他们经过粉刷艳丽和繁花争妍的大坟场,敦珠仁波切的夫人说:「仁波切!看,西方每一样东西都这么整齐干净,甚至连他们摆放尸体的地方都一尘不染。在东方,即使是人住的房子都没有这里这么干净啊!」

  「啊,是的!」他说:「一点也不错。这是多么文明的国家啊!他们盖了这么棒的房子给尸体住,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也盖了这么棒的房子给活尸体住了!」 …………….

 

 

我们甚至不曾为今生花过太多的时间和思考。想想有些人经年累月地工作,等到退休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年华老去,濒临死亡,结果手足无措。尽管我们总是说做人要实际,但西方人所说的实际,其实是无知、自私和短视。我们的眼光浅显到只注意今生,到头来是大骗局,现代社会无情而毁灭性的物质主义便是由此产生的。没有人谈死亡,没有人谈来生,因为人们认为谈死亡或谈来生会妨碍世界的「进步」。

  

  …………………………….

 

  有时候我想现代文明的最大成就,就是它大举出售了轮回,彻底把心混乱掉了。对我来说,现代社会的一切,似乎都在让人们偏离真相,让真相无法成为人生目标,甚至不相信真相确实存在。产生这些现象的文明,虽然声称尊崇生命,实际上是让生命贫瘠得毫无意义可言;虽然一直不停地喊着要让人们「幸福」,但实际上却是阻碍通往真正喜悦的泉源。

  ………………………….

索甲仁波切不仅看到了现代人的无知,更用佛家的理论解读了无知的根源。

这得益于他的启蒙教育和西方为学经历。

索甲仁波切出生于西藏,由二十世纪最受敬重的精神导师蒋扬钦哲仁波切养育长大。自幼年起,他就沉浸上师智慧慈悲和恭敬心的氛围之中。

  蒋扬钦哲仁波切圆寂之后,索甲仁波切继续跟随二位主要上师敦珠仁波切和顶果钦哲仁波切修法,启发他在西方的传法志业。1971年,他前往英国剑桥大学研读比较宗教学1974年开始弘法,因为求法者热烈渴求,他又继续至欧洲、东欧、美国、澳洲亚洲等地传法。

  

二十余年在西方的生活和受教,使他深刻了解西方人的心灵。他以亲切幽默和讲法清晰闻名;且能够跨越宗教、文化心理学的藩篱,揭示了佛法的精髓。索甲仁波切传承于伟大的大圆满教法,他具有这个传承的明显特质:充沛的活力、广阔的心灵和直指人心。

 

GURu LAMA在给他书序文中写到:帮助别人死得安详,与准备自己的死亡同样重要。我们每个人出生时都是孤立无援,如果出生时没有人照顾和关怀,我们必然活不下来。因为临终者也是无法帮助自己,我们必须尽一切可能,解除他们的痛苦和焦虑,帮助他们死得安详自在。

 

   索甲仁波切不仅说理精辟,文采也非同一般。

 

   蒋扬钦哲通常都住在他前世住的房间,就在那儿,他的前世看到瑞相,并发动十九世纪横扫西藏东部的文化和修行复兴运动。那个房间很殊胜,并不特别大,却有神奇的气氛,满屋子供奉着神像、图画和书籍。他们称之为「诸佛的天堂」、「灌顶的房间」。如果我对西藏还有什么印象的话,就是那个房间。我的上师坐在木质皮套的矮凳子上,我就坐在他的身旁。如果不是他钵内的东西,我是不肯吃的。隔壁的小卧房有一个阳台,但总是很黑,墙角放一个小火炉,炉上的茶壶镇日烧着开水。我通常都是睡在上师床脚边的小床上。他在念咒时拨动念珠的滴答声,是我终生难忘的。当我上床睡觉后,他就坐在那儿修行;第二天早晨我一睁开眼睛,他早就醒来了,还是坐在那儿修行,不断地加持。当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心中就洋溢着温暖、幸福的感觉。他就是有这种安详的气质。

 

这种氛围的营造,使人仿佛回到高原佛国那神秘中散着心香的孤绝世界。

 

 

后来,桑腾突然病倒了,病情立即恶化。我们不得不延迟出发。随后的两个星期令我终生难忘。死亡的臭味像乌云般笼罩着一切,我一想起那段日子,就不期然闻到那股味道。整座寺庙弥漫在死亡的阴影下,可是,一点也没有恐怖的气氛;有我的上师在,桑腾的死就显得特别有意义,变成我们每个人的课程。

    在蒋扬钦哲引导桑腾宁静地走向死亡时,他对桑腾开示他正在经过的每个过程。我的上师知识精确,信心充满,和平安详,令我惊讶不已。只要上师在场,即使是最焦虑不安的人,也可以从他安详的信心中获得保证。

  

  这样的笔法,凝重、古朴,无不透视着生死的沉静观察。

  师母真的把蒋扬钦哲找来了。他弓身进入帐篷的样子,我仍然记忆犹新。他看了一下喇嘛左顿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咯咯笑了起来。他一向叫他「拉根」、「老喇嘛」。这是他热情的表示。「拉根,」他说,「不要停在那个境界了!」我现在明白,他看出喇嘛左顿正在修习一种特殊的禅定法门,把他自己的心性和真理的虚空融合为一。「这是你知道的,拉根,当你做这种修行的时候,偶尔会有障碍产生。来!让我引导你。

  当时我惊呆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喇嘛左顿竟然复活了!我的上师就坐在他的身边,带着他修完颇瓦法phowa),引导他在临终前的神识走过死亡。颇瓦法有多种修法,他当时所使用的方法,最后是由上师诵三遍的「阿」字母。当我的上师诵出第一个「阿」字时,我们可以听见喇嘛左顿跟着他大声念,第二声比较微弱,第三次发不出声,他就走了。

 

  西藏有很多神迹,虽有耳闻,从未目睹,经索甲仁波切描绘如身临其境,这就是文字的妙处,佛法也在他的文字中鲜活起来。

 

2011/10/31于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