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巴菲特访问中国，从电视上看，他老人家步履矫健，让人不觉得他已经八十岁，也就是中国的说法，耄耋之年。可是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人们一直关注，一旦巴菲特辞世，伯克希尔将走向何方。按照巴菲特自己的设想，他去世后，会通过显灵的方式继续管理公司，这种设想估计不很靠谱，现在不提了。看来伯克希尔真的要严肃对待没有了巴菲特的日子了。
没有巴菲特，日子怎么过，先看看伯克希尔官方的说法。“巴菲特的辞世是董事会的重要话题之一，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继任计划。”几乎每次，董事和高管，包括巴菲特本人，都这么答复媒体。大致说来，在巴菲特辞世后，他目前的角色会一分为三：他的儿子会担任非执行董事长，主要是继承公司文化；一名CEO会负责伯克希尔麾下企业的日常运营；一名CIO（首席投资官）会打理投资工作；CEO和CIO都直接向董事会负责。据说现在CIO已经确定，CEO非常可能是中美能源的现任CEO。这种“一分为三”的构思，非常合理有序，值得我们中国很多的家族企业学习。
但是这种传承，问题也不少，最关键的有两点，都涉及到人性。其一是：为什么那些成员公司的CEO，要为新的CEO努力工作呢？巴菲特屡次提及，这些收购而来的企业，本身都是好企业，CEO并不是为了钱而工作，“他们都不差钱”，巴菲特重复过很多次。另外从一些渠道，那些成员公司的CEO和高管们，都以为巴菲特工作为荣。在这里，巴菲特体现出了非凡的魅力（charisma），一种闪耀在林肯、曼德拉、格雷厄姆身上的品质：人们就是不计报酬地想为他工作。继任的CEO会有这种魅力吗？几乎不可能。
另外一个问题是：新的CIO能取得巴菲特那样的投资回报吗？巴菲特近年的投资，越来越倾向于全资收购，令人惊异的是，他收购的公司的价格，相对于公开市场，低得出奇。这可能又和巴菲特超凡魅力有关：人们就是想把公司卖给他，而不是其他的什么阿猫阿狗。在公开市场上，巴菲特更是所向披靡，比如和GE、高盛达成的交易，其他人再有钱也办不到。无论是公开市场还是私募市场，巴菲特的正直诚实、无人匹敌的名声，给了他巨大的优势。那么新的CIO能有这种点石成金的魔力吗？几乎不可能。
既然CEO和CIO不太可能拥有巴菲特的个人魅力，在巴菲特辞世后，伯克希尔的股东的收益不可能长期超过市场。那么有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困境呢？是的，有办法，以下就是我的办法。
从股东价值出发，后巴菲特时代的伯克希尔可以做的一件事情是：拆分旗下的各个公司，单独上市，而伯克希尔在上市公司里面做一个有影响力的大股东。因为伯克希尔旗下公司没有什么合力效应（synergy），所以技术上单独上市没有特别的困难。拆分上市，对伯克希尔的股东而言，有几个大的好处。其一，解决了子公司CEO和高管的激励问题；其二，子公司会有一个合理的估值，目前市场对伯克希尔的估值偏低，市场更喜欢业务单一的企业，单独估值会比掺和在一起高。其三，拆分上市，可以解决长期困扰伯克希尔的一个悖论：有的企业因为缺少资金的投入（资金被巴菲特拿去投资证券了），以至于没有发展壮大为一个世界级的公司，比如喜诗糖果，现在仍然集中在美国西部，而Godiva已经是世界级的企业了；内布拉斯加家具城，和家得宝相比，已经落后很多。
另外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是缩小CIO管理的资产规模。除了缺少巴菲特的魅力，继任CIO还有另外一个挑战，资产太大。一个巨型的基金很难战胜市场，中型的基金相对容易些。伯克希尔缩小资产规模，最好的办法是回购股票，把现金返还给股东。而为了方便地回购股票，就要增加股票流动性，最好的办法，就是把A股全部换为B股，同股同权。目前伯克希尔有两种股票，一种是A股，价格是12万美元左右，另外一种是B股，价格是80元左右，B股拥有A股经济价值的一千五百分之一，但是没有投票权，A股可以自愿转换成B股，但是反过来转换却不行。这种转换，还解决了公司治理的一个缺陷：伯克希尔的公司治理有口皆碑，但是AB股的差别让我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这里顺便指出巴菲特的一个错误：股票的流动性对股东是有价值的，但是巴菲特从不这么认为。巴菲特一直说，你把一个比萨饼切成4块，或者40块，并不会增加比萨饼的价值，不信你试试。我周末试了试。我有个聚会，来了120人，我买了一个100公斤的比萨饼打发大家，发现切成360块比36块确实对大家比较方便，但是切成36，000块，对大家反而好处不大，弄得手上都是油。如果比萨饼很大，来得客人很多，切成一个合适的份数比较好。不信你也回家试试。
在同股同权后，伯克希尔可以一年内从市场回购50～60亿美元的股票（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每天回购2千万，每年回购250天），如果把旗下的公司陆续拆分上市，回购可以持续40～50年，——我看不出有大的困难。在巴菲特接管伯克希尔100年的时候，公司估计可以把2500亿左右美元的现金返还给股东，这在商业历史上，也是一个奇迹了。如果巴菲特知道以上的消息，估计会高兴地笑出来，然后去董事会看看，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董事们，会不会欢迎这位显灵的前董事长？他和董事们交流后，会不会后悔我的主意，分拆上市、转换AB股、回购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