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手术”失败的患者应该得到社会的补助,医学的探索也应该得到社会的理解和支持


    据《新京报》2011年1月23日报道(http://news.sohu.com/20110123/n279030402.shtml), 2010年10月14日,数名自称接受“肖氏手术”失败的患者或家属到卫生部反映意见,提出在全国范围内叫停“肖氏手术”、赔偿手术失败患者等4点请求(本报去年10月15日报道)。昨日,患者的代理律师介绍,患者代表前日收到卫生部信访处的书面答复,建议他们向郑州神源泌尿外科医院所在地卫生行政部门“投诉”,或向法院起诉。因该医院已于去年8月就被注销,患者及其律师对这一答复表示不解。

      这个报道是最近的一个有关医患关系纠纷的事件。与很多其他的医疗纠纷(比如,医生个人的技术或者责任造成的患者伤害等等)不同,有关“肖氏手术”对于患者造成的伤害,是在医学探索层面,由于医学知识与技术水平限制而导致的,具有普遍性的问题,而非个人或者个案的问题,是一个关系到全体人类利益的社会问题。因此,卫生部采取非常谨慎的态度,是非常正确和科学的。这个决定应该得到社会和公众的理解,而有关部门和媒体应该对此加强宣传和教育,达成一致的谅解。

     首先,医学需要不断的发展与完善。随着其发展和完善,人类的寿命和生活质量不断的提高,而且这个过程中,由于知识的积累和技术的进步,一些原来不能诊断和治疗的疾病,得到了治疗;原来一些不合理或者落后的治疗手段,得到改善。因此,每个人都可以从医学进步中,得到好处,而社会也应该为医学的进步,提供必要的支持与帮助。

     但是,由于科学技术和知识水平的限制,人类还难以知道生命的全部意义,所以,现阶段医学也是有局限性的,是在不断发展与探索中的。在这个过程中,人类必然要进行探索,也可能走弯路,甚至暂时的倒退,有些人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虽然,这样说非常残酷,但是,没有人类社会一代又一代的牺牲和付出,就不会有现在的医学文明和发展。例如,1721年英国驻土耳其大使夫人将人痘疫苗引入英国后,导致了人因为接种疫苗而感染天花,甚至死亡,最终甚至导致英国政府下令禁止接种这类天花疫苗。又比如,我们现在常用的输血疗法,在古代却是非常危险的,也酿成了巨大的社会事件。1667 年6 月15日,法国医生丹尼斯(Denis)为一名因长期发烧而昏睡的15 岁男孩输入260 克的羊血,患者身体有所恢复,获得了一定成功。此后,丹尼斯(Denis)又对几名患者进行了类似的异种血输血。一位接受了奶牛血输血的患者由于发生严重的输血反应而于次日夜晚死亡。为此其患者的遗孀将丹尼斯告上巴黎宗教法庭,一时舆论哗然,大家纷纷斥责丹尼斯给人输动物血的做法“不啻是将人变为禽兽”。最后,尽管法庭宣布丹尼斯无罪,但法庭同时宣布“不经巴黎医学会批准,今后不能给任何人输血。”10年后,法国议会、英国皇家学会相继禁止在人体作输血试验,随后罗马也禁止输血。因此输血研究停滞了150多年,直到ABO血型系统被发现,初步解决了输血反应的问题,输血才成为了被人们广泛接受的治疗手段。

    从上面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到,为了医学的进步,即使是恶名昭著的宗教法庭,也能理解医生的行为,不对医生个人进行追究,并且把对医疗技术和治疗手段的评价权,交给了医学会这样的学术机构。而到了我们这一代,社会和公众难道对于医学进步却变的如此吝啬了吗?

    其实,医学的进步是非常困难的,我们今天看来的一个非常微小的进步往往需要很长时间的知识积累,而这个进步的最初尝试,往往缺乏经验和其他技术进步的支持,所以,走起来就会更加困难。例如,输血的概念虽然很好,但是,由于没有关于血型抗原的免疫学知识的积累,就会对患者造成伤害,成为危险的治疗方法。但是,没有当初输血的尝试,就不会有今天的输血疗法,人们也永远不会知道输血的危险原因究竟是什么,如何来解决这些问题。

    我虽然不是泌尿外科的专家,也不会做肖氏手术。但是,从医学的角度讲,肖氏反射弧也有其一定的科学基础,理论上也有可行性。类似的人造肛门手术也有过报道。而且,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也对其进行过鉴定,也有过部分成功的患者病例。这也是卫生部慎重对待肖氏手术的基础,这方面有关部门也应该加强对公众的宣传和教育。应该让大家明白,我国的卫生管理部门和科研管理部门是负责任的,是经过论证的,而且也在不断地进行评估和监督的。盲目抹杀有关部门的作为,是非常不理智的,可能引发社会的对立情绪,导致社会的不稳定和医学的倒退。

    当然,也应该看到,肖氏手术对于有些患者并不适合,甚至造成了对个别患者的伤害,这也是医学进步过程中,难免会出现的问题。即使是对于成熟的医疗措施,也会因为患者个人的体质,医务人员的操作,或者生产企业的失误,而导致对个别患者的伤害。例如,接种疫苗引起的不良反应或者使用药物出现过敏等现象。这是医疗活动中,难以避免的。具体到肖氏手术,应该还是人类对于神经细微结构和精细支配了解不够精细,对其复杂性认识有限等具体知识层面的问题,并不涉及学术道德层面的问题。

     虽然,我呼吁社会和公众对于这些问题要理解,有关部门和媒体也应该在这些方面加强宣传和教育,但是,毕竟伤害是造成了,可能会对个人及其家庭造成终身的负担。由于这些患者的伤害是为了医学进步或者维护社会医疗体制而遭受的,是为了社会的利益造成的付出与牺牲,所以,社会也应该对其付出与牺牲进行补助。因此,我呼吁卫生部或者其他有关部门,应该将有关肖氏手术的问题一分为二,有关科学的问题交给有关专家继续讨论,评价如何完善和改进肖氏手术,以使其最大限度的帮助人类,同时减少其对患者的潜在伤害;而对于因为这个手术已经造成伤害的患者,进行损伤的鉴定,按照程度进行一定的经济补偿,并建议社会救助部门提供一定的志愿者服务,作为帮助,以解决患者的生活问题。但这些问题就已经超越了卫生部的职责范围。

   因此,肖氏手术的患者在得到卫生部的答复以后,就不应该再去为难卫生部门了,应该去需求其他有关部门和社会的补助,而社会也义务对他们进行补助。

    北京大学免疫学系   王月丹  博士

    于学院路3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