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疯子可以愤怒

 

只有死亡才有回声

伤害悄无声息

流血不过是现实的一种

甚至死亡也没有声音

正如我们杀死一头猪或者一只羊

可以选择节日

也可以选择黑夜

然后用血完成图腾

或者秘密掩埋

 

只有人才懂得修饰死亡

献身或是灾祸

刽子手选择修辞

甚至修辞也显得多余

人就是修辞的一种

 

只有人会说灵魂

灵魂和上帝无关

甚至比上帝还要抽象

从报纸的数字里看

从电视的画面里看

灵魂是天空的云朵

 

只有人会要求尊严

牢房里的童话

甚至比童话还要奢侈

孩子们一出生便开始苍老

熟练地告密

熟练地切割腐尸

他们是祖国的花朵

 

只有疯子可以愤怒

用牙齿咬断绳索

甚至自己的胳膊

只有疯子可以无视灵魂和尊严

用赤裸的身体

游走在喧嚣而压抑的街道

避开警察的眼睛

孤傲地走进

上帝的窄门

2011-1-11夜

 

咳嗽

 

剧烈咳嗽

肺被扯起来

疼痛连着沉闷

灾难的感受

其实不过是一场小病

想起我的父亲

一个被咳嗽折磨了一生的老人

他从未提起肺

他只说呼吸

从根源到现象

一个老人的朴素哲学

我们都要吃药

长久的和暂时的

舌头触到的苦涩

却是辽阔的生死两别

2011-1-8

 

梦

 

孩子们排列整齐

唱幸福的生活充满阳光

而阳光在乌云之后

乌云之后藏着狰狞

 

我看到孩子们用同样的碗筷吃饭

用同样的姿态和速度吃同样的东西

练习牙齿，练习胃口

然后，撕咬不听话的小朋友

 

没有声音，哭泣已经被屏蔽

我看到那些被惩罚的孩子紧闭嘴唇

恐惧或者仇恨在粉碎词语

黑暗最终来临

2011-1-11

 

微光

 

腊月的肌肤如蛇

屠夫遗失的刀子

划开黑夜的胸膛

梦游的孩子走出屋子

风是天空的舌头

 

营养不良的孩子围坐一桌

风铃在蜡黄的脸上

模拟幸福的风筝

他们在笑

笑声硬如骨头

 

被打伤的狗舔着血迹

孩子们在围观

习以为常的日子

流血和流浪

无法打湿黑白的眼睛

 

梦游的孩子已走到了黎明

危机四伏

紧张属于看客

乡下的公鸡已被阉割

微光在远方以远

201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