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雄:《让子弹飞》的大隐喻与小逻辑【2】


《让子弹飞》的大隐喻与小逻辑  
对政治的隐喻:失落的理想  
马拉的列车(后面简称“马列”)在最开始便是在一条升官发财的轨道上行驶着,马列送马邦德这个买官者上任,可以想像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与既有的社会势力相结合,鱼肉百姓,过上舒服的生活。  
  
即便是最后,当马列再次出现的时候,上面已经坐了一批革命者,而且马列的轨道和目标已经通向了上海浦东,通向了改革开放。但是这些新的革命者(其实黄四郎是旧革命者)已经丧失了理想,他们的抱负无非是多挣些钱、过上好日子而已。  
  
对革命的隐喻:不同的道路  
即便是张麻子掌控了马列,最初也无非是为了挣钱。但是有点理想、追求公平的土匪张麻子因为一些相关的恩恩怨怨,最后走上了与恶霸抗衡的革命道路。  
  
革命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理想的革命是不断革命,怀抱这种英雄主义理想的张麻子,最终的结果却是落寞、茕茕孑立——女人、兄弟都离他而去(他身上可能还有两颗宝石?如果按他一贯的风格,最终他也可能会送人的)。  
  
革命者的一个去向是脱离英雄主义,将马列开到上海浦东,走改革开放的道路。但是,这条路会怎么样,是不是仍然会滋生马邦德及其夫人这样的一心谋求升官发财者伙同黄四郎这样的恶霸来剥夺老百姓?一切都未可知。从现实来看,这种可能性蛮大。  
  
《太阳照常升起》是环形叙事(电影的结尾意味着故事的开始),《让子弹飞》其实多多少少有这种意味。  
  
对电影界的隐喻:站着挣钱的悖论  
姜文说,我站着也能把钱挣了!而不是像别人,是跪着去挣钱。  
那么在电影界跪着挣钱的典型是什么呢?是《英雄》!  
在中国由于电影作为意识形态宣传工具不可避免地要遭遇审查这一关,所以,很多电影人在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挣扎之后,脱离了批判现实的立场,开始越来越多地屈从于既有社会结构中的主流势力,甚至干脆迎合主流意识形态、讨好“老爷”。  
  
但是,姜文说,我站着也能把钱挣了。《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太阳照常升起》无疑都是站着的,但却未必挣到了钱。  
  
《让子弹飞》的确是既站着又挣到了钱。  
无疑,姜文兑现了他的诺言。  
当然,在这里,吊诡的是——  
对于拍电影,电影跪着挣钱意味着直接挣“大户”的钱(虽然这些钱可能间接地来自于平民百姓),比如帮“大户”整个开幕式啊什么的;站着挣钱则往往看票房,要让一般民众掏钱进电影院。  
  
而在电影中,我们知道,张麻子站着挣钱是挣“大户”的钱;跪着挣钱才是与大户合作去收税,收一般老百姓的钱。  
  
动员逻辑:精英VS.英雄  
《让子弹飞》的高潮在最后那场张麻子与黄四郎对着干的战争之中。  
暴力革命需要拉队伍,需要壮丁。但是,张麻子并没有去拉壮丁(真实的历史中,无论是革命还是反革命都存在拉壮丁的现象),而是试图唤起民众的愤怒和仇恨。  
  
他给鹅城的百姓们发钱、发枪,但是百姓们并没有被动员起来加入针对黄四郎的战斗。(黄四郎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广播说:谁抓了或者打死张麻子,赏银一千两呢?看样子黄四郎的信誉存在不小的问题。)  
  
革命的动员往往需要让人们看到一点点胜利的可能性和可能实现之后巨大的利益,革命的队伍还需要层级化,需要一切缴获归公,需要对逃离革命队伍的人施以惩罚,对叛变者格杀勿论。  
  
《让子弹飞》中张麻子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兄弟们轻易地就散伙了,女人也跟着兄弟跑了;黄四郎的家产轻易地就搬光了,连同张麻子临时坐着的椅子。  
  
所以,张麻子并不是一个好的革命精英,他只是一个孤胆英雄。  
象征逻辑:信息战的妙处  
《让子弹飞》中,黄四郎最终让自己的替身害惨了。  
谁叫他不出钱去赎回他的替身呢?  
替身的被杀使得黄四郎在民众心目中设置的威慑力崩溃了。  
替身无非是一个象征符号,在真身大失人心的背景下,这一象征符号如果被围歼,其建立的帝国也难免遭遇重挫。  
  
替身有利于真身的安全,也容易导致真身的不利。  
我们这个国家又有多少的替身或者象征符号呢?  
《让子弹飞》也许已经向某些象征符号射出了子弹,只是子弹需要飞一会儿。  
在电影《刺杀希特勒》中,在希特勒威信已失时,如果能够抓住他的替身,公开审判并杀掉,也许会有同样的效果。  
  
注意力逻辑:《让子弹飞》如何能成功上映  
《让子弹飞》是具有批判现实主义意义的作品,其实姜文导演的作品一直有这种功能和风格。  
批判现实,意味着要发出子弹,并且针对现实发射。  
现在姜文发射成功了,《让子弹飞》终于面世,至于能否击中目标,则需要看等等看,让子弹飞一会儿。  
  
《让子弹飞》如何能够绕开重重审查呢?除了现在意识形态相对较为宽松之外,姜文有他特定的聪明之处。  
  
由于后文的分析可能不利于姜文将来的电影绕开审查关口,后面删除文字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