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悲伤微不足道

 

父亲，今日“三七”

你于地下的节日

秋日辽远

风补上天空的缺口

而我，却不能到你的坟前

添一把新土

青春时迷恋的远方

是现实愧疚的距离

生活仍在继续

我无法一直哭泣

正如今日

我打开早晨的窗子

让阳光铺满阳台

打扫房间

让日子保持干净

一些误解在暗中生长

我如坠枯井

我必须走在人群中

一如往昔

只有你知道

我的悲伤粘稠多汁

我的悲伤微不足道

2010-9-7深夜

 

三七

 

或许，这是属于父亲的一个节日

在他辞世的第21天，儿女们要去坟前烧纸

 

这一天，我不能回家

工作大于血缘，生存超过伦理

 

这一天，秋天的脚步第一次这样清晰

早晨的风，马路上被风吹落的枯枝败叶

 

天空高远，我想像父亲坟前翻飞的纸灰

以及母亲未及流出的泪水

 

2010-9-7

 

这不再是我的秋天

 

秋日澄明，空阔的书页彻底打开

印象中的优雅，不仅仅是晚归的耕牛

满足的疲倦，我的父亲也曾拥有

而今，父亲和秋天同步

泥土之下的作息，安然、神秘

而我的季节开始混乱不堪

2010-9-8

 

和父亲有关的碎片

 

悲伤时没有泪水

而心已被洗得发白

 

父亲永远不再咳嗽了

母亲可以安然地度过每一个夜晚了

但是，真的如此吗？

 

时间突然裂开

我发现其中瘆人的骨头

 

从来没有像这些日子这样亲近泥土

我用铁锹铲土，为了父亲的新家更加结实

 

父亲最终没有住进弟弟盖的新房

这将是弟弟一生的愧疚

 

从来没有提过要求的父亲提了要求

要我把一周多岁的儿子带回老家

心酸的回忆

 

父亲似乎不再关注我，但他看孙子的眼神

让我心如刀割

不敢触摸的印象

 

一个和儿女缺少交流的父亲是悲剧里的主人公

他只有紧紧搂住自己沉默的骨头

 

父亲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爷爷

那个死在日本人枪口下却不是烈士的中国老人

 

少年多难，父亲没有讲过故事

母亲只是印象的转述者

 

我写下的都是凌乱的句子

它们拒绝理性，拒绝优雅

2010-9-19

后天是父亲的“五七日”，回家之前，写凌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