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股票红了

 

   我们在靠近广西的学弟的橘子山上摘橘子。你说，你喜欢橘子红了的感觉，我答，我喜欢股票红了的感觉。男人和女人的感觉有时候是不一样的，我说。

 

  太太最怕我吵嘴时说她强迫我排队买股票抽签表的事。应该也不是什么丑事吧。不是那么多的人都排队了吗？男男女女，一个个紧紧抱着。股票面前男女平等。股票面前没有性别，也没有孕妇老人优先。机会面前人人平等。那是1992年的夏天吧。

 

  我们刚来特区啊。不就是奔着赚钱来的吗，太太认真地说。总之，排了两处银行，都是那雇佣的民工不争气，每一次都是快到窗口时，队伍被冲散了。我和太太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不住了。太太说，你亲自上吧。我不有点迟疑。我是个经济学硕士啊，不能为无斗米折腰啊，我想。我一脸无辜冲了上去。

 

   生命就是机会，就是战斗。我汗流浃背。我记得，我在黄昏时分最后一次冲进了窗口。好似泰坦尼克大片上的男主角冲上了那艘乐极生悲的邮轮。可是，我还是失败了。

 

    我转头看过去时,才知道最后的机会被我师弟小鲁抓住了。我好羡慕他。我流着臭汗象犯了错误的学生看着失望的老师样看着太太。我很怕她说我无能。她终于没有说什么。她得表情告诉了我一切。

 

   人生就是股票，股票就是人生。

 

  小鲁后来去了温哥华。他买到了七套抽签表，好象中了三只股票。总共赚了近三万块。这是他有次回国时告诉我的。

 

  ANYWAY，我喜欢股票。没钱用的时候想赚点快钱。无聊的时候在电视台忽悠下行情。无语的时候假装看看股票。是的，这个世界战后就已经进入忽悠时代。进入股票时代。

 

  在迈考力爱尔兰酒吧？你问我，忽悠如何翻译成英语，我答人民日报的标准翻译是“huyou"。真的，我没忽悠你。在陆港小镇吃饭？我忽悠你，我说，自从二战后人类社会进入了忽悠时代。先是美国人大忽悠，后来是日本，再后来是台湾等四小龙。现在轮到中国了。

 

  是啊，忽悠拜，谁怕谁啊？我是小沈阳我怕谁。

 

  想起了多年前在北京证券时报见的那个家伙,他写了本<<股爷,请上座>>。关于中国股票江湖的最初的故事。

 

 最怕太太说股票的事。她常说，你还好意思在电视台谈股荐股？十几年了，你年年炒年年亏年年亏年年炒，太太又在控诉我，只有傻子都赚的时候你才赚了点小钱。

 

   无语。人生就是股票，人生就是太太。

 

   那个夏夜终于出事了。810之夜？一幅中年女人的大照片，特写，披头散发，汗（泪）流满面，惊魂未定，手上抓的是身份证和人民币。和我一样,失败者。这是媒体最喜欢用的一张关于深圳810股票事件的老照片。

 

   因为没买到股票抽签表的群众后来发现，大部分抽签表在银行各个网点的后门拿出去了？晕到。上街游行了。大剧院广场。带头的居然是研究生的范同学，湖南人，原是大学货币与银行学讲师。小心，快跑，有橡皮子弹。“当啷”一声。我在夜色里奔跑。我唱：深圳的夜色绚丽明亮，快快的飞跑......

 

   还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特区去火葬场，参加老板岳母的追悼会。好象是在证券营业部行情大屏幕前去的。不知为何心脏病突发？跌多了还是涨多了？忘了。总之，因为股票。

 

  还有，学生求我借点钱买珠海的一个内部职工股。我不相信他。借了点钱。结果他真的发了，这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还有啊。我师兄。听说炒股炒到几十个亿？疯了。听说出家了。

 

  “出家了还要这么多钱干嘛。”有次同学聚会，一个刻薄的同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