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多年前在《英语世界》上读过的一个小故事，刚才再次读完，仍然产生了一种令我喘不过气来的感动。我说“喘不过气来”，真的是生理上的感觉。每当我读过一个特别美，特别感人的作品，合上书，远离了故事中那么美好的主人公们，我都有一种永远离别了的怅惘，正是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我喘不过气来——仿佛我的呼吸也像我的精神一样被那感人的境界吸走了。这样的体验并不多。

     而那本书，就是我与那些人物、那个境界的唯一联系。我如果失去了那本书，就永远失去了他们。因此，此刻，我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要把它抓住。因为在这本早年薄薄的《英语世界》中的这个故事，非常容易就在我自己的家里消失掉。就连我最近翻到它，也十分偶然。

    这个故事叫作《奇遇》(Strange Encounter）。它出现在《英语世界》1992年第1期上。作者是马克辛罗克，由杨儒平、邱世凤译注。故事的梗概是：一位美国年轻的外科女医生在高速公路单调沉闷的长途行驶中几乎失去知觉；而一位卡车司机察觉到了她的危险，一路用民用波段的无线对讲机与她聊天，使她保持清醒状态，直到她达到目的地。此后不久，这位外科女医生在一次交通事故的手术台上遇到了这位卡车司机——是这个血肉模糊、濒于死亡人通过声音和对讲机呼辨认出了女医生。这个女医生一下子感到：现在她没有任何事情比救下这个拯救了她的男人更重要了。因此，她奇迹般地救活了他——不仅是用她的手术，更是用她的精神。当他们最后在医院门口告别的时候，他说：“没有你，我活不下来。”而她说：“当初在路上，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下来。”

      我没有想到，这个故事在隔了十多年之后，仍然让我喘不过气来。

      让我保有这薄薄的一册在身边。让我与那个感人的境界，与那两个人，保持一线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