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公案与禅诗的联璧 ——《颂古联珠》选析(9)


明月藏鹭--千首禅诗品析

           公案与禅诗的联璧 ——《颂古联珠》选析(9)

透网金鳞

    雪峰因三圣问:“透网金鳞,何以为食?”师曰:“待汝出网来向汝道。”圣曰:“千五百人善知识,话头也不识。”师曰:“老僧住持事繁。”

提示: 德山、临济俱称之为“激箭禅道”,威武粗犷,门风相近。雪峰义存禅师虽出于德山之门,而其禅风却如沩仰曹洞,细密周详,更有点温文尔雅的儒生气。在这里,临济义玄禅师的入室弟子三圣慧然禅师就显得“粗鲁”多了。

这则公案是一个形象的譬喻,“鱼”喻人们的佛性、自性,“网”喻世间生活或精神上的种种烦恼。三圣的意思是:开悟人的如同透网之鱼,应该怎么过日呢?雪峰紧追一句:“你开悟没有,你若开悟了,我就给你说。”在这里是最难下语,说自己没有悟吧,那就有辱师门,并示弱于人了;说自己悟了吧——任何祖师都不会这么傻。三圣毕竟是临济高足,来个蛮不讲理,避开雪峰的锋芒而“倒打一钯”,说:“您老是丛林领袖,千五百僧众的住持,怎么连话头也听不懂呢?”雪峰毕竟久经沙场,“老僧住持事繁”,巧妙地回答了上面的一切问题——自性、佛性也离不开生活和烦恼啊。雪峰就是透网的鱼了,何以为食呢?这不解答了吗?在这场“法战”中,三圣一攻再攻,雪峰明守暗攻,都显示了娴熟的斗机手段和成熟的境界。

放去收来得自由,不堪忧处亦堪忧。

可怜滞句承言者,争是争非空白头。

                               宋·真净克文

品析: 真正的禅师,其语言行为,是不能用世俗的是非标准来衡量的,甚至不能用佛教中的那些是非标准来衡量。如赵州与雪峰,三圣与雪峰的某些往来,一些本门弟子偏要从中争个胜负高低,那简直是不懂得自己祖师的深意啊!

在这则公案中,似乎是三圣胜,雪峰败,殊不知雪峰老禅翁是“放去收来得自由”,这本是光明正大,毫无“可忧”之处,可是就有一些人“替古人担忧”,他们寻章摘句,没有领悟到禅的真谛,是一批可怜的“滞句承言”的人,头发争白了又怎么呢?

从真净克文禅师的这首偈颂中,可以看到禅宗发展到宋代,虽然表面上“一统天下”,丛林密布全国,但相当多的禅僧已走入“滞句承言”的歧途,这真是“不堪忧处亦堪忧”啊!

护浪拏云势可平? 惊空骤雨似盆倾。

不因放却淮河闸,九曲潮头卒未平。

                              宋·上方益

品析: 宋神宗熙宁十年(1077),黄河在今河南清丰县决口,改道南下,并夺淮河入海,至到清朝后期才又北向决口,形成今天的黄河下游。但在这八百年间,每当黄河汛期一到,淮海平原一带真是烽警不断。

你看,那万里黄河之水,“护浪拏云”,铺天盖地而来,其“势可平”吗?再加上连日暴雨,“惊空骤雨似盆倾”,淮海平原一带真是岌岌可危了。好在当时的中国政府极其重视黄河的“河政”建设,在黄河入淮处,淮河入海处都修建了巨大的闸门,旱时蓄水,涝时放洪。所以,当淮河的闸门一开,那九曲黄河之水就夺闸而下,但仍然气势汹汹“九曲潮头卒未平”。

这本是咏黄河洪汛的、极有气势的诗,却放在禅门公案的颂偈中难以面市,真是令人遗憾。不过,作为对上面公案的偈颂,仍然是上等佳作。

三圣慧然禅师的禅风,不就如同黄河之水吗?那样气势汹涌。而雪峰义存禅师的禅风,又恰如淮河之闸,可放可收。两者都是伟大的,不然我们怎能读到如此壮丽的诗篇呢!

张三卖物高抬价,李四还依市价酬。

交易不成犹作闹,李公店铺一时休。

                             宋·海印信

品析: 针对同一则公案的这三首偈颂真是各有滋味,这里,我们似乎到了今天的某个集市,看到了惯见的那种叫卖的场面。真是商品经济、市场经济古已有之,奸商恶霸亦古已有之。

但这个偈颂里刻画的是什么?是禅。而这个禅,又该怎么作“价”?如后唐的庄宗皇帝平定河北时,见了三圣慧然的师兄兴化存奖禅师,说:“朕收中原,获得一宝,未曾有人酬价。”兴化禅师说:“君王之宝,谁敢酬价!”这个“宝”是无价的,所以不管你“抬价”也好,“压价”也好,“平价”也好,都与之毫不相干,店铺打烂了也是买不进,卖不出的。所以,三圣与雪峰,都是“肉烂了在锅里头”。

北斗里藏身

    云门因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北斗里藏身。”

提示: 云门云偃禅师是禅宗云门宗的创始人,得法于雪峰义存禅师。其禅风刚烈迅猛如德山临济,其清雅细密又似洞山、雪峰。“北斗星藏身”、“干屎橛”等妙语传丛林,并成为后世“话头禅”的重要材料。

在这里,有位僧人问:“怎样才能表明自己达到了不生不灭,与佛同在的这个法身呢?并在语言上有正确的表达呢?”云门禅师说:“法身是无所不在的,就在北斗星里也有它藏身之处啊!”

要透龙门特地难,却成平地起波澜。

凡鳞欲得风雷便,且向桃花浪里看。

                               宋·佛印了元

品析: 鲤鱼跃龙门是中国人熟悉的童话故事。“透法身”,这是禅宗大彻大悟的另一种表达方式,等于鲤鱼跃过龙门而成龙。但是“要透龙门特地难”啊!在跃过龙门之前,众多的鲤鱼在黄河中翻腾,一跃、二跃、三跃……,真真是“平地起波澜”。

“跃龙门”也应有时机,枯水时黄河水浅,龙门平地高百丈,要“跃”难度太大,所以,当风起雷动之时,桃花讯期一到,黄河水涨,龙门无形中便低了百丈,这时之跃,不知要省多少气力。

佛印了元禅师在这里,强调了一个“缘”字,悟有悟缘,不得其缘,释迦牟尼佛也未必能悟。释迦牟尼睹明星而见道,如果那天的“明星”不现,有当时的悟吗?

五陵公子游花惯,未第贫儒自古多。

冷地看他人富贵,等闲不奈幞头何。

                               宋·白云守端

品析: 白云守端禅师历来就出语不凡,诗中有诗,意中有意,给人以无穷的韵味。你看唐代长安的五陵富家公子,寻花问柳,吟风韵月,简直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的事。但天下毕竟富家子弟少,穷人多,而那些拼命读书,以图发迹,但秀才举人也捞不着的“贫儒”也多。这是命吗?这些“穷儒”们常常用幽怨的眼光,“冷地看他人富贵”,但一摸自己头上,总是没有乌纱,仍然是一方麻布“幞头”,真是无可奈何!

这与“北斗里藏身”有何关系呢?有,人们只看人间贫富冷暖,不知自身佛性本自具足。那位发问的僧人就如同“冷地看他人富贵”的“贫儒”,不知自己就是“游花惯”的“五陵公子”啊!

何事文星与酒皇,一时分付与先生。

高吟大醉三千首,留与人间伴月明。

                                宋·五祖法演

品析: 什么是“透法身句”,云门禅师说:“北斗里藏身”。既然北斗七星里可以藏身,那么文星、酒星、牛郎星、织女星等无不可藏身,干脆一点,还是“一时分付与先生”吧。

既然一切处均可“藏身”,如今就“藏”在酒里,藏在诗里。“高吟大醉三千首”,多么的痛快,这样的“法身”,还是“留与人间伴月明”吧!  离开了公案,这样的诗又该作何理解呢?

透出毗卢顶上光,夜来星转斗中藏。

禅家不掐天师诀,也解交乾步踏罡。

                             宋,张无尽

品析: 在佛教理论中,释迦牟尼佛的法身就是毗卢遮那佛,这可是与宇宙等量的一种存在啊,宇宙万物,不过是毗卢佛身上的细胞。作为这种细胞的人,如果见道开悟,其法身与毗卢佛无二无别,融合为一,所以放眼宇宙,哪里又不是我们自已,哪里又不可以藏身呢?

这是禅家的境界,当然与道教的观点不尽一致,也不懂道教天师们的“仙诀”,但禅家的“法身”观,不是一样可以如同天师们那样“踏罡步斗”吗!

体露金风

    云门因僧问:“树凋叶落时如何?”师曰:“体露金风”。

提示: 佛教讲的修行,根本之处在于断烦恼,证菩提,了生死,证涅槃。所谓“打得念头死,许尔法身活。”这里僧问“树凋叶落”,就是暗喻妄念、烦恼已断之时。而云门禅师所答“体露金风”,也就是暗喻菩提、法身。

禅宗发展到云门禅师时代,已相当的普及,云门宗的禅风的确与众不同,因其新奇,在北宋一代盛极一时。

凉风落木楚山秋,满树寒蝉燥不休。

红蓼白萍开两岸,不知谁在钓鱼舟。

                              宋·佛性法泰

品析: 树凋叶落,体露金风之时,必然在严霜之九月。佛性法泰住持之地,正是“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的湖南沩山。九月的沩山,当然是“凉风落木楚山秋”了。秋山秋树秋蝉,还有沩水两岸的红蓼和白萍,这一派秋景,又付之与谁呢?那“钓鱼舟”中的渔翁,是否有意于这一派秋景呢?这里没有人间烟火,没有荣辱得失,陶醉在大自然的宁静中,真的是不知此夕何夕了,真的是“体露金风”,自然风光啊!

金风体露复何言? 大道从来绝变迁。

一叶飘空天似水,临川人唤渡头船。

                                宋·白杨法顺

品析: 当一位禅者明心见性、“体露金风”之后,用佛教的话来说,就是得了“无分别智”了,这是他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荣辱、生死、得失、贵贱都是无差别的同一精神内容,这时哪里还有什么“不平之鸣”呢!真正的大道是不一不异,不来不去,不常不断,不生不灭的,是“从来绝变迁”的。修行到与大道为一的人,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一叶飘空天似水”——时间和空间,都可以在这样的画面中凝固;情感和理智,也可以在这样的画面中升华,从而感受到一种永恒。但这一切又何须去管它呢?人们照样来来去去。不是吗?你看河边的那位不正在呼“唤渡头船”吗?

语默涉离微

    风穴因僧问:“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师曰:“常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花香。”

提示: “语”即语言、思维、文字等意识及理性的活动。“默”即这一类活动的停息。《维摩诘经》在中国佛教中影响极大,对禅宗影响也大,从“维摩默然,是真入不二法门”,到老庄的大音稀声,大道无相等派生出禅宗的“无弦琴”、“无孔笛”、“无缝塔”、“空王殿”等等,都是“默”的其它表述方式。但这一类的表述多了,就会成为教条和形式,鱼目混珠的大有人在。所以,真正的禅师对此极为警惕,不断的增设关卡以便督察,“语默双遣”就是其中之一。就是你说道理也不对,默而不言,故作高深也不对,因为不论“语”与“默”,都不能表现出大道的“微”与“妙”啊,不论你涉及也好,离开也好,都是“犯”了——不是道了。

这位僧人就向风穴延沼禅师提出这样尖锐的问题,而风穴延沼禅师说:“常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花香”,回答了那个问题吗?真是答亦未答,未答亦答,把球踢回了对方。因为风穴禅师用他的行为表现了这样的境界,既未“犯语”,也未“犯默”,说他“犯语”,这两句诗里有什么样的理趣呢?说他“犯默”,他明明有两句诗说出来了嘛!

禅宗为了杜绝“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一类的八股,不知费了多少祖师的心机。

忽尔出门先见路,才方下脚便登船。

神仙秘诀真堪惜,父子虽亲不可传。

                               宋·大慧宗杲

品析: 每一个人都身怀“绝技”,而无须向神仙讨教,可惜人们往往自己不知。每天上路,头脑中用不着去计算:我体重多少?每一步须迈几尺几寸?每一步应用多少公斤的力,全身的肌肉运动又应如何配合?五脏如何运动?血液如何供应?眼耳鼻如雷达一样既探测,又预警,其功能和频率又该怎样调控?设想一下,如果要生产一个这样全方位功能的机器人,其价格当会超过一艘庞大的航空母舰。但这一切都分文不要的,现成的为我们每一个人所具有,多么的神奇!

“忽尔出门先见路,才方下脚便登船”。多么现成,多么了然。这里是否有神仙的“妙诀”呢?有,但真是可惜,因为这是“父子虽亲”都“不可传”的啊!

这一切,不论“语”也好,“默”也好,都是不相干的,“语默”与之既不“涉”也不“离”,又何须去“犯”呢?禅宗之妙,就是根植于人们的本性之中,根植于人人都有的“本命元神”之中。“常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花香”——这一切还须去推理证明或否定吗!就这样!

彩云影里神仙现,手把红罗扇遮面。

急须着眼看仙人,莫看神仙手中扇。

                               宋·佛鉴慧懃

品析: 孔子说:食色性也。马祖说:著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更有何事?禅宗讲的“自性”,就是“日用之谓道”,平实得很,也平常得很。有了“这个”,你才可以成圣成贤,成佛成祖;也才可以为盗为娼、变牛变马,总之一切都在其中产生。

在舞台上、或电影电视中,常常有这样的镜头:“彩云影里神仙现”——大美人亮相了,人们,特别是大男人的本能反映必然是“急须着眼看仙(美)人,”决不会去看美人身上所带的那些道具。这里且不论“好德好色”之说,就这个急急匆匆的本能的力量,是什么?涉语默吗?离语默吗?俱犯?俱不犯呢?

禅师的诗,可不能仅作诗看,因为其锋芒是“直指人心”的啊!

鹧鸪啼处百花香,拊掌呵呵笑一场。

因忆旧年游历处,送人云坞入斜阳。

                             宋·海印信

品析: “鹧鸪啼处百花香”是江南的春色,在这样的春色中,人的感受未必一样,如辛弃疾的那首著名的《菩萨蛮》:

郁姑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辛稼轩的这首词,是如此的沉重。壮志未酬,宝刀未老,真是说不完,道不尽。如果以今天的民族大团结的观点来看,女真人也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大金国与后来的大清帝国还不是一家人。岳飞、文天祥、史可法等固然可歌可泣,但只是对汉民族而言,如果超出了狭隘的民族观点,用“万方共和”的广义中华民族大家庭的观点来看,又当怎么样呢?完颜阿骨打,成吉思汗、努尔哈赤在今天同样被尊为中华民族中的杰出领袖人物嘛。

 所以,面对“鹧鸪啼处百花香”的江南春色,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但禅的境界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禅师们“拊掌呵呵笑一场”,笑什么呢?

“因忆旧年游历处,送人云坞入斜阳”这样的情境都值得“拊掌一笑”么?那么“世尊拈花,迦叶微笑”,迦叶尊者的笑又是笑的什么呢?

如何是佛

    法眼因僧惠超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惠超。”。僧于是悟入。

提示: 法眼宗有其独特的宗风和接引人的手段,其著名的便是 “一句通关”。什么叫“一句通关”呢?就用一句话,甚至是同语反复这种语言方式让人透关悟入,这则公案就是其中的一例。

“如何是佛?”“汝是某人”。某人和佛怎么会搭上关系呢?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佛教认为: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人就是有那么一个成佛的东西潜藏在自己的身上。如唐代裴休到一个寺院里,看见祖堂上有一些祖师的画像,就问该寺的住持:“祖师们的影象在这里,人又在哪里呢?”那位住持回答不出。恰好黄檗希运禅师正混迹于那个寺庙里,被请了出来,裴休向黄檗禅师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黄檗没有回答,却突然叫了一声:“裴休!”裴休回答了一声,黄檗禅师说:“在哪里呢?”裴休猛的悟入。

法眼禅师对惠超,也用的这种手法,“衣线下”——这一百多斤的身体内,谁是“主人”呢?若把这个“主人”找了出来——并不是照片上的那个,这个“主人”——无位真人,无形无相,无大无小,而且在“现在”中不生不灭,这个“主人”与佛有何区别呢?

当台明镜绝精粗,谁信胡来便现胡。

法不相饶人莫问,可怜天下乱名模。

                                宋·佛印了元

品析: 以镜喻心是禅宗的家常饭,神秀禅师不是有“心如明镜台”的偈语吗?六祖大师不是也有“明镜亦非台”的偈语吗?这样的“明镜”,说它精致也不是,说它粗糙也不是,故能照映万事万物,真是“胡(少数民族)来胡现,汉来汉现”。如果人心能如镜子那样不加主观情绪的好恶,不加理性思维的裁剪,那真是“还天下于天下”,还万物于万物了,这样所得的就是真实。但人们老是对此信不过,要以自己的好恶来取舍事物,要以自己的需求来裁剪事物,这样,人们眼前的事物就变形变态,而非其“本来面目”了。

“法不相饶人莫问”,在真理面前,是没有值钱讲的,而且真理也是无须去证明的,因为真理还须证明,那就值得怀疑了。“如何是佛?”“汝是某人。”两者之间一旦沟通,那电光石火的一瞬,无须怀疑的一瞬,你就进入了——又何尝进入了,真是没法说。若不知里面的文章,在外面瞎猜一气,那就成了“可怜天下乱名模”——这个名模,千万别误会为当今的“名模”或“明星模特儿”。

妙用不须霜刃剑,能弹何必玉弦丝?

 严冬午夜后三点,闲坐闲眠云散时。

                                宋·翠岩可真

品析: 真正的武林高手,杀人是无须“倚天剑”的;超一流的琴师弹琴,也不在乎名贵的“玉弦丝”的,真正的禅师接引学人,也不在于成堆成套的理论,或棒喝的。

在“严冬午夜”之后,在“闲坐闲眠”之时,那深山中的寒气,谁不会有“逼人”的感觉呢?你能在冷得要命中,回答出“如何是佛”吗?禅师们的确“能弹”,而且“妙用”无穷啊!

一颗灵丹大似拳,服来平步便升仙。

尘缘若有丝毫在,蹉过蓬莱路八千。

                               宋·慈受怀深

品析: 禅师爱引道入禅,道长也爱引禅入道,唐宋以来中国三教合一的思潮愈演愈浓,这也是正常的,大道同源嘛,真理只有一个嘛。

道教讲丹,又有内丹外丹之分,总之不论内外,有丹便可成仙。禅宗讲明心见性,明心见性有顿有渐,不论顿渐,开悟便可成佛。以道教而言,有丝毫的“尘缘”那就与丹无缘,以佛教而言,有丝毫的“尘缘”就与悟无缘。

在“如何是佛”,“汝是某人”的沟通中,若有一丝一毫主观见解——尘缘,那就“蹉过蓬莱路八千”了。在这里,真是“法不饶人”啊!下面再录一首供读者欣赏:

三千里外望家乡,云水重重客路长。

向道莫行山下去,果闻猿叫断人肠。

                         宋·上方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