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图为文强家里存放的现金)  

巴菲特来中国应该找谁？

这两天，巴菲特与盖茨劝捐的事着实刺激了一些中国人的神经：世界上最大的资本家们不仅自己要捐出几乎全部家产，还号召其余排名最靠前的400多名资本家都来捐出一半家产，据说已经有40多位富豪签约参加这一有史以来最大的慈善捐款活动。有人粗粗估算了一下，如果巴菲特与盖茨发起的这次活动能如愿以偿，所能筹得款项可能达到6000亿美元，差不多快够上我们国家在金融危机时用来刺激经济的那4万亿人民币了。

不过最让我期盼的事，是巴菲特还要来中国向中国富豪们劝捐，希望中国的富豪也能加入到这一活动中来。当然，也有人担心的，其中最担心的是怕找不到中国富豪。这种担心的确存在，因为在中国，虽然宪法承认了私有财产的合法性，但是获取财富的手段是否合法？或者说，哪能些手段合法？哪能些不合法？在什么时候合法？什么时候又不合法？为什么合法？为什么又不合法？等等等等，谁也说不清楚。所以，中国人怕“露富”。除了那几个实在藏不住了被捅上胡润财富榜的，真正有钱的富豪谁知道藏在哪能儿呢。要说大老板，中国真正的大老板是国家，是政府，普通私营老板的日子其实并不像普通老百姓想象的那样好过，且不说民营经济还得产业升级，私营老板得面对的事儿还多着呢：全世界最高的税负，各种各样的摊派和规费，只涨不降的原材料，各管理部门者要打点，眼下还得给工人加工资……，就算有点积累也还得防范于未然，万一形势有个变化，他找谁去哭啊！

那么，如果巴菲特真要来中国劝捐，他应该找谁呢？他应该找中国的官员。

谁都知道，如果说改革开放30年，中国有一个群体是获益最多而又不承担任何代价的，那就是中国的官员群体，无论是正当收入还是不正当收入，也不管它是公开的还是隐蔽的，总之，他们就是改革的最大既得利益群体，巴菲特不找他们还能找谁。当然，中国官员的钱再多，也多不过巴菲特和盖茨，但是官员人数多啊。据说有人统计过，中国官员有4572万，而官方公布的严格数据也有637万，如果每人捐1万，或10万，不算多吧，可总数会是多少，我估计是会让巴菲特满意的。

说起官员，老百姓都很痛恨。我不否认这就是一个腐败群体，但是我相信，只要政策得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会把自己“不明来源收入”的一半捐出来的，我一向不愿把人想得太坏。

为什么？因为中国官员的腐败并不是个别人的腐败，而是制度性腐败。制度性腐败是说一个人只要进入这个制度体系，你就不能不腐败。换言之，不是官员个体要腐败，而是制度培养腐败、逼他腐败。以前老百姓开玩笑说：“把所有官员都排列起来，隔一个枪毙一个，肯定不会有冤枉的”。现在我们的检察机关自己就会说：“不是你贪腐我才抓你，而是我抓你你就一定有贪腐”。从媒体报道的反贪腐案件中，我们有看到第一次贪腐就被抓的吗？我们的检查机关总是告诉我们，省长被抓了，但他的贪腐历史从当处长时就开始了；市长被抓了，他却是从当科员时就腐败了。我们不能无端猜测说组织部门提拔他就是因为他腐败了，但我们至少可以合理猜测为所有备用待提的干部中已经没有不腐败的了，否则为什么不查办他反而提拔他呢？重庆市司法局原党委书记、局长文强是2009年8月7日在北京被抓获，但从法院认定的材料上看，他在1996年就有贪腐行为了。而就在这13年中，他先后担任了重庆市公安局党委委员、党委副书记、副局长，重庆市司法局党委书记、局长的职务。如果说1996年文强还只是个腐败的“苗子”，那么这13年来，给他的职位越来越高，他也就贪得越来越多，这不是“培养”是什么？

所谓“贪官治国”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若想让你的属下都对你完全言听计从、附首贴耳，那你就必须握有他们的贪污腐败的“把柄”；当然，你也必须有同样的“把柄”在你上司手里，否则他怎么能放心让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呢？所以“官场有风险，入仕须谨慎”说的并不是贪腐的风险，而是“伴君如伴虎”的风险。不知道哪一天，你那些贪腐记录就被检查机关“查”出来了，而别人却照常没事；为什么？只须想想，你得罪了谁？

也许有人会说，我就入仕，但就是不贪，行吗？

我有一个学生，毕业后进入了政府机关。他曾对我讲述过他当年是如何开始理解这个“制度”的。他所在的部门掌控着当地企业的某些“命门”，自然常常有企业的人来“联络感情”。他上班的第一天，就碰到了。一位企业家到他所在的办公室，询问他们处长的办公室在哪，顺手就在他们办公室的5个人桌上各放上两条中华烟，随后就去找处长了。我的这位学生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好问。而同一办公室的其他4个老同志，也许因为有新人在场，也没有按惯例处置，大家一声不响，10条烟就静静地躺在5张办公桌上，直到快下班了，我那学生实在没主意了，只好把他桌子上那2条烟交到处长办公室去了。处长对他此举表示了肯定：“我们是国家干部，是人民的公仆，一定要坚持反腐倡廉”。正当他听着处长教诲时，他办公室的其他4个人也把那8条烟交到处长这里来了。

第二天他去上班，在走廊上就听到自己办公室的老同志们谈笑风生，但是，他一进办公室就立刻鸦雀无声了。一个上午没人理他，其他人也不说话。期间他上了一次厕所，在他离开办公室的一瞬间，他又听到身后办公室里响起了那种正常的交谈声。他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贼”，人人都在防着他。

当然，这种不愉快很快就过去了。我那学生又不是个弱智，再有下面企业来人时，他一定会首先问道：“这次你又给我们带来些什么好东西啊？”并且会第一个把这些东西先放进抽屉里。

我相信，绝大多数官员的腐败史，都是这样开始的。就像我那学生所说，他真不想要那些东西，但不要行吗？

我也相信，即使那些越拿越多，越拿职位越高的官员们，内心深处还是会有些许不安的。老话说“头上三尺有神灵”，尤其是夜深人静时。

现在好了，巴菲特来了。我们的官员们，你就把这次捐款当成一次自我救赎吧，否则谁还救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