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念的史诗——《上海地王》中的人物


 

 

写作技巧是作者为表情达意而采取的有效艺术手段,是实现作者写作意图的重要条件和构成文学作品艺术性的内在因素。《上海地王》优秀娴熟的写作技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鲜明典型的人物形象、跌宕起伏的情节和壮丽宏阔的史诗结构。

《上海地王》通过一系列人物的性格冲突,塑造了崔浩、刘学博、林白玉、玉箫燕、琛保平、阿三、李愚等鲜活典型富有个性的人物形象,为实现目的不择手段的地产大鳄崔浩、好色贪婪阴险狡诈的刘学博、美丽痴情的林白玉、纯朴深情的玉箫燕、为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琛保平、憨厚善良的阿三、靠父亲荫庇软弱多疑的高干子弟李愚……崔浩是《上海地王》的第一主角,是小说能够吸引欣赏者的最大亮点。小说《上海地王》中的崔浩,大多行动都是有意义的,比如他出狱后回到丝绸厂工作,利用丝绸闲置土地造楼是他踏入房产业的第一步,而从这开始到后来他费尽心机要买回故乡戴村的地的目的是要讨回他不应失去却被迫失去的土地——属于父亲的一方栖息之地,属于崔家的一方土地。崔浩的本性是善良的,他重感情、讲义气,所以才会有朋友为他两肋插刀,甚至在崔浩遇难时用自杀的方式来解救崔浩,可见崔浩的为人是很得朋友信任的。崔浩也是一个有仇必报甚至不顾代价的性情中人,他为了洗刷祖辈失地的耻辱,不择手段的从玉龙海手中夺回失地,并且间接害死了一直深爱着她的女人。同时,崔浩骨子里还带有孩子般的稚气和冲动,之前林白玉默默的为他付出,他却不冷不热,直到崔浩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林白玉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爱林白玉。《上海地王》细腻、深入地反复渲染人物感情,使读者逐渐与人物产生感情上和思想上的共鸣和认同,并吸引他们关注人物命运的变化和事件的发展,因此这样的人物呈现在电视剧中也是非常容易打动人心的。像崔浩的入狱、出狱、在此入狱、出狱,崔浩和林白玉之间的分分合合,李愚和崔浩之间的对抗,林白玉曲折的爱情和无奈的生死、刘学博和玉萧燕之间的恩恩怨怨等等都使观众欲罢不能地与小说中的人物一起去体验人生的悲伤与彷徨。

《上海地王》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非常具有可读性,叙事艺术娴熟老练,悬念是小说《上海地王》最突出的叙事特点,小说《大都会 》的大悬念是人物命运的变化,在小说的每一章节中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形成了故事发展的小悬念。这样的故事安排不但符合电视连续剧的剧情设置规律,还能符合观众的欣赏习惯。悬念的形成,究其本质,就是“提出问题,延缓提供答案”,亦有意造成问题和答案之间的间隔距离,这种距离在作者的调控之下,可长可短,从而形成跨度较大的悬念与跨度较小的悬念。《上海地王》中每一个人物的命运始终牵动着读者的好奇心。而如果小说被改编成电视剧这些悬念更是俘获观众好奇心的焦点,比如,男主角崔浩从被好兄弟陷害入狱,到父亲为了救其出狱而死,再到林白玉为了救崔浩出狱而把自己献身于刘学博,再到崔浩的出狱。这其中就引起了观众一系列的好奇心,崔浩能不能出狱?他出狱后会怎么为父亲报仇?他能直到林白玉为自己做出的牺牲么?等等,都是观众在观看过程中的疑问,也是剧情发展中产生的小悬念。又如,玉萧燕会怎样报复刘学博呢?琛保平会如何报答崔浩,他真的会为了崔浩而自杀么?林白玉为何自杀呢?李愚会知道真相么?这些也都是随着剧情的发展给观众留下的悬念。而林白玉和崔浩最后的爱情结局,以及崔浩是否把曾属于崔家的戴村的地买回呢?他的房地产事业最后会如何呢?还有剧中每一个主要人物的最后命运会如何,是生是死?这些疑问,是全剧的最大悬念,是从故事一开始就给观众留下的疑惑。

葛红兵在小说《上海地王》中充分发挥悬念这一独特的文学结构的优势,设置了一系列悬念,这些悬念不仅成为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内在动力,而且不断地刺激读者的阅读兴趣,而读者带来了独特的审美感受,也为其能改编成电视剧至关重要的艺术潜质。

《上海地王》的创作观念集中并成功地体现在它的史诗结构上。小说不是单纯的讲述一个追求财富的底层群体发迹变泰的故事,也不是仅仅讲述上海这个国际化大都会的近两个个世纪的风云变幻,而是将一群追求财富的时代英雄的商海沉浮与一个走在中国前面的大都会的成长壮大结合在一起,抒写一部关于城与人的英雄史诗。《上海地王》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苦福》,第二部分《恶语》,第三部分《富咒》,每一个部分的前面均有一个“引子”。第一部分的“引子”交待了上海优越的地理位置后,开始讲述上海的传奇式的开埠历史,著重交待20世纪80年代的时代背景,里面穿插了大量真实的生活细节,细致地交待了上海80年代城市发展规模、发展思路以及人们财富观念的觉醒,并转录了一个真实歌手的故事。第二部分的“引子”讲述了20世纪90年代末期上海房地产事业如火如荼地发展状况,以及人们对土地与房地产观念的变化。其中使用了大量统计学数据,详细而真实地复原了历史面貌。第三部分的“引子”再次回顾了上海百年的辉煌及变迁,时间跨度已到2005年。这一次它的重心转向了上海的建筑物和建筑物的布局,揭示凝聚在建筑物上的风俗民情、文化底蕴、城市理念。至此时,上海这个国际化大都会已经最终完成,确立了它的城市个性和外在形象。三个“引子”独立出来合并之后,是一部完整的上海历史。这部上海历史,是外在于故事的自然时间和社会背景。在这个大的历史时间框架之内,是故事发展的内部时间。小说从主人公崔浩、玉箫燕身世写起,讲述了崔浩的祖父崔静园、父亲崔云高及玉箫燕的祖父玉天青、父亲玉海龙两个家族围绕着土地展开的的恩怨情仇。这两个家族本可在自己的土地上相安无事,繁衍生息,但是历史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作为一个民族资本家、大地主,崔静园对土地的热爱是对的;作为一个贫农、一无所有者,对前者的土地进行褫夺,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是革命;大半个世纪后,崔静园的孙子崔浩因为房地产事业的扩张,对戴家村进行土地的收购,也是必须的。他们之间的围绕着土地的生生死死、恩怨情仇,每一个细节都演绎着历史的必然性和偶然性。故事发展的内部时间丝丝入扣地镶嵌进历史发展的外部时间。从大处讲,崔家、玉家、李家甚至包括刘学博家族的家族命运,从小处讲,崔浩的房地产事业发展的每一步,都与时代的历史背景、与上海这个大都会的发展息息相关。小说编年体式的历史记录、百科全书式的细节描绘、田野调查式的社会学考察,都是为建立上海这个大都会的历史服务。它追求绝对的真实,因为小说不仅仅是为了虚构一个曲折动人故事,而是为这个中国绝无仅有的大都会和一群率先追求财富的时代城市编写的英雄史诗。

 在当下中国社会语境里,崔浩他们的房地产事业是可疑的,他们的成功与失败都将挑战我们的历史记忆和现实伦理。一个地主的后代在土地上的“复辟”,在当下社会里,感情上是不可接受的。因此小说做了妥协处理:崔浩的事业成功,个人却失败了。但是小说没有因为这些外在的压力而抹杀他们追求财富的正当努力和对大都会及整个时代的贡献,作者对这些追求尊严和自由的财富英雄做了细致的叙事学上处理。不仅他们的命运在大都会的历史背景下丝丝入扣地展开,他们人生的重要细节也与大都会的总体发展高度一致,而且彻底打通故事的内部时间与历史的外部时间。小说多次中断故事的内部时间,引入历史时间,如第一部分交待崔浩和戴航这两个未来上海房地产事业风云人物正式出场的时候,详细交待这是“1987年的1229日,上海下了雪——80年代的雪。90年代以后,上海再也找不到那样的雪了。”时隔10年后的又一场雪,这次,崔浩再次入狱。一个虚构的故事,就这样进入了真实的历史——他们有了自己的传记。

如果说大建筑可以完整地表现大都会的大风情和英雄命运,那么什么可以准确而诗意地表现这些财富英雄们的命运呢?小说选择了“茶”。在《上海地王》中,茶已经不是单纯的解渴饮料,对茶叶知识和品茶技巧的繁琐而细致的交待,也不仅仅是可有可无的炫技成分,而被赋予了暗示人物出身、品味、性格、命运等的文化含义。在某种意义上,它与小说中反复提到的“命运”形成了复调和印证关系,同时具有了叙事学的结构功能和主题学上的象征功能。

 

《上海地王》(葛红兵2010年新作,点击当当购买)《苦福》(葛红兵长篇新作《上海地王》原文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