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古树

作者：陈孝荣

走近任何一个乡村，都能看到长在乡村里的古树，它们就如同上了年纪的老人，慈祥地坐在村子里，与太阳为舞，与月亮星辰为伴，守望着日月、四季和乡村世世代代的人们。

我的老家，鄂西子娘园寨子里就有许多这样的古树。最古老的则是逾千年的古银杏。其次是老槐树、松树、樟树、柏树等等。它们坐在村子里的坎边、岩边、屋前、房后，以及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静默的时候，它们显然是在讲述着古老的故事，因为乡村的发展，人间的悲欢离合，它们都是亲历者，那些曲曲折折、波澜壮阔的故事都藏在它们的心里，肚子里的故事多得堆成了座座群山，老得长满了雪白的胡须。人类的善与恶、灵与肉、美与丑、对与错、成与败、荣与辱、苦难与幸福等等，都储存在它们记忆的仓库里。这样，一遇上风和日丽，它们就必得坐下，捋着胡须讲述着那些古老而又新奇的故事，与乡村的宁静、安然、祥和一起，构成一幅最美丽的风景。

起风的时候，繁茂的枝叶则迎风招展，翩翩起舞。那显然是它们最快乐、最忘情的时刻。那哗哗的响声就是它们呵呵的笑声。那婀娜多姿的身姿，就是它们美丽的舞蹈。它们显然是听到了响遍山野的歌声，闻到了生活的清香，看到了纯朴的民风和人间的友善、真情和进步。因为不管遇到多大的险阻，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

遇上风雪、雷雨，它们的脊梁则挺得最直，就如同钢铁战士一样，站在风雨里，冰天里，雪地里，以及黑暗里，迎接一切困难，傲视一切苦难。而这个时候，劳累的农人都钻进了自已的屋内，躲风去了，避雨去了，过冬去了。就这样，古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地站直下来，就在人们的心目中站成了精灵，站成了神仙。不少的乡村，人们依旧给树王披红挂绿，烧纸烧香。把它作为自已的精神的支柱，和不老的象征。

然而，在世俗者的眼里，那些古树却是一钱不值的，认为它的作用远不及那些长得标志的杉树、杨树等等栋梁之材，没有给人类提供能量与舒适。最大的作用无怪乎就是傻乎乎地生长着，充其量挡挡风，避避雨，或是提供一片阴凉。所以在物欲横流的现代都市里，是看不到那些乡村古树的，因为没有它的藏身之地。古树的古老、坚强、长久也就自然进入不了世俗者的视野。殊不知，古树之所以成为古树，遵从的却是自然法则和古老的智慧。倘若古树张扬，必遭斧子的砍伐，死于人类欲望之下。倘若古树软弱，必遭风雪催残，葬于火海之中。倘若古树贪婪，必遭速生之灾，死于自掘的坟墓。所以善良、坚强、真爱必定长久。这是一种古老而又年轻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