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球”啊《黑球》


      反映中国足球界打黑的电视剧《黑球》,在凤凰台播出的时间延后至21日的晚间六时半(但愿不再有变化,如有,我会在此告知),这是我询问剧组后得知的消息。并非是因了突发的变故,而是对剧情须作出再一次的调整──在剪辑台前的调整是为了让故事更加好看。

      导演小张在电话中对我说,本来按十集的容量做好了一版,制作公司看后认为在剧情中穿插的采访似属多余,影响了剧情的进展,反而破坏了观看效果。我听后释然,现在看来,一切都回归了正常。我在编织这一故事时,基本是按照十集的容量来考虑的,只是后来成型的剧本没有形成十集的长度,以至造成七集的容量,这里面有我的问题,如果时间允许,我在后来型成的剧本中,是应当再细致入微地深入挖掘出细节的微妙之境的。

      时间的紧迫让我无从下手,我只是在一场戏中做出了这类深入的开掘───一位被冤屈的教练与他一手培养的后来踢黑球的球员,在一次酒后吐露的真言,这恐怕是我最为满意的一场戏了,整整五六分钟的对谈戏,我让他们的每句台词都刀刀见肉,间接地反映出了我们所遭遇的时代困境,以及精神沦落的原由。在我逐字逐句的念出这场戏的台词时,我心中欲哭无泪,在这里面,何只是他们的无奈,亦是一代人精神的荒芜和失败,曾经的梦想被现实的残酷击碎了,只能在随波逐流中堕落──究竟是谁在犯罪,仅仅是他们吗?或者说这代人立场的摇摆和对理想的背叛,一切都是那样的让人迷惘和困惑!

      在我们所习见的电视剧中,思想一直是处在尴尬之中,或者说根本就在缺位,为了收视率,为了哗众取宠,我们被剧情这条狗追得无处可逃,狼狈不堪,虽然这里面不乏精彩,但就是没有思想的感召与启悟。是不是一旦落入了剧情我们就必定丧失思想的立场?还是在这样一个高度物质化的时代我们干脆就失去了思想的召唤?

      因为创作者内心价值的不坚定,在一种似是而非的道德与正义的评判之下(你自己相信吗?或者说创作者自身是否能做到身体力行?)所有的问题与困境都被简单化、概念化了。

      当一个社会或时代在以时代进步的名义,摧毁了一个民族几千年来赖以信守与尊行的价值理性与情怀之后,当一个以崛起自居而变得只认金钱并以此视为“成功”的标志之时,精神的崇高就成了可以被人任意戏弄与嘲笑的婢女了,因为它无法换取晋升为“成功”的身份而成了被抛弃的价值选择,一个时代的沦落就势所必然了,它构成了一种大江东去的趋势,无人可以阻挡,除非我们重新回归一种崇高的价值───但这在今天仅是一个梦想,而梦想是容易被现实的残酷击得粉碎,甚至连尸骨都觅其踪。

      难道不是吗?

      我让教练与他的堕落的徒弟说出了这一时代的痛感。这又何曾是他们的痛感,这是一个梦想尚未泯灭而又置身于无奈中的所有人的痛感。

      所以我欲哭无泪!

      在《黑球》中,我刻意塑造了两名黑庄主,亦所谓的黑老大,他们间的勾心斗角与唯利是图是我们在现实中习见的。在这个价值混乱的时代我们常能听说或亲见这样的人物,我所能做到的只是在其中的一个人物身上说出他所信奉的价值理念───我刻意用反面的人物说出这个时代的“正面”价值,或者说“成功之道”。 

      艺术的批判的功能或许正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之下登场了,它的吊诡或曰滑稽之处在于,理直气状说出这一言辞的人是黑色的人物,而这一言之凿凿还掷地有声的“闪光”的言辞居然是这一时代的流行观念,如今我们所见出的有趣之处在于,当所有的道德规则与伦理价值被弃之如敝屐时,一种以金钱和财富掠夺为唯一性价值取向的混账逻辑就横行无忌了,它在穿越了表面的秩序(由虚枉的言辞所构筑),并在阴暗之处颠覆了它的崇高之后,潜规则中的肮脏的交易便荣升为成功之道的显规则了。

      这就是我说到的吊诡───倘若一个人真的遵行了符合常规道德的在表面上被“社会”所尊奉的价值理念时,他得到的报偿将会是失败,而当你偷天换日地暗行于潜规则反而拥有了成功的可能与希望。

      难道今天流行的不正是这样的一种观念吗?不要认为我在使用偏激之辞,我只不过在说出我们必须面对的时代真相。

      一位看过视频的网友说,我饰演的那位黑老大阴险得有些吓人,居然与我平时的为人判若两人。这完全有可能。我有意选择了其中的一人来亲自出演(申明一句,我在一开始编织这一故事时,完全没有想到此人将来会有我来饰演),就是觉得惟有我能将他骨子里的那种“豪情满怀”演绎出来,“他”就是我上述的那位将流行的成功之道以“他”之口掷地有声地说出的那个人,“他”的个别的吊诡的台词必须要有人扛得住,那种口气与风度一旦被“他”说出时才会有人信。所以我化身为此人,“他”不再是我,是我的一个角色,一个非我又是“是我”的一个人。

      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可以通达无限宽广的领域,光明与黑暗都是可以通达的人生“坦途”,重要的在于用什么样的价值理念来支撑或支配我们自己的行为。剧中的“我”选择了他所奉行的价值,所以他的所有言行都基于他个人的人生逻辑,于是他成就了属于他的“这一个”。

      我承认,这部戏的正面角色有些薄弱,原本的薄弱加上临到拍摄前的调整───将原为第一主角设置的生活内容调整为第二主角来承担(这一调整我没有参与),致使正面的人物形象有些坍塌了。

      好在有反面人物的支撑,使得这一故事没有因了这一坍塌走得太远。我本来就是要籍着这些黑色人物来警世的,来告诉人们正义在哭泣,在哀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竟能容忍它的哭泣与哀号!

      现在有可能会是七集戏,拿掉了不必要的采访是让我欣慰的,这会使得剧情更加连贯,更加齐整,更加富有戏剧性,不至于节外生枝,唯此一点,我该感谢制作公司的慧眼了。

      我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做到这一切了(这是国情,其中的隐衷不言自明),加上时间的紧迫(春节期间开始谈剧本,五月就要开拍,六月播出,我还有多少时间精益求精?)我绝不否认这部戏还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可是我已然尽力了。

      假如我在片中的表现是让认识我的人惊讶的,那我该告慰自己了,那只能说明我饰演的这一角色没有辜负我,“他”让我完成了我对这一人物从刻画到实践的初衷。

      我还要说一句,真正的表演是无表演的表演,一切纯正的表演在内心,一旦所要饰演的角色在内心里复活了,这一人物的所有的生动与真实性均表现在了“他”的眼神中,而不是挤眉弄眼式的形体上,表演的境界在于还原于“这一个”。据说,看过戏的人对我的表演表现出意外与惊异,这让我小有得意,其实我知道,我是一个可以当演员的人,这一点很快就会在《黑球》中得到证实。

      我等待朋友们的审判,我愿意接受任何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