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传福:梦想照进现实


比亚迪三大产业正在向新能源领域更加纵深地扩张,整合并升华成为一个新能源解决方案的产业梦想,但是王传福也需要应对快速扩张中的风险。

王传福是一个永远在梦想之路上狂奔的人。2010年,对于比亚迪来说,却是必须面对现实的一年。比亚迪的汽车业务的高速成长,从今年第二季度开始明显有所回落。由于产能等多方面的原因,今年销售目标从80万辆下调至60万辆,而明年的增长仍然不确定。

但是,比亚迪一个更加宏大的计划正在酝酿,前进的步伐一点都没有放缓。

2010年也是比亚迪在中部与西部高速扩张的一年。比亚迪投资50亿元在西安高新区内兴建汽车生产厂,预计4年内达到年产60万辆;在长沙的年产40万辆的汽车生产厂,正在开足马力建设,而长沙的电动客车已经下线;比亚迪还在韶关投资15亿元建立国家级汽车试车跑道和部分汽车零部件生产基地。

7月份,比亚迪推出了一款高端车型M6,沃伦·巴菲特、比尔·盖茨、查理·芒格史无前例地联袂上台,为这部车在北京站的推出大秀广告。8月,轿跑车型L3如期上市。比亚迪的一款代号S6的SUV即将推出,将与轿车F6、MPV车型M6一起,构成比亚迪高端车型产品线。

在巴菲特、盖茨、芒格率伯克希尔哈撒韦董事会主要成员到比亚迪深圳坪山总部考察期间,他们参观了比亚迪神秘的汽车造型间,比亚迪董事会主席兼总裁王传福向他们展示了正在设计的几款车型。例如,比亚迪正在设计C系列车,为农村设计,相当于美国的皮卡,预计售价6万元。比亚迪正与戴姆勒联合研制的一种新电动车型也在这里,来自德国的设计师曾经是迈巴赫的首席设计师。而今年3月份,一度传出比亚迪打算从奔驰手中买下迈巴赫的传闻。

比亚迪的F3DM双模电动车正在进入其营销网络,E6纯电动车已经有50辆在深圳试运行。由于电池体积过大,E6汽车后座过高的问题,又经过重新设计,与正常汽车一样高,6小时可充满电。比亚迪与戴姆勒的合资公司新开发的新一代电动汽车,将结合戴姆勒在电动汽车结构和安全领域的专有技术,以及比亚迪的汽车电池和驱动技术,开发新品牌电动汽车推向中国及国际电动汽车市场。目前E6汽车的定价高达30万元,政府补贴5.5万元,王传福预计明年底E6将销往美国。比亚迪与CGI在深圳合资成立的比亚迪汽车金融有限公司,为其正在开发的高端汽车将来提供汽车货款。

比亚迪以F3为代表的低端车战略,正在向国产中高端汽车、大型轿车,以及电动汽车进行战略转移。

能源梦想

即使是电动汽车,也并不是王传福产业梦想的终点。他已经认准,如果说上一轮产业革命是信息技术的话,新一轮产业革命就是能源革命。整合与升华他所涉足的所有领域,提供一个面向未来的能源解决方案,是“Build Your Dream”当下的主旋律。

在比亚迪的技术展示厅,王传福向巴菲特、芒格和盖茨兴奋地讲述着他的三大梦想:太阳能发电已经低于煤炭发电的价格;智能化的光伏并网系统,大型储能电站;储能装置在柜子里的家庭用电系统,零排放的电动汽车。“2016-2020年发电成本将比煤炭还低。”王传福很有信心地说,“10年内许多电池将被铁电池取代。”目前比亚迪在陕西商洛的太阳能基地一期项目已经产生了2亿元的收入,目前正在实现二期产能项目。

而推进“硅铁战略”是另外一项重大部署,比亚迪称“储能电站业务于期内实现重大突破”。目前比亚迪于北京及上海的两个10KW储能电站项目已经开始示范运营,与中国电力科学研究院的风光储轮试验项目,已经签约并交付电池及相关设备。在巴菲特一行来访期间,比亚迪分别与广东的南方电网及湖南省电力公司签署了储能电站项目框架协议。

比亚迪透露,目前正在与美国知名住宅开发商合作,在加州住宅中配置比亚迪家庭能源系统,通过太阳能发电及储能电站,实现家庭能源对电网系统的完全独立。

在王传福的心目中,一个未来的城市将承受太阳能取之不竭的廉价能源,通过类似Google云计算的方式,用储能电站及智能电网输送到千家万户,而电动汽车和家家户户独立的能源系统,又能实现能源终端的“移动性”和自给自足。在这个模型城市里,还有一辆大卡车巡逻,载有一个移动电站,会马上行驶到城市里任何一处发生断电的场所,临时应急供电。

巴菲特看着那个新城市能源解决方案的模型,提出:“明年能否把这个模型带到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东大会上。或者把它做成一个6分钟左右的片子,讲清楚。向世界各地的股东宣传。”王传福三大梦想的每一部分,都有比亚迪自己的技术支撑。在电池储能电站方面,比亚迪号称在许多方面优于日本的竞争对手。

比亚迪位于其坪山总部实验的储能电站,经过多次充电及放电,比亚迪方面称其用电转换效率达到91%,日本的效率达到了85%,该电站从去年7月开始测试,电脑监测显示,经过1.5万次的充电与放电,还能保持90%以上的效率。盖茨显然从比亚迪的1.5万多名年轻的工程师,以及对未来大胆地梦想与不懈地追求方面,看到了中国的制造业巨大的创新潜力。

“中国仍然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科学与工程领域,但在美国与其他西方国家,进入这些学科的人越来越少。我相信中国将为创新做出巨大的贡献,无论是在大学,还是在像比亚迪这样的公司,将会产生更有意思的发明。”他甚至提出,像比亚迪这样在IT及制造、软件及硬件都很强大的公司,应该考虑进入机器人制造领域,微软在软件开发方面可以与比亚迪合作。

而从产业的角度来看,比亚迪三大业务中,二次充电电池业的未来,也在于进入储能领域,通过从光伏发电到各种移动式的储能终端的垂直式整合,提供新能源解决方案。9月15日,比亚迪宣布与西藏金浩从西藏矿业收购日喀则扎布耶锂业22%的股权,这是比亚迪为进军二次充电电池进行的一次重要战略布局。并称将“进一步增强”二次充电电池业务的竞争力。

王传福逻辑

比亚迪广泛的产品线,给巴菲特一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坪山总部的一辆电动大巴上,芒格拿着一瓶矿泉水,开玩笑地问:“这是比亚迪牌子的吗?”王传福进入的下一个领域在哪里?目前的传闻是家电。

许多人的第一反应,这是个疯狂、荒唐、不可理喻的想法。但如果从王传福技术、能源、垂直整合的逻辑来考虑,似乎并不难理解。

在家电这个高度竞争、产能过剩的领域,比亚迪的切入点正是能源。而比亚迪也具备了在变频节能领域,比亚迪自主研发的IGBT芯片顺利组装成IGBT模块,并成功开始电动汽车台架测试。IGBT(绝缘栅双极型晶体管)是功率器件技术演变的最新产品,广泛应用在汽车、家用电器、工业设备等多个领域,最大的特点就是降低能耗,比如用在电视机上可节电90%。IGBT模块也是变频空调的核心部件,而变频空调比定频空调节电30%-40%。不过,到目前为止,国内市场所需的高端IGBT器件主要掌握在英飞凌、三菱、ABB、富士等外资巨头手中。

比亚迪在IT零部件业务正在市场回暖时抢占市场,在家电日益智能化、网终化、移动化、节能化的今天,比亚迪将其IT业务延伸到家电,应该是合理的。比亚迪涉足家电业所选择的第一个产品,可能是变频空调。变频空调是最近两年才开始出现暴发性增长,占中国全部空调销量的比例由2008年的10%已经提升至目前的26%。变频空调在日本普及率高达97%、法国高达90%。

而在组装与生产环节,比亚迪在家电领域能轻易进行垂直整合,通过大规模生产控制成本。由IGBT拓展下去,比亚迪将不只是做变频空调,可能还会做洗衣机、冰箱等等,因为节能和智能型的消费电子产品都要使用IGBT模块。比亚迪进入家电行业,或许真的能带来中国家电业技术创新驱动的新发展模式。

对于巴菲特的投资团队来说,王传福正在开发的技术,如铁电池、电动巴士、储能电站,还有他对城市和社会的能源解决方案,有着远大的前程,可能产生长远的投资价值。是的,还有比能源和汽车更大的行业吗?盖茨则由衷地相信,比亚迪是一个由技术驱动的公司,代表了中国制造业的未来,正在成为全球新能源领域的领导者。他甚至以“正成长为伟大的公司”(a great company in the making)评价王传福所领导的比亚迪。

但比亚迪可能要不可避免地经过一两年转型的震痛。在高速扩张中转型中的比亚迪,可能面临的风险有:几年中增长放缓、财务压力增大、过度扩张风险放大。今年上半年,比亚迪经营现金流入已经从去年的49.66亿元人民币下降到31.57亿元。银行借贷已经从年底的36.54亿元上升到64.48亿元,而最近两年的偿还期将会达到56亿元人民币。面对急速的扩张带来负债率的提高和现金流的紧张,比亚迪称“维持足够的日常流动资金管理及资本开支需求,以控制内部经营现金流”。

比亚迪快速扩张中的一些问题,今年也开始暴露出来。比亚迪一直领先的二次充电电池业务中,锂离子电池的销售额同比下降20.84%,传统手机品牌销售与新品牌及新平台系统的智能手机品牌竞争激烈,比亚迪正在努力地维持与其传统合作伙伴如三星、诺基亚的关系。去年底还出现了诺基亚手机充电器质量问题。陕西比亚迪汽车工厂扩建工程违法占地案事发后,比亚迪正在努力寻求尽快扩充产能。

比亚迪的股价,已经从去年10月下旬的历史高位每股88港元,一年后下跌至55元左右。王传福在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位置,也从中国首富下跌至第10位。

但芒格认为,比亚迪的资本状况依然良好。比亚迪正在努力早日发行A股股票并公开上市,如果成功,将会为比亚迪降低负债,以及为下一步的发展奠定坚实的资本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