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赵章光的交谈中,他多次提到:“101是我的精神支柱。”起初笔者并不理解,只觉得他之所以视101为精神支柱,无非是基于在此之后蕴藏着的巨大经济利益的缘故。然而在真正了解他的历史后,笔者才明白其实并非如此。
赵章光的试验进行了6年,其间的风雨艰辛成为101一路发展的不败风景,然而这与他后来推广101的艰难相比,无疑有着天壤之别。
(一)家乡不留人
就在赵章光的发明尘埃落定之时,也招致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非议和攻击。
80年代初期,温州的经济已相当发达,人们的思想也很开放。但赵章光发明的“101生发酊”的生存问题在这个相对开放的环境里却是举步维艰。一些掌握一定权力的官员总认为一个只有初中二年级文化的乡村医生的医术怎能与发明家相提并论,连大学教授都搞不出来的东西他能搞出来?!这种疑问夹杂着部分人的忌妒心理,成了赵章光无法逾越的鸿沟。
本打算在家乡正式行医的赵章光原以为有了101这个能治好那么多脱发病人的良药,乐清县卫生局批准他行医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可事与愿违,他提出的正式行医要求不但被拒绝,经办人还警告他不准再行医骗人。面对来自各方面的猜疑和非议,万般无奈的赵章光决定到外地发展。
此后,他曾跨进温州一家家医院的大门,一遍遍介绍自己的产品、一遍遍陪着笑脸提出合办脱发门诊的要求,可得到的却是医生那一遍遍不冷不热的拒绝;他也曾北上宁波,一边寻找可以合作的医院,一边在旅馆挂牌行医,可与医院好不容易开始的合作却因故被迫中止……
(二)柳暗花明的一纸报道
1983年对赵章光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幸运之年。四处碰壁、屡屡触礁、不被人们认可的“101生发酊”因为一纸报道浮出水面,透出一丝让人欣慰的曙光。
就在赵章光的对外合作进退维谷之际,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时任《浙江工人日报》记者的潘国钧。听着赵章光讲述自己为发明101所付出的艰辛和推销101所遭受的冷遇,亲眼目睹数百名被赵章光治好的病人的现身说法和欢呼雀跃,还有那一面面饱含深情与肯定的锦旗,潘国钧被深深地感动了。一个农民出身的赤脚医生,仅仅因为自己的一善之念和治病救人的朴实情怀,就在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与世界顽疾对垒了整整6个春秋,这种朴实无华的精神追求是何等难能可贵啊!而为了造福更多的人,他的正当行为却为保守势力所不容,这种遭受不公平待遇之后的等待又需要一种何等的坚韧和勇气啊!而这,竟然都发生在一个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草医身上,又怎能不让人感动呢?
在走访了几十个被赵章光治好的脱发病人、查阅了相关资料、看了赵章光的家庭诊所、进行了更为深入的了解之后,潘国钧已经比较有把握了。不过为慎重起见,他还是想“眼见为实”。他和赵章光商量:自己有位同事,脱发已经好几年,如赵章光能将他这位朋友治好,那岂不是更有说服力?赵章光没有贸然答应,他先是向潘国钧细细询问了这个人的脱发情况。从潘国钧描述的“头顶部脱掉一块头发,大概有拳头大小”症状,他推断此人患的是斑秃。心中有了底,他这才胸有成竹地说:“斑秃治起来快,不出3个月,我肯定能用101把他治好。”
潘国钧说的那位同事,名叫丁新民,脱发史已有6年,他用过多种药,但都没有效果,自己也失望了。听潘国钧说温州乐清县有个民间医生身怀绝技,本不太相信,但他深知老潘是个稳重的人,于是听从建议,赶到乐清县泥垟村赵章光的诊所接受治疗,临走时还带走了6瓶“101生发酊”。
丁新民回到杭州后,按照赵章光的吩咐,早晚各用101涂一次患处,坚持了1个月,果然发现斑秃处开始生长新发;2个多月之后,头发长得又密又黑,这下子不仅丁新民激动万分,而且连报社也轰动了。
总编辑看了丁新民的头发,又听了潘国钧的汇报,拍板道:“这是个好题材,你们马上抓!”
潘国钧和丁新民迅即赶往乐清泥垟,仔细翻阅了患者的感谢信,采访了村里和邻村几位已经痊愈的男女患者,请赵章光谈了他创业的经历,并做了详细记录。
二人回到杭州后,于1983年11月22日在《浙江工人日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治疗脱发有妙方”的新闻报道——
乐清县有一位妙龄姑娘,五年来头发脱得一根不剩,不要说嫁不出去,连见人也难为情。后来,本县象阳公社泥后大队赵章光医师治好了她的脱发症。姑娘不久就有了情人。结婚那天,新婚夫妇一定要请赵章光去喝喜酒……
如果有人要问赵医生治脱发病为什么这样灵?一句话就可以回答:实践出真知。
赵章光小时候因为家贫,只上到初二就被迫辍学。回到农村,他在种田之余,用从父亲那里学到的一点医学知识,偶尔也给乡亲们看看小病小痛。后来,他给本大队的一个长期患阴囊湿疹的农民看病,居然用中草药医好了。
这给他鼓起了劲头,但他认识到自己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医学知识是很贫乏的。这里可能有一些偶然性的因素。于是,他串村走巷去拜望老中医、草药医,又省下钱来买《赵炳南临床医学集》、《实用皮肤病学》、《临床皮肤病学》等医书。他边学习,边实践,几年来,已经医好了4万多人的皮肤病。
后来,他听人说斑秃难治。他想,斑秃也是皮肤病的一种,为什么难治呢?于是,他又钻研起医斑秃来,获得了可喜的疗效,治好了不少斑秃病人。
赵章光在医疗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求医者越来越多。他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不耽误病人看病的时间,进行了几百次的配制,终于配制成了一种对各种脱发都有效的药物,取名“101”。有一个戴了8年假发的女人,搽了3天“101”,就出现头发根,几个月后,就烫发了。1975年以来,赵章光医好脱发病人700余名。
这篇报道对101的发展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一方面,这是赵章光发明101以来第一次被一家报纸以肯定的语气作出正面的报道,101终于得以峰回路转,为以后在郑州的发展打下了基础;另一方面,报纸“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威力使得赵章光每天都忙于接诊数以百计慕名而来的脱发患者,也让他真正领略了媒体宣传的魅力与广告造势的重要性。
自从这篇报道刊出后,乐清甚至更远的省市和地区的人们似乎在一夜之间发现,在以“温州模式”闻名神州的地方,原来还有一位埋没已久的治秃奇才!邮购药品、询问治秃情况的信件雪片般从杭州、绍兴、湖州、宁波、温州、永嘉、嘉兴和外省飞来,有时一天竟收到150封。
虽然赵章光以前日思夜想的都是这样的局面,可真正当自己发明的东西热起来的时候,他却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为脱发患者解除痛苦,多年来的心愿正在慢慢实现;忧的是在治疗过程中,有50%的患者他有把握治愈,30%的早秃却难以治疗。他怕那些难以治疗或不能治疗的人会因此迁怒于给他以很大帮助的报社记者。他真正的希望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否则不仅会使患者过高的希望落空,而且对自己的事业也会带来不利影响。
1983年12月5日,赵章光经过再三考虑,将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了潘国钧和丁新民两位记者,并实事求是地在信中写道:“你们的报道说‘101’对各种脱发都有效,所以患者纷纷来信请求治疗。其实对早秃症我还在研究之中。现在我也难以答复,我想以后要能研制出一种新的药对早秃也有效那就更喜人了。我已树立信心,知难而进,向医学科学的高峰迈进,为祖国人民增添光彩。”
1984年4月10日,《浙江工人日报》一篇题为《乐清赵章光医师来杭治秃》的消息引起了众多脱发病人的注意,消息说:“自本报于去年11月22日在‘治疗秃发有妙方’一文中报道了乐清县赵章光医生专治皮肤病、脱发病的事迹后,各地有2000余人赶往乐清就医,许多病人已治愈,并纷纷写信给本报表示感谢。据悉,赵医生对治疗早、中期脂溢性脱发又取得更佳的疗效。为便于杭州地区病人就医,应本报邀请,赵医师定于本月12日至17日来杭行医,一切就医事宜可直接与本报联系。”
原来,《浙江工人日报》总编看到赵章光写给两位记者的信后,有感于他的实事求是,遂决定向这位一心治秃的良医施以援手。他函告赵章光,请他到省城杭州坐诊,地点就安排在报社。
1984年4月12日是赵章光到杭州坐诊的第一天,报社临时设立的诊室门庭若市,150多名脱发患者前来就诊。门诊原定6天,可6天之后患者依旧络绎不绝。报社请赵章光留下来继续诊治。谁知这一留,赵章光就在杭州足足呆了2个多月。斑秃的治疗效果相当明显,见效很快,一些患者用药约7天就长出了头发,这使他们欣喜若狂,逢人便讲101。一时间,赵章光治秃的名声在西子湖畔迅速传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一位当地医院的皮肤科医生,看到自己手里没有治好的皮肤病患者,竟然一个个在乡村医生的手里旧貌换新颜,忌妒心大发,一次次到卫生管理部门告状,说赵章光是在“骗人”,他的药“只是一时的刺激”。而卫生主管部门接到这些电话和信件之后,不听报社的解释,也不管赵章光的治疗效果,只是找他要行医许可证。
无奈之下,赵章光不得不返回泥垟办理行医手续。
从杭州回到泥垟后,赵章光真正懂得了行医许可证的重要性。要在社会上立足,必须首先解决行医许可证的问题。经过多方设法,他终于在温州市鹿城区获得了个体行医许可证。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再度在温州市开办治秃门诊。可是因为一篇报道他来温行医的消息,又让他再次置身于尴尬之中。一方面,他在101原有基础上重新组方,研制出治疗早、中期脂溢性脱发的102(后改名为101B),报纸刊登了患者的联名感谢信;另一方面,101直到此时尚未获得任何卫生部门的认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快乐和痛苦让赵章光欲哭无泪。可有一点是值得高兴的,那就是自己的101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药,有了这一精神支柱,无论海角天涯,他都要继续实现自己的梦想。
正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