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颅
什么是人的第一等怪事？
基督跌倒处
凯撒头疼时
公元208年，华佗曰：丞相颅内有风涎
结果华佗自己的颅骨便被砸开了
中国的大街上总能看到
一些没有脑袋的人
他用手看、用腿听、用肚子说话：
你好
吃了吗
头儿在哪里
怎样减肥……
他和世界的关系是摇头不算
点头算。可晨起时
他却总也找不到脸洗
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脖子以上全都是云
但他还得去挤车、上班
没有脑袋的人戴着一脑门子官司
在走：为此他经常跌倒
为此他非常头疼
2010-11-30
无肠公子传
周易说卦载：离为蟹
孔颖达注：取其刚在外
大戴礼记上说：甲虫三百六十
神龟为之长，蟹亦之一
而后以蟹学横行历史者多有：
如左丘明、扬雄、陆龟蒙
毕卓、韩翃、梅尧臣……
所谓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
拍浮酒池中，可了一生哉
宋人高似孙写有《蟹略》四卷
其中谈到蟹乡，即：
泽、浦、洲、浪、穴、窟、舍
这种总结让人有点惊讶
又称蟹为“无肠公子”
在惊讶之余便有了一丝
感伤。法海真的在其中吗？
将军决战岂止在沙场
1967年，陈伯达想吃大闸蟹
副统帅就派秘书专门空运了一篓给他
叶群说：螃蟹里面有政治
此语之精湛，不让混世魔王
记得八十年代，FS在重庆长江边
抓生螃蟹吃，结果
得了肺吸虫病。住院数月
抽管子，差点就死了
我问他为何如此不要命
他说：因为不要钱嘛
到二十一世纪初，从上海来了个陆公子
年约50岁、日语翻译、擅搞外联
他请我们在“顺峰”吃香辣蟹
仅一斤便几千块。有人问他：
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他说：我可以报销
又问：公款也可以乱吃呀？
他笑道：人生有限，但资本无常
管它公的母的，只要你吃到
肚子里，都是一截肥肠
2010-12-1
煮蛋
——病中读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正见》
遁斋闲览月披靡，何为正见？
废名、桥、阿赖耶识论
都很偏。这个冬天滴答一下
就过去了，如掉向地面的一粒枣核
那个拍电影的仁波切
他的话让我吃惊：把一枚蛋
煮熟，这么简单的事
也牵涉到和合万物
如你要有母鸡生、卖蛋人、一锅水
一条去集市的路、一些加热元素
以及厨房、灯、定时器
还要有一只把蛋
放进锅里的手
这个过程中，每个环节
都不能出意外
不能遇到电力中断
灭火、停水、或山羊跑进来
打翻锅子之类的干扰
一枚蛋想要在几分钟内
被煮熟，其背景
是全世界的突然集中
今日偶感风寒
细菌、佛与中药便在身上
和平演变。我在一碗银耳汤中修行
我的眩晕是另一个语境的觉悟
这世上没有一件小事
是独立的。花、手机与死是裙带关系
而当明天（或永远），你要去煮第二枚蛋时
这一切还得毫无差错地重新来过
2010-12-2
注：即第三世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1961—），当代著名的喇嘛，生于不丹，为文殊师利菩萨之化身。他曾担任贝特鲁奇电影《小活佛》的顾问，并拍摄有多部纪录片，写有不少向当代人谈论佛学的书，《正见》为其一。他一九八一年开始，先到东南亚，后到香港访问。一九八四年先后到澳洲、东南亚及香港、台湾、日本、韩国等地弘法，此后随缘度众，如今其弟子遍及全球，为新一代最具风格及名气之大仁波切之一。其弘法之方式深入浅出，透过世俗之电影、音乐、艺术、幽默之演说方法，将佛法渗入人心。
抢诗（实验作品）
又快到了，又快到了
1936年，我曾以废名为名写下过
一首诗，即《十二月十九夜》：
深夜一枝灯，
若高山流水，
有身外之海。
星之空是鸟林，
是花，
是鱼，
是天上的梦，
海是夜的镜子。
思想是一个美人，
是家，
是日，
是月，
是灯，
是炉火，
炉火是墙上的树影，
是冬夜的声音。
当年此诗被他无端端地抢走，陷入招隐
如今，第74个“十二月十九夜”又快到了
那个叫废名*的亡灵将从梦中夜袭
我的帷幄，并将此诗还给我
2010-12-3
注：废名(1901-1967)，原名冯文炳，近代著名作家，诗人。代表作有《桥》《竹林的故事》《莫须有先生传》和诗集《招隐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