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谈论话语权问题时,有一个词一定不要忽略,那就是“负责任地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多数情况下,一旦某些责任方“负责任地说”之后,不仅时常是负不了责任,而且会因为失去公信力,从而失去话语权。
发生在北京通州区潞河医院的一个例子就很说明问题。一位老人在神经内科住院期间,打点滴时不太安静,总是爱动,其实这在她居家时是常态,护理人问及值班医生,对方说那就打安定吧,而在追问是否会有问题时,这个女医生信誓旦旦地说,“出了问题,我负责”!
结果,问题就出在了这里。也许是老人体质的原因,也可能是她从来没有打过安定,总之,在用药后,竟然几十小时不醒,生命体征更是急转直下。这时,院方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此前打保票的女医生也不再敢说话,在用尽各种办法后,老人才最终醒来,但更大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肺部严重感染,这直接导致老人病危。
此后数日情况每况愈下,潞河医院方面意识到已经很难控制病情,建议转院,家属选择了口碑很好、条件一流的朝阳医院。在朝阳医院急诊室时,胸透后发现,老人两肺已大部感染,经查,导致老人病危的罪魁祸首,是鲍曼不动杆菌,系医院传染类病菌,比较可能的情况是,老人在因安定而昏迷期间,洞门大开了,给了这种致命病菌以可乘之机。
强烈的对比出现了。朝阳医院方面虽然水平更高,但从来不打包票,而是竭尽所能去抢救,医护人员更是像对待自己老人一样全身心地护理。最终的结果是,大家一同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老人起死回生,并且不久就出院了。这家医院没有“负责任地说”,但却负责任地做到了。这种公信力的背后,是对家属及诸多知道此事的人所拥有的话语权。
在负责任地做的背后,闪动的,是对待普通民众的责任意识,而“负责任地说”的背后,则隐含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就像范敬宜先生说过的那样,“离基层越近,离真理越近”。这其实也是一些媒体的优点所在,它关注民生、倾听民声、代表民意,因而能够做到异军突起,成为具有话语权的媒体。这与一些对待百姓民生态度漠然的媒体形成鲜明对比。人们有了事更愿意找谁,更愿意相信谁,可想而知。
同样的,奥巴马在首尔峰会的尴尬,也源自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政策,源自他对这一6000亿美元的印钞计划的信誓旦旦,他很“负责任地说”,这对美国以及世界经济是有益的。这使得各国群起而攻之,也使得G20成了事实上的19:1对话。而在此后召开的北约峰会上,奥巴马的无核化理念也受到了其话语权萎缩状况的影响。
这并不是奥巴马第一次负责任地说。还是在墨西哥湾漏油事件发生前,奥巴马为了赢得一些群体在政治上的支持,负责任地说,美国近海原油开采可以放行了,结果,话音刚落,那边就发生了惊人的漏油事故。一时间,奥巴马的保票成了媒体的话柄,造成奥巴马乃至民主党人在相当一段时间里话语权旁落,中期选举失利与此也有很大关系。
而在一年前,奥巴马签署轮胎特保案后,遭致中方的强烈抗议,而奥巴马也是负责任地说,下不为例,对华的这种贸易制裁手段不会再用。结果呢,没过多久,美国对华贸易诉讼和制裁便铺天盖地冒了出来。这使得很多一度对奥巴马印象甚好的国人都纳闷地说,奥巴马说话,有准吗?
刚刚出版回忆录的小布什,对此也应该很有感触。还是在入侵伊拉克后不久,小布什便负责任地说,伊拉克战争胜利了,繁荣和民主到来了。可遗憾的是,直到美军撤离伊拉克,所有这一切都还是镜花水月。布什执政后期的跛脚,与他太多的负责任地说,但却不能负责任地做有关。
以小见大,由近及远,我们会发现,真正负责任的人和组织,都是尽可能设身处地,最少一拍脑门,他们的话语权,来自公信力,来自心的评判。
(作者新书《话语权》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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