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华尔街高管运筹帷幄与决胜千里的职业形象，再来见识一下他们的业余生活
文/陈思进
人们对企业高管（包括创业成功的企业家）的印象，往往是他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职业形象，严肃、不苟言笑，而长期扮演职业角色，使企业高管的健康状况令人堪忧。特别是华尔街的银行家，有媒体称他们长时间在高压力下超负荷工作，头发掉得一根不剩，寿命大大缩短。人们一定以为他们没什么多彩的业余生活。不能说这是一种Stereotype（刻板印象），或许在中国的确是那样。但是在华尔街，就我认识的许多银行家，他们在工作之余、职场之外，业余生活都异常丰富多彩。他们会按各自的喜好，选择自己的休闲方式。
我的第一位上司 Juan（发“黄”音）——银行家信托风险管理部经理，别看他天天西装笔挺，在交易大厅总是神情严肃，紧张地盯着大型电子股票行情（Stock Ticker）之走向，唯恐市场出现突发的意外。不过只要过了下午三点半，他就会轻松起来，不时跟我们开玩笑，说上几句尺度有限的“黄”段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因为不一会儿股市即将收盘，一般不会出现特殊的状况，他爱逗乐的本性在那时就会暴露无遗。在我眼里，Juan毕竟还年轻，与我年龄不相上下，哪能一天到晚总绷紧着脸。
而Juan的业余爱好则出乎我意料。一天临近下班时，Juan的手里攥着一摞音乐会票，问我们大家周末是否有空，他有免费的票。我向来喜欢音乐，当仁不让地拿了两张。周末我和太太如期前往，那是一个学校的大礼堂，台下观众满满的。我坐定后四下张望，偶见同事带着伴侣慢慢到场，却不见黄的影子。
原来，Juan 早已和一帮朋友等在后台，待他出现在台上时，简直与平常判若两人。他着牛仔裤，一件带图案的黑T恤衫，齐刷刷的平板头显出与同伴的差别。最令人吃惊是，他们所表演的竟然是重金属，Juan非常投入。可是抱歉得很，对他们的音乐我实在无法欣赏，每一锤都打在了我的心坎上，更震得我耳晕目眩。但Juan却说，敲打重金属，帮他减轻了压力，使压抑的情绪有了宣泄的去处，而且这本来就是他从小喜欢的。
Juan在职场之外靠敲打重金属来宣泄工作压力。我的另一位老板山姆—— XX 证券电子交易公司的创始人，掌管着几十亿美元的对冲基金，市场每天的走势高低，都牵涉到公司的生死存亡，工作压力可想而知，他则有着不同的解压方法。
山姆已经不年轻，头发几乎全白了，小小的个子，也是每天西装革履到公司。远观山姆，他就像是临家很有身份地位的慈祥老伯。但是只要他走进交易厅，面对股票行情表，他那鹰一般锐利的双眼，威力慑人。当同事们瞄到他在周围时，大家照旧各干各的事，以避免碰撞他的眼神。
不过，山姆其实也并不那么可怕，他似乎童心未泯，办公桌上有一个考究的糖果罐，每天装得满满的，无论谁到他的办公室，他都乐呵呵地打开罐头盖，任你随意拿来吃，然后再谈公事。刚到公司的那个夏天，我们部门每一个人都收到山姆的邀请卡，到他长岛汉普顿的度假屋，参加一年一度的 Summer BBQ Party（夏日烧烤 ）。他得知我不开车，得坐火车去他家，便自告奋勇要来车站接我。
那天，山姆开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到车站。他打开车门向我走来，我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他穿着人字拖和沙滩裤，上身一件粉色的T恤衫，像个跳嬉哈的小年轻。这倒也算了。等我坐上副驾座系好安全带，他踩足油门，车一下子蹿了出去，像飞起来一般，但是又很稳当。我心想，这小老头倒是有两下子，驾驶技术了不得啊。事后得知，山姆业余爱好飙车，象国内作家韩寒一样，曾获得过什么竞赛的名次，从飙车中山姆找到了年轻的感觉，同时也释放了工作的压力。
然而马克，我的另一位老板，他的业余爱好又是什么呢？说来令人难以置信，马克喜欢周末到父亲开的意大利餐馆，他不是去享受美食，而是去做侍者（Waiter），给吃客们端酒送菜。
起初听马克这样说，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堂堂华尔街大投行的银行家，工作之余可消遣的玩意儿千千万，怎么会去做侍者伺候别人呢？后来，我总算解开了谜底。马克打小是在他父亲的餐馆“混”大的，他就喜欢找人闲侃，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在投行从经纪做起，凭业绩升到经理，他的一张嘴老也闲不住。可到了周末，朋友亲戚都有忙不完的家事，谁有空老是听他侃。这就闷死他了。
他曾幽默地告诉我，要我花几百块到心理医生那儿去聊，还不如到餐馆去找吃客侃，吃客对股市债市的信息反馈极有参考价值。
还有一点他感到特别爽，就是每晚能赚2、300块小费，由于小费是现金，全凭“良心”申报是否缴税，哪怕一分钱税都不交，也是“死无对证”，到哪儿查去，那可真叫爽啊！然而在华尔街，收入虽然高达每年上百万，但是赚得越多，税也交得多。几乎近一半都贡献给了政府，打心眼里感到不爽。岂不一箭多雕。
想想也是，华尔街股市瞬息万变，不但要求对市场、政治和宏观经济有知觉感，还必须跟踪其他国家的股市，不少人每天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他们每天的辛苦程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他们每天承受的压力也是常人无法体会的，当然啦，他们赚到的钱也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而他们工作之余的减压方法，却和普通人没多大差别。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人嘛！
这次金融危机华尔街既是始作俑者，也是重灾区。去年初 Juan不幸被裁。要是在往年，不是他找工而是工找他。可这一次不同，三个月“待字闺中”居然没一个面谈。那些日子，他和另外两个也被解雇的哥们儿组了一个乐队。那两位一个是吉他高手，能自编自唱，另一个是舞林高手，从Hip Hop到爵士舞，从芭蕾到拉丁舞，简直样样在行，而 Juan 是打击乐高手，配和声唱歌一流，键盘（Keyboard）也玩得出神入化。
一天他们突发奇想，与其三个人在地下室自娱自乐，为何不到大街上去表演。于是，一个号称 “Former-Bankers' Group”（前银行家乐队）组成了，他们申请了街头表演许可证，每天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大楼前“驻唱”，今天扮演猫王，明天扮演甲克虫队，成了华尔街的一大景点。最近，他们参加了American Idol（相当于「星光大道」的选秀节目），已经杀入了复赛。他们正准备进军演艺。
而马克，这次金融危机，他虽然是幸存者，但他做的业务一落千丈，薪酬中的大头红包大幅下跌，上个月他索性辞职，接手了他父亲的意大利餐馆。
金融危机对华尔街人是坏事，也是好事，原先好些压在心底的梦想被释放出来进儿变成了现实。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