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学人:一场并未打响的“货币战争”


  对于“货币战争”这个热门话题,《经济学人》杂志的评析文章有一个煽情的开头:往年冗长乏味的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年会,被2010年的会议组织者弄得活泼有趣——浮夸的官样致词减少了,代之以时髦的系列研讨会,甚至还出现了一个户外的时尚咖啡吧——然而,不幸的是,尽管阳光明媚(笔者注:30摄氏度以上),四顾光鲜,但整个会议令人压抑,因为被全球货币战争这个“黑暗话题”所主导。

  新颖活泼的年会“新格调”,正体现了今年年会的“设计者”——IMF的“新面孔”——朱民的初衷。不过,货币战争这个词变得如此热闹,以至于让所有其他重要话题都黯然失色,却并非他所愿见。事实上,参加年会的不少财政金融高层官员对这个概念的始作俑者——巴西财长Guido Mantega当面表示了微词。IMF总裁卡恩显然也不喜欢战争这个火药味浓烈的词汇,他宁愿说“对峙”(Confrontation);而OECD首席经济学家Pier Carlo Padoan用了一个更加精准的词儿,叫作“单边行动”(Unilateral action)。

  用怎样的词汇来描述这个世界本来并不太重要,但货币战争这个极富感染力的说法显然超越了修辞本身。在全球媒体的热情烘托下,一场硝烟四起的战争已经打响,经过韩国庆州G20会议的延续,迄今仍未平息。然而,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会发现,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有打响的战争,色调也绝非那样黑暗和压抑。

  资本流动“动力学”

  所谓的货币战争,大致有这样几重相互纠结的含义:由于中期选举等原因,人民币汇率在美国成为热点话题,也成为美国近期对华政策的核心。同时,正如中国央行副行长易刚所言,“一些发达经济体利率过低”,推动全球资本大量流向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导致这些经济体面临资本流入和货币升值压力。应对资本流动,一些国家采取资本管制的“合法性”似乎与日俱增,而竞争性“不升值”乃至对抗性“单边行动”成为大家担忧的黑暗未来。关于人民币汇率问题暂且留给未来的专栏,今天我们主要谈资本流动。

  确实,单边行动很可能带来全球的福利损失。IMF提交给G20的报告显示,如果全球协调行动,将为全球带来两个百分点以上的经济增长,尽管这个数据的准确性可以继续推敲,但不难想见,如果相互抵消,单边行动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过,在讨论针对资本流动的单边行动之前,不妨让我们仔细琢磨一下这个问题:为什么全球资本会如此流动?这其实众所周知,但由于被战争的心理阴云笼罩,大家都忘记了事情还有好的那一面。不难看到,从危机中复苏出来的世界早已昨日不再。按照IMF的预测,发达经济体今年和明年的增长在2%,而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的增长率将达到6%~7%。正是由于后者有亮丽的经济表现,才会吸引全球资本趋之若鹜,若能恰当运用,这些面目狰狞的资本并非没有成为新一轮增长动力的可能。

  新兴市场的玫瑰色增长是全球资本流动的引力,那么,推力来自何方呢?如前所述,显然来自美国和美元。在这场“货币战争”中,美国的定量宽松政策被认为是一切的起点。值得一提的是,在美国和日本的“宽松较量”中,直到目前,日本仍处于劣势,其结果是日元近期的持续走强。

  谈到这里,忍不住想说说“广场协议”。很多人认为过快升值是日本陷入“失去的20年”的根源,但在IMF副总裁筱原尚之看来,却是由于“升值恐惧”而采取的长期过于宽松的货币政策,孕育了注定将破灭的泡沫,才导致了日本经济的一蹶不振。

  而今,将“长期过于宽松的货币政策”作为药方的主角,变成了美国。日本的这剂毒药不仅带给日本失去的20年,还通过“携带交易”(Carry trade)导致了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那么,今天美国的这剂类似的药方,究竟会给美国和新兴市场带来怎样的结局?

  被夸大的资本流动

  回答这个问题显然还为时尚早。但宣称美国和美元已经导致了全球新兴市场的升值和泡沫,也有些言过其实。从图2中不难看出,以亚洲为例,尽管各国的货币在近期有相当幅度的升值,但不要忘记,这是在危机后大幅贬值之后的升值,从更长的时间段来考察,你会发现,对于印度、韩国和东盟国家来说,目前的真实有效汇率(REER)水平大致和2002年的水平相仿。

  资本流入的数据也颇为类似。瑞银(UBS)的一项针对资本流入经济体(包括阿根廷、哥伦比亚、埃及、匈牙利、罗马尼亚、菲律宾、俄罗斯、越南、秘鲁、巴西、印度、南非、墨西哥、土耳其、韩国、印尼、波兰)的研究表明,不包含FDI的资本流入/GDP的数据近来确实有大幅攀升,达到2%的水平,然而,如果考虑到2008~2009年危机后资本的大量流出,如今的资本流入不过是大致补上了当时流出的规模,而且,并没有回到危机前的最高水平。

  与资本流动相伴随的,是新兴市场的信贷扩张,这和发达经济体的信贷停滞分道扬镳,瑞银研究将其称为新兴市场的“再杠杆化”(Re-leverage)。有意思的是,数据显示,这些信贷扩张的再杠杆化并非来自资本流入后的被动扩张,不难看出,所谓“高能货币”(大量资本流入导致的央行被动流动性投放)在2009年年中到达高点,而今的数据并没有回到危机前的水平。那么,这些信贷扩张的动力究竟来自何方呢?

  答案可能还是要回到前面提到的。换句话说,新兴市场的强劲复苏是整个图景中最具决定性的内容,由于美元而导致的资本流动不过扮演了一个小角色,并非核心因素。从这个意义上说,对于资本流动,以及基于资本流动的一些应对措施,迄今为止,还远未到令人惊慌的境地,而甚嚣尘上的所谓“货币战争”,迄今为止,更像是近视的人们虚构出来的一场战争。世界经济学人(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