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5)尊王攘夷,齐桓公不负众望一匡天下成霸主



威服小国后,齐桓公霸主地位得到巩固,他觉得该好好歇歇了,于是带着蔡姬坐着小船去湖上游玩。这蔡姬性格开朗,热情奔放得有些忘乎所以,仗着自己会游泳,把小船荡啊荡的,把齐桓公荡得晕头转向,脸色煞白,他使劲儿抓住船梆子,大喊:好啦!不要闹啦!我不会游泳!没想到蔡姬蹬鼻子上脸,大笑不已,还越发起劲了。齐桓公大怒,一气之下,休了蔡姬。这并不是我们胡编齐桓公的段子,司马迁在《史记·齐太公世家第二》中对此有详细的记录:二十九年,桓公与夫人蔡姬戏船中。蔡姬习水,荡公,公惧,止之,不止,出船,怒,归蔡姬,弗绝。再说蔡姬,因为一次玩闹就被休回家去了,心里那种窝囊就别提了,她坐着马车颠了一千多里路,累得一塌糊涂,回到家里,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痛哭不已,气得她母亲破口大骂她爹老蔡糊涂透顶。于是老蔡不爽了,觉得齐桓公不解风情,夫妻之间闹点矛盾很正常,你也不能动不动就离婚啊,心说你齐桓公不要没关系,我这闺女就是二锅头也有人抢着要,干脆把她改嫁给南边不远处的楚成王。听说自己心爱的姨太太竟然成为别人的新娘,而且偏偏又是自己南面的楚国,齐桓公觉得很伤面子,冲冠一怒,准备动武。
公元前656年,齐桓公率领齐、鲁、宋、陈、卫、郑、许、曹八国联军,以征伐老丈人蔡国为幌子,横贯山东,直攻河南南部的蔡国。老蔡抵挡了几招,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八国联军的对手,被迫南逃入楚,找女婿和小蔡姬避难去了。
破蔡之后,齐桓公率领八国联军乘胜追击,猝然出现在楚国北部边境。这是华夏诸国空前团结的一次军事行动。楚成王早已在境内构筑了纵深九百里的防御体系,严阵以待,使得联军无隙可乘。然而,齐国历年兵锋所指,所向披靡,这次又是八国协同出击,史无前例,给楚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威慑力,楚人亦不敢出兵迎击。于是,双方你站在河那边,我站在这边,干瞪着眼,谁也不敢先出手。还是管仲首先出来打破僵局,他拟好稿子,让八国联军旌旗蔽日威风凛凛地站在自己后面,叫板楚方。楚方派出春秋第二辩手屈完作为谈判大员。春秋第一辩手是宁戚,但此时老宁已经死了,现在这屈完算第一了。屈完无理尚能争三分,更别说这回他占了理。这屈完果然厉害,第一句话就直入主题,采用《国殇》中的语气:你们处北海兮,我们处南海,鄙国犯什么错误兮?为什么来犯?还创造了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汝之涉吾地也之类的成语,听得齐桓公梗着脖子直噎气,瞪着眼睛一愣一愣,都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亏得管仲反应快:周天子授权我们,对于调皮捣蛋不听王室命令的诸侯,可以征讨。东到大海,西到黄河,南到你们的穆陵关,都是一样的。区区子爵竟敢自称王,天下还有没有规矩?
屈完一听,呀,这管仲还有两下子,刚要鼓起腮帮子申辩。齐桓公不乐意了,心想,这小子太能说了,嘴还挺硬,正想破口大骂几句解解气,被管仲拦住了。管仲知道,要真的闹起来,楚国死活不让步,齐国将很难下台,于是找个小事下台:你们的包茅呢?怎么三年都没有上贡了,搞得天子连好酒都喝不上。说完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又连忙加上:周昭王当年南征,死在你们楚国,你们总得给个交代吧!公元前900多年,周昭王为了攫取长江中游地区铜弛山和大冶城的有色金属,亲自统帅六师军队南攻楚国,结果破釜沉舟全军覆没,自己也死于汉水之滨了,后来不管楚国人怎么解释,中原人都认为,昭王是被楚人害死的。其实,当时的楚国还很小,离汉水还很远,与昭王的死风马牛不相及。楚人身蒙不白之冤,有口难辩。屈完心说,都三百多年了,你现在还拿它来说事,真是可笑。马上回道:没有进贡包茅是不对,我们马上补上,至于周昭王那件事,绝对不是我们干的,是他老人家一时失足落入水中淹死的。
齐桓公回想自己称霸的历程,还真没打过什么硬仗,万一这打起来要是出了事,重蹈周昭王的覆辙,掉在河里被淹死也说不定。还是要文斗不要武斗,要团结不要分裂为好。这样,以齐国为首的中原诸侯与楚国在召陵签订了和平条约,该上贡的上贡,是兄弟的还是兄弟。最后,齐桓公还想抖抖威风,来了个八国联军大阅兵,指点着广大指战员,得意洋洋地对屈完说: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怎么样?屈完见多识广,什么不清楚呀,心说,这把戏见得多了,唬谁啊。于是,不软不硬地道:还是要以德服人,有话好好说嘛,动粗没用的。我们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敌人来了,也有大刀长矛,怎么做就看对谁了。齐桓公自觉没趣,于是让屈完代表楚国与各诸侯国结盟了事。
公元前655年,联军伐楚后的第二年,齐国与诸侯在卫国止首会盟。这时候周惠王还活得挺精神,居然暗中拆台,阴谋破坏齐国的结盟运动。他让人私下告诉郑国,不要去参加那个劳什子结盟,还是要团结楚国的,另外晋国也不错,你们要团结起来,坚决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齐桓公再厉害,也只是个诸侯。
僖公九年秋天,齐桓公寂寞无聊,又一次与各诸侯在葵丘举行高层论坛。周天子已经被齐桓公策划的各种会议、论坛搞得心烦意乱,便派宰孔参加算了。宰孔一看周天子并不重视这种论坛,也就应付一下提前回国。路上碰到准备出席会议的晋侯,宰孔说齐桓公净玩儿虚的,哗众取宠、沽名钓誉,参加齐的同盟根本没有什么好处。齐桓公对于周王朝的阴谋诡计、暗中使坏,心里明镜似的,他很清楚,这是奸猾诡诈的周惠王想为更换太子制造舆论。对此,齐桓公一点也不怕,不幸的是周惠王还没把太子变更过来,就与人世吻别了。周惠王的妃子上蹿下跳,朋比为奸,准备用自己的儿子取代周朝法定继承人——王子郑。一时间,宫廷内风云骤起,王子郑深深感受到血雨腥风之烈烈,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他决定私下拜会齐桓公,争取支持。齐桓公正愁没借口再次会盟,一看老大出事了,这还了得,连忙召集鲁、宋、卫、许、曹、陈进行军事演习,给王子郑撑腰。周惠王的妃子一听说城外旌旗蔽日,战马嘶鸣,各路诸侯虎视眈眈,不敢轻举妄动了,结果,王子郑顺利接班,成为周襄王。这是齐桓公一生中最得意的一匡天下,避免了周王室的内讧和天下骚乱。
齐桓公三十五年(公元前651年)夏,齐、鲁、宋、卫、郑、许、曹等国又一次在葵丘(今河南兰考县)讨论天下大事,刚刚继位的周襄王对齐桓公感恩戴德,特意委派宰孔给齐桓公带来尊贵的礼物——(祭祀宗庙用的胙肉),还特别给齐桓公捎话:以后天下有事,还要靠伯舅(异姓诸侯的称呼)您,谁要不听话,您就帮我打他。齐桓公要下跪谢恩,宰孔赶紧说,天子说,您老年纪大了(也就七十多岁),不必下跪谢恩了。按照齐桓公的生活方式,肾必定常亏,腰酸腿软,站着都困难,更不用说下跪了。齐桓公刚松了一口气,想说句谢谢。管仲不答应了,他说,这可不好,天子讲客气,这礼数还是不能少的。于是,齐桓公又气喘吁吁地站起来说:啊对,岂敢因天子的客气荒了礼数,这样有损天子的威严啊。于是,咬牙切齿,挣扎着下拜,这才登台接受了赏赐。会后,又出联合公报,宣言道: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而后,重申周王禁令:不可壅塞泉水,不可多藏谷物,不可改换太子,不可以妾为妻,不可使妇人参政。
提起驭人,我们经常想到的是帝王对臣下的驾驭,其实,下级对上级,同级之间未必不会有这种心态上的优势,否则,我们对居高临下的理解必然是片面的。齐桓公以身作则,使诸侯注重君臣间的礼制,这正是他的尊王权术,而尊王本质也是一种驭人的策略,只不过这种驭人,与我们传统理解的驭人策略不同而已。正是这种驭人策略,使得周天子还能继续保持他的虚位至数百年之久。倘若没有齐桓公,以当时的情况,周王室不免会灭亡。可见,尊王”——齐桓公这种特殊的驭人策略是相当有成效的。